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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近處有沙

  他近乎麻木地走著,感覺自己也沒什麽知覺了。


  據說這條路要走上一天左右。


  他沒有做任何準備就上路了。


  反正不回家也行。


  父母在開學之後就因為工作原因出國了,回到家也是空無一人。


  沒有親人的房子,不過是一個空殼而已,他又沒什麽非得要回家拿的東西。


  這麽無所謂地想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反正飄域的環境和裝飾一直都很悅目,就當是看看風景好了。


  夜間的月光像秋天的霜,為梁可的側臉鍍上了一層白色的迷茫。


  因為光影的原因,他的半邊臉沉在了暗色中,伴著他漾漾的藍眼睛,像沉在水中的暗影。


  光線很暗,把他身上的色彩也壓的很暗。


  皎潔的月光滑過被凍得微有些顫的鬆針,再滴落,融在地裏,渺無聲息。


  路旁的草叢並不鮮活。黃瘦的、或者是毫無生機但還剩一層綠色的外殼的它們沒什麽活力。


  梁可時不時會停下來看一下這些藏在人們眼角的事物。


  把它們從平常看不見的地方摳出來也是梁可的樂趣。


  被踩踏得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麵深淺不一,像是在用這種單調卻多變的顏色展示它們深淺不一的傷痕。


  可是有誰會知道。


  就像沒有人會知道按他這種走法他要多久才能到那座山一樣。


  還沒下雪,一般這時候總會有些白色來清洗這顏色斑駁得泛濫的世界。


  可能雪覺得這本雜亂的世界也有些單調了吧。


  又或許是她累了,對這陳濫的世界厭煩了。


  沒有幾棟小樓還有燈光燃著,這一天是所有人回家的時間,大家都在往家裏撲。


  梁可垂著頭走,卻不能像開學那天從地上找到石子來消遣了。


  飄域的清潔一直做得很好。


  這或許也是安崢為什麽喜歡在這裏流連的原因吧。


  安崢平時那麽閑,他是否去到過那個被傳得虛無縹緲的山脈中?


  梁可邊往前走,邊想。


  大概不會吧,那麽無聊的事,他為什麽回去做呢?

  但,安崢不就是一個無聊透頂的人嗎?

  這是個讓人費解的事情。


  梁可覺得這樣走走也不錯,一個學期下來,他的體力也可以了,至少在教官那樣恐怖的魔鬼訓練下,像走路和慢跑這種運動,那就是休息的表現。


  梁可不是什麽貪食的人,一般情況下,他隻要不做什麽特別劇烈的運動,一天幾塊巧克力就能撐住。


  況且熬夜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有那麽一兩個晚上不睡覺還是可以的。


  這個現象曾經引起過老師們的探討,他們懷疑這是否是預言所帶來的一種能力之一。


  但是並沒有結果,因為預言這種能力實在是太神秘了。


  梁可倒是對自己的能力沒什麽探究的想法,在他看來,自己的能力不過就是這諸多極有用的能力中的一個神棍罷了。


  也就聽著華麗一點,但本質不過一個雞肋。


  梁可已經走了有五六個小時了,他從來沒有感到過倦意這種東西。


  但他也沒有失眠過。


  四周已經完全被黑暗覆蓋,沒了那些稀薄卻還是有些用的燈光的指引,單薄的月光已經難以支撐梁可的前行了。


  梁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好吧,其實他還是能夠有些功力的。


  隻不過一直都沒有人知道罷了。

  藏著掖著多好啊。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祥和的表情,嘴角若有若無地被抹上了些無奈。


  但透不過那份近乎安逸的遮掩。


  他的睫毛長長的、像女孩子。


  這層睫毛帶起眼皮之後,梁可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好像泛了下藍光,把黑夜塗在他眼眸中的暗影抹去了一些。


  他是夜眼,而且還是可以自己調節的夜眼。


  周圍的事物清晰了許多,梁可把它們反射過來的所有光線都容納了。


  然後他默默地從包裏掏出了一塊用錫箔紙胡亂包上的巧克力,咬了幾口。


  不規律的三餐這種事情倒真沒什麽,他不怎麽在乎自己的健康。


  雖然這可能是他一直長不高的原因之一。


  他又往前走,一般他不用夜眼的原因其實不過是覺得天慢慢黑下來再亮起來的過程真的很好看。


  他是一個不願意錯過什麽美的人。


  現在是臨晨四點。


  飄域的日出時間和源域時間是差不多的。


  今天早上六點多日出。


  這個東西也是有人播報和測量的。


  也是生活部負責的方麵之一,雖然他對於這種東西雖然不是太注意,但偶爾看一下記住個數字還是沒有問題的。


  到了太陽升起來,就要將近七點了。


  那時候他大概就走了有七八個小時了吧。


  很久沒有這樣子耗費時間去做什麽無意義的事了。


  大概無意義吧。


  他倒是很享受這種漫無目的感覺呢。


  學校真應該研究出一個可以屏蔽惡魔的mp3播放器。


  因為這種時候如果再來一段音樂就更愜意了。


  他樂感不好,唱歌走調口胡破音那就是平常事。


  也就還好他們學校沒有合唱隊這種機構,要不然估計安崢聽過他唱歌後會直接把他踹到客廳睡。


  安崢這個人真的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不但潔癖,還受不了噪音,然後還是強迫癌晚期。


  簡直無可救藥。


  天邊已經有些微微變淺了,有半邊天變成了寶石般的群青。裏麵揉著幾顆星星,好像畫家上色時筆縫間的飛白,而且還有著不同的力度造成的深淺變化。


  太陽給畫布的邊緣上了些紫羅蘭,把畫卷的色澤又染淡了些,隨後又往筆裏饞了些淺淺的白和黃。過了一會,又多了些粉色和桔色。


  黃色和白色越加越多,曙紅也擠進來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位置,把初生的雲朵繪成了紫色與桔色的融合。


  白色在最後洗刷了整個畫卷,把深深的藍洗去,但還有些淡淡的天藍的殘留。


  美極了。


  清晨的鬆針上停駐了些露珠,像放大鏡一樣把收集到的陽光聚集到了一個地方。


  梁可被刺的有些晃眼,他伸出手,把眼睛裏多餘的光線揉去了一些。


  他看著附近的景象,微微勾出一抹笑。


  他已經走過了宿舍所在的地方,身側不再是那些樓宇的據地了。


  他抬眼看遠方。


  這裏竟是一片沙漠。


  淺白的沙子並不像有名的撒哈拉一樣攙著黃色的顆粒。


  這是海灘的白沙。


  踩上去鬆軟得很,像是軟軟的棉花。


  但這並不多好。


  它們太細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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