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抉擇
「沫沫,那是為什麼?」他的聲音幾近歇斯底里。
「因為我不愛你。。我一直都恨你,恨你當初那樣對我,你讓我傷心,我也讓你傷心,我們之間已經互不相欠了。」
胸口很痛,連呼吸都跟著疼了起來。
她很想快點結束這場談話,她怕自己會支撐不住的倒下去。
身後伸來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將她整個拉進懷裡,她失去重心的寄託,只能靠在他的懷中。
而這樣親密的姿勢落在冷肖的眼裡,就像平地里的一聲驚雷,他感覺晴朗的天瞬間陰霾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她一定有苦衷,如果說她當初是為了報復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才接受了自己的道歉,那麼那些溫存開心的時光又怎麼解釋。
她對自己的諒解,體貼,溫柔,關愛,那會是裝的嗎?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冷肖,冷靜一點,冷靜一點,相信她。
「沫沫,無論有什麼困難,我都會跟你一起承擔,所以你不用害怕,告訴我,你有什麼苦衷?」冷肖用真誠熱烈的眼神看著她,期待著她能將她的委屈告訴自己。
秋沫避開他深黑的眼睛,將頭靠在葉痕懷裡,說得堅決:「沒有。」
「不,你一定有,沫沫,告訴我。」他大聲說道,已經有些氣極敗壞的感覺。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葉痕此時突然將手裡的槍遞到秋沫面前,笑著說:「沫沫,如果你不愛他,那麼就用這個告訴他。」
秋沫猛的抬起頭,看到他眼裡閃閃發亮的精光,嘴角冷冷的笑意。
她幾乎是顫抖著伸出手,然後握過他手裡的槍。
這把黑色的手槍重量僅有一斤左右,可是拿在手心裡卻重約千斤。
她看著手裡的這把槍,再明白不過葉痕的意思了,想要真正和他了斷,就用這把槍朝著冷肖開一槍。
讓她親手傷他,她怎麼能做得到?
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握把,冰涼的金屬質感通過手心傳遞到身體的各處,這種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接觸研究,如果說葉痕和冷肖的拆裝槍速度已經很快了,那麼秋沫當初創造的記錄,他倆還沒有人可以打破,但是她又天生懼怕這種東西,暴力與鮮血與她的個性格格不入。
秋沫感覺到手心裡已經汗濕粘稠,不得不用兩隻手才能將這把槍握住。
「沫沫,告訴他,你不會跟他走,你根本不愛他。」葉痕端著她的雙手讓她將手裡的槍對準了前面的冷肖。
「秋沫。」一直站在冷肖背後的炎天洛忽的一下沖了上來:「冷肖對你怎麼樣,難道你不清楚嗎?」
「天洛。」他的話被冷肖打斷,他伸出手擋住了他。
炎天洛憤憤不平的向後退去,而冷肖直直的看著秋沫,臉色出奇的平靜。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想要證實一下,秋沫是真的有苦衷,還是她根本就從始至終一直喜歡葉痕,就算死在她的槍口下,那他也可以做一個明明白白的鬼。
秋沫握槍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手幾乎縮在了寬大的泡泡袖下,可以看得出,她也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她知道,這一槍下去,她和冷肖就真的完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直隱在袖子下面的手才重新顫抖的擎了起來,然後用烏黑的槍口指著冷肖,眼前被一片水氣氤氳,幾乎阻擋了她的視線,心裡被巨大的疼痛所填滿,如果不是衣裙寬大,便能看見她不斷顫慄的身體。
冷肖的影子在她的視線里逐漸模糊了起來,她眨眨眼睛,讓自己努力的看清楚他的樣子。
一遍遍的記下他的眉眼,一遍遍的默念他的名字。
而冷肖的一雙眼睛黑沉如夜幕下的大海,無邊無際的潮水帶來深不見底的絕望。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沒有動過,他用這副身軀站在這裡,等待著她最後的抉擇。
周圍靜得可以聽見有人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是一場關於英雄美人的戰爭,這是一個愛與不愛的羈絆。
在場的三個人的心情恐怕沒有人能夠理解,自然也體會不到那種撕心裂肺的酸楚。
秋沫忍著胸口的刀傷,端平了手臂,她的眼神落進冷肖的眼中,兩人像是在黑暗裡糾纏在一起的兩根繩子,越纏越緊,直到不能呼吸。
「沫沫,開槍。」葉痕看到兩人這樣像是依依不捨而又萬般依賴的表情,沉聲在一邊命令。
秋沫閉上眼睛,一咬牙。
「砰。」
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將她震倒在地,拿槍的虎口被崩裂,胸口的傷也因為劇烈的衝動而裂開,鮮血頓時從裡面滲出,染紅了雪白的裙子。
「沫沫。」葉痕緊張的俯下身,將她抱進懷裡。
為什麼這個槍的后坐力會這麼大,這根本就不在情理之中。
「手帕。」秋沫指了指自己腕上纏著的一塊手帕。
葉痕急忙解下來,然後捂住她的傷口。
崩裂的刀傷滲出很多血來,瞬間將手帕染紅。
而秋沫虛弱的倚在他的懷裡,眼睛透過髮絲間的空隙看著對面的冷肖,胸前中了一槍,但是卻沒有讓這個男人倒下,他只是用手捂著傷口,一雙黑澄靜明的眼睛里像是倒入墨汁的湖水漸漸的變得一片漆黑。
血從他的手縫間流出,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猩紅刺目,他的目光由最初的期盼而到現在的絕望,寒冷砭骨,痛徹心扉。
「冷肖。」炎天洛心痛的看著他,想過來扶他一把,他卻厲聲說:「別過來。」
說完之後便看著秋沫。
她還是那樣美麗,只是這份美麗卻已經不屬於他,她用這一槍做了抉擇,她最終選擇留在葉痕的身邊。
很好,這樣很好,也讓他心死的更加徹底。
他慢慢的向後退去,明明已經都快要站不穩了,但仍然倔強的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車子。
從這裡看去,他的背影竟然有幾分蹣跚與凄涼。
秋沫痛苦的閉上眼睛,就在剛剛他一轉身的時候,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毫無溫度的微笑,就像那天晚上那個噩夢裡他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在心裡說:「我愛你,具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