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瓮中之鱉
蓬——
劉勃話音剛落,卻不料趙裕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案牘,大喝道:「劉勃,你腦袋進水了?一個運輸隊的直屬營有多少人馬,你心裡不清楚嗎?王隆,你告訴他!」
少府王隆連忙出列,拱手道:「回陛下,少府運輸隊共有七十二營,沒營按車兵規模,有一乘兵馬。」
「一乘兵馬,那就是百人嘍?」趙裕冷笑數聲,緩緩道:「劉愛卿,你是讓朕以這百人車馬去解救紅石城的危機嗎?你想讓朕成為天下人的笑話?」
「微臣不敢。」劉勃慌忙跪倒,叩首道:「陛下,那營人馬雖然規模上只有百人,但領軍之人卻是頗有身份,自己補充了大量私軍,數量只怕有五千……」
「五千兵馬?」趙裕「呼」的站了起來,「那領軍之人是誰?」
少府王隆答道:「稟告陛下,領軍者名喚唐恆。」
「唐恆?」趙裕露出回憶之色,「這個名字很耳熟嘛……」
「陛下!」朝臣中有一人終於沉默不得,現身道:「啟奏陛下,此人乃是衛侯唐昱之質子,陛下欽賜三等公士。」
說話之人不是旁人,卻是少府下屬左司空陶逖。
原本不願參與到朝堂之爭的陶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矛頭竟然拿指向了那個小子。
進言者無論是光祿勛劉勃,還是少府王隆,都是丞相薛澤一系的人馬,如此作為,只怕正是丞相許諾,目的是打擊自己的名聲。
若是唐恆戰死,別說自己對不起衛侯唐昱,便是對外的名聲,也是沒有照顧好舊主所託,必然被天下人恥笑。
想不到因為自己沒有答應薛澤招攬的原因,竟然會為唐恆招來殺身之禍。
陶逖一現身,朝堂眾臣暗自吃驚,同時想到這也許真是丞相薛澤再給他穿小鞋。
聽到陶逖所言,趙裕不禁恍然道:「唐恆,哦,朕想起來了。就是當初一夜之間賭贏了兩千萬兩白銀,讓霍大將軍和石勒將軍的愛子輸掉褲子的小子吧,哈哈,朕記得他。怎麼他在那裡,還有五千兵馬?」
趙裕這番話一出,現場的霍爽和石勒,頓時臉色都不太好看。
陶逖心中焦急,忙不迭出面制止:「陛下,劉大人只怕所得消息不準,那唐恆從未有統兵的經驗,又不過是個乘首,統御兵馬不足百人,哪裡有實力救援紅石城。還請陛下明察。」
劉勃冷冷一笑,道:「只怕陶大人得到的消息才不準確吧。唐恆統御兵馬,只怕還不止五千之數呢……」
見到劉勃如此肯定,這下就連陶逖也愣住了。
難道……
那小子真的有五千兵馬?
這怎麼可能?
「這是怎麼回事?」趙裕滿臉問號,轉頭卻是問向身後的老太監。
那老太監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個本子,嘩啦啦地翻了幾頁,朗聲念道:「少府運輸隊第七營乘首唐恆,本部兵馬一百人,行車共計十五輛,於押送物資前往十四號據點途中,招攬怪族部落,共計五千餘人,並與十四號據點之外,連續擊潰怪族梟猛王帳下左右兩部先鋒,共怪騎兩千,如今駐紮十四號據點。此為十四號據點內逆鱗衛連續七日遞送的消息……」
「原來如此。」趙裕露出驚訝之色,「想不到這個唐恆還有統御怪族兵馬的本領,而且還擊潰了兩千怪族騎兵……真是令人意外。陶大人,看來你的確看走眼了,那唐恆那裡是紈絝子弟,明明是個將星嘛……」
趙裕哈哈大笑,撫掌道:「既然如此,便立刻下令,讓唐恆率領本部兵馬,以及他的私軍,進發紅石城,幫朕守城。」
陶逖瞠目結舌,心底翻江倒海一般,不知如何處置。
不但是他,就連朝堂上不少的文臣和武將,全部都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尤其是有過統兵經驗的武將,分外不敢相信這個情報的準確性。
雖然逆鱗衛的情報極大幾率是準確的,但一個從未打過仗的下層軍官,靠著剛剛收編的五千奴兵,別說打嬴怪族兩千精銳騎兵了,換做其他人,恐怕連讓這五千怪族奴兵不發生嘩變都是極為困難的事情,怎麼可能還出擊迎戰,而且還打嬴了?
這實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但是,很顯然,趙裕的眼中,並沒有這層疑慮,他看中的,只是那五千兵馬,對於細節,完全不在乎,也不懂。
但包括蘇牧、霍爽和石勒在內的知兵重臣,此時全部對這個疑問選擇無視。
就算唐恆是個軍事天才,也明顯得罪了丞相薛澤,犯不上為了一個死人,去跟薛澤鬥嘴皮子。
這時候,丞相薛澤再次上前,朗聲道:「陛下不可盲動。雖然那唐恆握有五千兵馬,足以左右戰局,但據為臣收到的情報,那唐恆無論是兵馬匯聚的時機,還是在十四號據點外擊潰敵軍的所為,都十分令人生疑。不說他的統兵能力,就是五千烏合之眾擊潰兩千精銳敵兵這一點,便足以令老臣寒心。」
「嗯?」趙裕臉色一沉,「你懷疑,他是拜蛇教的內應?」
薛澤一躬到底,道:「沒有足夠證據,老臣不敢妄言。」
群臣不禁暗自嗤笑,你還不敢妄言?只是製造這個懷疑,就足以令唐恆喝上一壺的了。
「這……確是難辦。」趙裕緩緩坐回位置,冷聲道:「如果他真是拜蛇教的內應,只怕讓他進入紅石城,反而是中了敵人的奸計……」
「陛下,臣以性命擔保,無論是衛侯唐昱,還是其子唐恆,都絕對不是拜蛇教的邪徒……陛下……」這時候,陶逖終於忍受不住,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趙裕明顯一怔,接著方才想起這位新晉朝臣與衛侯一系的關係,想不到他還對衛侯如此忠心……
趙裕心中不滿一閃而逝,接著哈哈大笑,道:「陶愛卿快快請起,你和衛侯的忠心,朕是知曉的。那唐恆……朕相信,絕無問題。」
「臣惶恐,謝陛下信任之恩。」陶逖連連磕頭,額角已經隱現血跡。
包括薛澤在內,所有朝臣都是一副冷笑的模樣。
「就這麼定了。」趙裕一拍龍椅,起身吩咐道:「傳旨,唐恆陣前殺敵有功,既然他有本事統御五千兵馬,朕就冊封他為七品上的虎賁校尉,命他即刻前往紅石城,協助李承恩守城。」
薛澤又道:「守城還要號令統一,不知二者何人為主?」
趙裕翻了翻白眼,道:「這還用說嗎?唐恆畢竟年輕,資歷不足,也對紅石城情況不熟悉,命李承恩全權負責,為朕守住紅石城。」
「遵旨。」薛澤得意退下。
所有朝臣面面相覷。
得,說是不懷疑,但這樣的安排卻是暗示明顯,說白了,就是在唐恆部隊到達紅石城之後,命李承恩奪取兵權。
不外乎趙裕最信任薛澤,所有不幹凈的事情,都得讓這位丞相背黑鍋呢。
至於那個唐恆……
哼哼,從一個統兵百人的乘首,不入流的武官,一下子連跳數級,直接跨過軍侯和都尉,直接成為率領一曲五千人馬的校尉,這樣的神速提升,可並不是什麼好事。
只怕這個校尉的軍銜,就是這位天降重任的軍事天才,壽終正寢的封號了吧。
眾朝官不由得紛紛為那位衛侯可惜,明明有機會得到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偏偏直接被送到了最危險的戰場,而且就算勝利到達紅石城,都會被人奪取兵權,甚至有可能會被人拿著腦袋,在軍隊中樹立威信。
解決了最大的問題,趙裕一時鬆了口氣,正待吩咐結束會議,群臣中大鴻臚周政,面無表情地越眾而出,沉聲道:「陛下,衛侯唐昱日前退位,正式傳位世子唐禪,並向陛下請示可否入京……」
趙裕明顯呆愣了片刻,接著一股狂喜襲上心頭,連忙道:「准,加封唐昱為一等逍遙公,洛京修建逍遙公府,命其即刻入京朝覲。」
「遵旨。」
群臣不由得齊齊恥笑衛侯。
好極了,這下父子倆都成了瓮中之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