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男人擔當
其實宸王早就讓馮四交代他了,讓他將此傷說的輕鬆一些,直說一年半載的便能治好。但這傷,一年半載的,以他的醫術,是絕對治不好的。而且也可以肯定,這天底下,隻怕除了紫雲山上的那名頭諸多的第一神醫之外,也沒人能在一年半載內就能治好。而且即便是君紫夜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成功。
所以若是一年半載內治不好,庸王妃豈不以為這傷就這樣兒了,根本治不好了?還不如告訴她時間長一些,這樣她心裏有個準備不是?
還沒得著機會和殿下商量呢,也便直接這麽說了。為了讓庸王妃能提起希望來,以免殿下回頭兒會怪罪他,隨口忽悠了一句肌膚會更好。反正於女子而言,隻要調理得當,養上個三五年,肌膚更好是一定的。
宸王緊著給鞠大夫使眼色,可是鞠大夫說完,就恭敬地垂首侍立,根本不搭理他。
“能不能更快些?”宸王隻能直接問道,還邊給鞠大夫使了個眼色。
鞠大夫卻搖搖頭,道:“以在下的醫術,很難。而且這種情況,隻怕普天之下的神醫……”
“行了行了……”宸王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我看你就是醫術不精,還偏要為自己找借口。不過想來也是好事兒,你這樣醫術不精的人,都說三五年定然能痊愈,若是本王真的找到了一個神醫,不是一年兩年的,一定能治好?”
“也不是不可能啊”,宸王的玩笑話,鞠大夫卻當了真,笑道,“殿下可聽過紫雲山上的君紫夜?”
“怎麽又是他?”宸王皺眉道,“豈止聽過,還見過呢。”
此時這小子,正和他的王妃在一起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揣著什麽壞心思。
“哦?殿下還見過?”鞠大夫相當驚喜!喜形於色:“若是殿下和君閣主有交情的話,事情可就好辦多了!若說治此傷的法子,其實都是一樣兒的,不過是外敷加內服。但紫雲山上,有諸多咱們沒有見過的藥材,或許真有更有效果的奇藥,也說不定呢。其實啊,殿下這身子,若是讓君閣主調理一番,也能更好一些。或許能痊愈呢……”
“本王可不願意求他!”宸王一擺手,但轉而馬上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身強體健的,這點兒小病小痛,其實不算什麽。”
鞠大夫可是一個相當耿直的人,宸王這麽說了,他便也這麽認為。笑道:“是啊,在下也這麽覺得。殿下隻是平日裏小心一些就是了,多說養上一年,也就好了。沒有必要特意去紫雲山折騰一番。而且傳聞君紫夜可不是一個好說話兒的人,至今還沒有人能成功求見過他。在下之前便根本沒想過他這一條路。”
“還好還好,並不是很難說話兒。”宸王忙將他的話圓回來。
鞠大夫很有些佩服和崇拜地說道:“是啊是啊,在殿下這邊,他自然不是什麽很難見的人,因為殿下已經見過了。哎呀……說起來,為醫者,若是有機會能夠見一見這位年少閣主,和他切磋上幾句,可謂此生無憾了啊!”
宸王已經直接忽略了鞠大夫的存在,對坐在床上安靜聽著的秦穎月道:“月兒,你也聽到了吧?你放心,回頭兒等你的傷好了,本王就去找君紫夜,讓他過來給你瞧瞧。鞠大夫說三五年,放到君紫夜那裏,沒準兒三五天就好了!”
這大話說的,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請君紫夜過來瞧病,豈是那麽容易的?
秦穎月淒然一笑,道:“三五年便三五年吧……”
“能治好,總好過一輩子這樣兒。覺著宸哥好像不太喜歡那位神醫,還是算了吧,咱們不要去求他。”
宸王笑道:“不麻煩。反而是因為關係親近,所以才嫌棄。”
見秦穎月的情緒的確穩定不少,即便聽著要三五年的功夫,卻也能勉強接受。不再有那些悲觀輕生的念頭兒。
其實他自己心裏明白,估計月兒的心裏也明白。傷成這樣兒,說是三五年能治好,已經是短暫的了。而且確定了能治好,已經是一個驚喜。
宸王吩咐了鞠大夫退下,又好生安慰了秦穎月一番,便推說有事,離了宜蘭院。
不知怎的,在確定了她的傷的確能治好之後,心裏的擔憂少了,想要留在他身邊陪著的念頭兒,便也隨之沒了。
躺在宜蘭院的床上,秦穎月的心裏,忽的有了一種安定的感覺。好像自己終於到了想要來到的地方。仿佛……她用盡畢生的力氣,也不過隻是為了要來到他的後宅中落腳罷了。
但這些感覺,卻都隻是一瞬而已。轉眼間就被她壓了下去。
來到這裏,僅僅是一個開始,而並不是結束。
來了,她就不會走。從現在開始,她已經不再是庸王妃了。至於這身份一事如何解決,宸王自有辦法。
……
為了把將秦穎月接回府中所帶來的麻煩降到最低,宸王在安置了秦穎月之後,就即刻進宮去了。等道父皇找他,事情可就沒那麽容易解決了。還是自己先承認下來,比較容易應對。
到了禦書房外,李忠貴進去通傳。宸王很快便被叫進了禦書房,見了皇上,直接跪地叩首道:“兒臣有罪,求父皇責罰!”
“怎麽回事兒啊?”皇上放下手中的筆,靠在龍椅上問道。對宸王近來的表現,皇上很滿意,因而聲音相當和悅,語帶笑音。
“父皇還是別對兒臣這麽和悅了,兒臣聽著,心裏愈發愧疚……兒臣做了一件實在說不通、實在讓人無法饒恕的糊塗事兒。自己心裏心虛得很呢。但覺得對不住父皇的教導。父皇還是重重責罰兒臣一番吧……”宸王說得想當乖,相當誠懇。
皇上更是笑了,道:“到底是什麽事兒?你是在未央宮裏上房揭瓦了不成?”
“比這還嚴重。”宸王可沒心思開玩笑,沉重道。
皇上見宸王的確不是玩笑,臉色不免有些沉了。聲音也隨之沉了些:“怎麽回事?說說。”
“父皇,兒臣……兒臣將庸王妃接回王府裏了。”宸王道。
皇上皺眉,聲音已經全然沉了下來:“何以這麽做?”
“父皇……昨兒晚上,有人潛入到兒臣安置庸王妃的院子,在庸王妃的臉上畫了數刀。一早兒庸王妃的侍婢去找了兒臣,兒臣過去一看,庸王妃的臉血淋淋的,甚是可怖。庸王妃的容貌,已然毀了。兒臣見她一心尋思,怕一時看不住,真的讓她自盡了。便將庸王妃帶回了王府裏。”宸王如實交代道。
“怎麽回事?何人這麽大膽?敢對皇家兒媳下如此毒手?”皇上道。
聽得皇上已經將注意都放在了庸王妃在皇城根兒上被人給毀容的事兒上,宸王稍稍放心,搖頭道:“兒臣也不知道。說起來,這事都怪兒臣。兒臣應該早就派人在那兒看著。”
先說了已經把庸王妃接回府裏,父皇心裏有了個定論,接下來反而不會將注意都放在這事情上。不用他說,父皇自己也會細心去想緣由。而且還會站在他的立場上,和他一起來想這事兒的解決法子。
想要得到對方的諒解,其實最要緊的,不是你如何解釋,而是打心底裏,你要相信對方能諒解你,而不是站在對方的對立麵。他和大哥在與父皇相處之中的差別,或許就在於,他總是盡量讓自己站在和父皇的同一麵,而大哥,不僅僅是打心底裏站在與父皇對立的地方,表現出來的,也是如此。
皇上想了片刻,道:“出了這樣的事,你應該馬上去找你大哥,讓你大哥吧人帶回去看著,而不是你自己把人帶回府裏去。隻怕擔心她出事是其一,對其舊情未了,見此而生出心疼,才是主要的緣由吧?”
宸王並不否認,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些,承認道:“是。兒臣的確很心疼她。”
“父皇……”宸王抬頭看向皇上,“是兒臣害了她,兒臣真的無法在這樣的時候再把她推出去。”
“這事上,你是有疏忽,但並不能怪你”,看到兒子對自己如此信任坦誠,皇上心裏的責怪之意,已經退去了大半。非但沒有責怪宸王,反而寬慰道,“你若真派人去看著,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同於告訴全京都城的人,庸王妃就在這裏。所以無需太過自責。”
“並非僅因為昨晚的事兒”,宸王垂首道,“其實大哥將秦穎月逐出王府,隻怕多半是因為兒臣。兒臣覺得,大哥那邊好像已經有了翻身的計策,正在用秦穎月做探路石呢……”
“因著知道兒臣對秦穎月有舊情,所以就故意冷落她、故意將她逐出府,為的就是讓兒臣出麵管她。至於大哥在之後還有什麽打算,兒臣就不知道了。隻是兒臣可以肯定,將庸王妃逐出王府一事,大哥一定是有意的。不然大哥又不是什麽糊塗的人,以大哥的性子,就算對秦穎月有不滿,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丟人的事來。”
宸王歎了一聲兒:“庸王妃完全是因著這些朝堂上的事情,才遭受了諸多無妄之災。而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兒臣之前傾心於她。不想前些年不懂事兒之時的糊塗事,竟然給一個無辜的女人帶來這些禍端。父皇,若是不管她,兒臣於心難安哪!”
宸王說得情真意切,皇上不由得也被他的誠摯感染了些許。隨之輕歎一聲兒,但卻並未說什麽寬和的話。而是道:“既然知道是糊塗事,何苦還要繼續糊塗下去?還是早早了結了為妙。既然這女人是個如此麻煩的主兒,不如就賜她一死,免得你再去管她,也免得庸王再利用她。”
“忠貴……”皇上說完,便要喊李忠貴來傳旨。
“父皇!”宸王忙重重叩頭,落地聞聲。
自打出生以來,他還沒有向父皇叩過這麽重的頭呢。磕得自己的頭都嗡的一下兒,好懸沒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