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3-1 餓了
流寧瞪了一眼施蒙：“沒給她帶衣服出來？”初顏對施蒙，似有所不同，而且她師兄還一副“施蒙給初顏帶衣服，天經地義”的樣子，初辰於是眯了眼睛看向付雨：“給初顏準備披風。”
話音落，沒多久，一副披風到了初顏跟前。
“既然是冷了，就趕快隨我回去。”
“先放人，如果你敢騙我……”
其實，初顏沒把握冷初辰會將師兄等人全部放掉，她倚仗的是初辰的講原則、講道理，可是從她被丟在沐王府那段時間來看，冷初辰也並沒那麽講道理，不是嗎？
初顏有些後悔了，萬一冷初辰抓了自己，也不會放過師兄他們怎麽辦？
“你寫下來，寫下你會放過他們。”
聽見初顏對自己的不信任，初辰有些激動了，要反駁，卻見著初顏在施蒙照顧下，披上了衣衫，而說不出口。
她現在那麽瘦，定是受不得這夜的冷寒，他不該再耽誤時間，應將她盡快帶回去。
“好。”
冷初辰這答應的爽快，在趙婉等人看來，就是無原則妥協——他們主子何曾失信於人過，寫字據不是在侮辱主子嗎？但偏偏，冷初辰答應了。
事已至此，流寧和二長老雖仍是不願，卻也無法。一方麵是出於對初顏選擇的尊重，一方麵，則是出於對依雲樓這麽多人的負責。
“師兄過不久就去接你。”流寧輕聲對初顏說。
他是不可能，放心讓初顏在冷初辰那裏呆很久的。隻是這話，不方便當著這麽多人說罷了。他隻要告訴小師妹，不要太害怕，他會去接她。
初顏自然不拒絕師兄的好意，畢竟她就吃過被冷初辰拘禁，逃不出來的虧啊。
“師兄放心，這眾目睽睽下冷初辰帶了我走，哪一日我若不見了或是出了意外，他逃不了幹係。”
大概因為初顏是跟定了他走，所以這威脅和挑釁落入初辰耳中，也沒那麽刺耳了。
流寧一步三回頭地，帶著依雲樓的人慢慢撤出去。
施蒙留下了。
初顏拉著他的胳膊，誠懇道：“你先和師兄回去，我過不多久就回去了。等我啊。”
施蒙搖頭：“流寧讓我跟著你。”
初顏能看不出施蒙的不情願嗎，她自然不願意為難施蒙。
“你跟著我，我就會以為你是被師兄逼迫的，我也不會高興。”
“可是你，你無法進食。”
“我可以的，我今日……”今日好像還吐了施蒙一身，“我現在都覺得餓了，你放心吧！”
放心，那肯定是放不下的。但初顏不讓他跟著，那冷初辰也不讓，他就連進人家的府邸都進不去，跟著也毫無意義。
施蒙離開了。
趙婉見初辰麵色不善，於是吩咐人悄悄退下去。
隻剩了冷初辰與初顏。
“我餓了，要吃東西。”
說著，初顏的肚子很配合地發出一陣咕咕叫。
初辰竟覺得欣喜。
與初顏一起，慢慢走去慕仙樓。
“你為何，你為何變得如此瘦弱？”
初辰問，沒得到回答。
初顏走得有些艱難，說起來，她昨晚昏睡過去，除了被注射點兒藥液和營養液，都沒吃東西。方才又是著急趕來這裏，的確透支嚴重。
她又餓，又累。
可她沒讓師兄或是施蒙跟著來，她沒人扶著啊。
總不能，去扒著仇人的胳膊吧。
她可能要摔倒了。
初顏覺得有些暈，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餓的。
沒得到回答，初辰便去看身側的初顏。雖然天色漸晚，但初辰能清楚地看到，初顏臉色煞白，幾欲暈死。
初辰的心跟著一緊，去扶她的胳膊：“初顏，你還好嗎？”
初顏說著還好，想推開初辰，卻實在是沒力氣。
初辰也沒有放開初顏的意思，初顏幹脆就不推了，倚在他身上，咧唇一笑：“冷初辰，是你非要招惹我的。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吃不下喝不下的，我若死了，師兄饒不了你和你的慕仙樓。”
這威脅，很沒氣勢。因為初顏虛弱，這話再怎麽厲害，從她口裏出來也都變得軟綿綿了。
不過，初辰不計較，仍將這當做威脅。他關心的是：“為何吃不下喝不下？”
眸子裏閃過一絲怨恨，初顏抿唇不語。
她並不是很喜歡，將自己的可憐之處說給別人聽。而且她不是餓了嗎，說不定一會兒能吃好多東西！
要把冷初辰吃到破產！
“要你管，快帶我去吃飯啊。”
初顏不願說，如今又是一副虛弱模樣，初辰頗多疑惑也問不出口，還是先讓她吃飯吧。
等到了飯桌跟前，初辰才知道了初顏所謂的吃不下喝不下是什麽意思。
初顏見到滿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的確是食指大動，似是完全沒有了抵觸吃食的感覺。
但是夾了一口咬進嘴裏，卻無法抑製從內而外生出的抵觸。
她覺得惡心。
一口菜吐了出去，仍覺不夠，捂著胃口蹲下身子。
一大桌子美味佳肴跟前，初顏吐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都沒吐出來，卻實在是……
大煞風景。
趙婉還一旁站著呢，眼睜睜見著初顏沒禮貌地搶了菜吃，都沒謙讓一下她家主子，吃完了就開始吐。
初顏想哭，她很餓啊，這下慘了，沒帶施蒙，也沒帶師兄，她要被餓死了。
趙婉還沒開始指責，就不敢說話了——初辰蹲下身子，拉著初顏的胳膊，關切道：“你怎麽了？”
趙婉所驚訝的是，九公子這關切的口氣和態度，她以前沒見過，即使對那木小沐。
不難發覺，初顏的身子還有些發抖。
“你要不要喝水？”
初顏想懟冷初辰一句，問他我怎麽了你不知道啊？卻實在沒力氣吵架了，她很難受。
“沒事的，我想睡覺。”
說完，初顏已經沒了意識。
若不是初辰護著她的頭，定是要磕到凳子上。
初辰的手一伸，護著她的頭，胳膊卻是被狠狠撞了。
趙婉立即讓人去取藥膏來，要檢查初辰的胳膊。
“無礙，去請個大夫來。”
初辰的眉頭深鎖，他覺得現在的初顏像是紙糊的一樣。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方才放走的那些人，跟蹤查明他們是何身份。再有，”初辰不是很情願地說，“先將那叫做施蒙的扣下來，不許他走。”
雖然，不知道那施蒙是與初顏什麽關係，但流寧一副將施蒙留給初顏他就安心的樣子，讓初辰覺得，施蒙的身份並不簡單。
大概，是幫初顏治病的大夫？
這麽一想，好像不是與初顏有多親密的關係。初辰就將眉頭舒展開了。
施蒙並未與流寧他們走在一起，付雨他們找到施蒙的時候，他正要出城。
“不是要放我們走嗎，你們這麽快就反悔了？”
付雨也不與施蒙解釋過多，隻說他是奉命行事。
沒多久，大夫被帶進了慕仙樓的包間裏。
診脈後，大夫一臉疑惑：“按照這位姑娘的身量，該是有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可是竟然……這脈象虛弱，卻不似將死之人。”
大夫是想說，初顏沒吃東西，體內的營養卻不似要枯竭的樣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
但落入初辰的耳朵裏，那“將死之人”幾個字深深刺激了他。
“你在胡說什麽，她不是好好的嗎，除了瘦弱了些。你難道不知道，有些病，會讓人產生很奇怪的症狀嗎？”
起碼初辰就見過，木小沐因為中了蠱毒，一個月不能吃東西。
那麽，是不是也有什麽毒藥，能讓初顏這身形一下子消瘦至此？
想到這裏，初辰忽然想起來，他忘了沐兒在何處了。
“沐兒呢？”
趙婉被問得一愣，她沒見到木小姐。
“木小姐應該提前回去了公子您落腳的客棧，不在此地。”
初辰剛要鬆一口氣呢，沐兒出事的消息就傳來了。
流寧等人，怎麽可能那麽放心將初顏交給冷初辰照顧？而且，但是雖然說了要施蒙留下照顧初顏，但都被初顏和初辰一同拒絕了啊。如此，流寧要是離開了，初顏就是隻身一人麵對冷初辰這個大灰狼！
流寧可沒忘記，是誰將初顏害到這地步的，他會丟下初顏給冷初辰？
那也太不將他當初顏的師兄了。
他離開，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離開，因為他知道有一個人可以牽製冷初辰。
即是先離開的木小沐。
據調查，冷初辰身邊幾乎沒有女子能靠近一尺之內，唯有這個他尋了十多年才尋到的木小沐，是個例外。
木小沐，是冷初辰的軟肋。
初辰的手下來匯報的，也是木小沐被劫持的消息。
初辰看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拉著自己胳膊的，昏迷著的初顏，眉頭緊蹙。
他很難不去想，這場劫持，是初顏與她師兄裏應外合所為。一個在這裏拖住他，一個去劫下沐兒。
初辰這可真是誤會初顏了，她並不知道流寧這般急切地就要帶她走。而且初顏是真的沒有故意拖住冷初辰，她巴不得冷初辰將她甩了呢。至於現在拉著初辰的胳膊，實在是這些日子的習慣——她吃不下東西的日子裏，常有蘇仙或是施蒙陪伴在側，她常做噩夢，拉著胳膊隻為安心。
若初辰有意掙脫，初顏這點兒力氣也根本就不算力氣。
初辰無奈道：“去將我在此處的消息告訴他們。”
初顏在他手裏，流寧就是拿了沐兒，也不會對沐兒怎麽樣的。
看來，是想要繼續談條件。
但，放初顏走，他不會答應的。
“那叫施蒙的若找到，先關起來，不必帶來。你去暗查沐兒所在，派人確保沐兒安全。”
初辰坐在包間裏的小榻邊上，因一隻胳膊被拽著，身子微微側傾。
榻上躺著一位幾乎無形的姑娘，榻邊的男子對手下發號施令。
這一桌子晚飯，被撤下去了。
趙婉問初辰是不是要先吃點東西，並盡量不去看初辰被拽著的胳膊。
初辰搖頭：“準備點好消化的食物來。”
看初顏這食不下咽的樣子，他能吃的下嗎？再見初顏，這驚喜，疑惑，都快將他的心裝滿了。
沒多久，流寧，二長老等人，今日第二次與初辰談判。
這會兒，初顏睡著，呼吸勻稱，似是安詳。
進門見到初顏睡著，流寧就問初顏可吃過了？
這問題，似是知道初顏會不吃東西一樣，初辰實在好奇。但現在還不是計較初顏為何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的時候，畢竟雙方現在還沒有好好聊天的心情。
“沐兒何在？”
看初顏睡得安詳，冷初辰也沒有很粗魯地將自己的胳膊拽出來，流寧這神色才算好上一丟丟。
“你放了顏兒，我將你的沐兒還給你。”
初辰想都沒想過要放初顏走，他笑了。
俊逸泰然的臉，因這一抹笑，有些晃了蘇仙的眼睛。怪哉，她覺得這冷初辰比大師兄還要俊美上幾分。
“不可能。”
他已經，讓流寧在沐王府，將初顏劫走了一次，實為不該。這一次，就在他跟前，還能讓初顏溜走？
“你要顏兒有何用？”
有何用？初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要顏兒給你個交代是吧？她能離開沐王府，是我恰好受人之托，並發現這就是我的師妹，所以擅闖沐王府救走了人。至於殺了的那些人，他們都該死！”
一開始說的時候還好，就是說一下他是受了人的托付，去救人。那人想必就是封布言。至於封布言為何找上他，這個問題問也白問，流寧怎麽會知道？事情就是這麽巧，他遇見了流寧，流寧也在找初顏，這不就成了混入沐王府的動機嗎。
後來，談到殺人，流寧是難掩戾氣。
初辰止了笑意，總覺得流寧殺人，與初顏如今這副樣子有關係。江湖中的組織，非殺手組織不會那麽嗜殺。而就算是殺手組織，也該有殺人的規矩，而非見人就殺。
“我沐王府人就該死？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與你計較此事。看來，你今日沒走倒是對了。”
這流寧一行人都是奇葩，讓你走吧你不走，偏要留下不行。二長老是，初顏是，流寧也是。
既然留下，那就留下吧，初辰表示他對初顏背後這勢力，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