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飛升前夜
隻是……
還沒等李尚德等人想到接下來要怎麽樣，趙天雲便一咬牙的衝上去，拉起子衿的手，就想直接把她拖走。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若是之前，以趙天雲的力氣，以及子衿不對他防備之下，他還能拉得動她。如今，即使子衿完全不防備，他也拖不動她分毫了，那股渾厚的氣息，有如泰山一般厚重，不壓人，卻不能動分毫。
看到這個樣子，旁邊的李尚德等人麵上均展現出嘲弄的神色。堂堂攝政王，在他們麵前氣度盡失，如同一個毛頭小子一般，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主人，時間不多了，請跟我走吧。”趙天雲卻不願意在這越來越少的時間裏，和他們浪費時間，回過頭就望向子衿道。
“去哪？”子衿眸光平靜的看著他。
自與北鬥星君見麵之後，她感覺自己的道心圓滿了一點，凡塵俗世的情愛眷戀，像是不能打動她分毫，因此心中一片平靜。
“今天是你在凡間最後的一天，自然不能浪費分毫的時間，天雲和你相遇得太遲，相聚得太短，無論如何，我都想和你共度最後的時光。”
聞言，子衿從趙天雲緊緊拉著自己的手，望向他滿是不舍，哀怨，不甘又心酸，隱忍又無法舍割的表情，她輕歎了一口氣，道：“你這又何必呢！”
她能上天界修行，必定是全力專心於修煉的，隻求突破成為花姬，沒什麽時間會分心留意這裏的事情。因此，在離開之前，她會解除掉他身上的‘萬木靈’的法術，還他自由，同時，也免去了以後被天界中人監察時發現這個禁術。
若是趙天雲因此而對她念念不望，隻怕他終此一生也難以過得開心。
“對於我來說，即使隻有今天這一天的記憶，縱然死，也甘願！”趙天雲的口氣決絕。他要創造一切的機會和她在一起，若是能如此，就算讓他放棄一切，隻成為她的小奴隸跟她上天庭，他也是願意的。
“……好吧。”看著他分毫不退讓的表情，子衿默了默後，就點頭了。
“既然如此。”李尚德此時，也笑著上前道：“我們這些做弟子，下人和朋友的，自然也得為您送送行，就當今日之行是餞別吧。”
趙天雲剛想阻止，子衿卻率先點頭道：“也好。”
於是，一群人便在趙天雲各種鬱悶，李尚德等人暗爽的心情中出發了。
雖然這一天是李尚德等人故意礙著趙天雲親近子衿而展開行動，但是每一個走動的地方，他們都首先為了她，然後才考慮如何膈應趙天雲，故而一行人都算是玩得盡興。
趙天雲雖然極不滿這些沒眼色的人妨礙他，但看到子衿露出淡淡的笑臉，他也覺得欣慰了。
因為這次的慶典是整個素春城內外的大慶，所以他們從主城走到二城三城，見識了許多百姓們絕頂的手藝，也多虧今天子衿在廣場上散發的力量令他們體力持久，否則他們這些凡人之軀，恐怕沒辦法走這麽長的路。
不過，子衿不會說的是，在他們陪著自己走路的時候，她也在悄悄的一邊吸收匯聚在自己身上的信仰之力，在體內轉化成他們可以吸收的靈氣，無聲無息的向他們傳遞過去，暗中改善著他們的體質。
他們終是她最親近的凡人弟子們，她對他們親厚些，也沒人會知道。
入夜，城中一片張燈結彩，遊人如織，許多人看到他們這一行人都親切有禮的打招呼，雖然各位民眾看到子衿都很激動，但是也自知他們這麽多人一道遊玩，也好長時間打擾，所以在打招呼過後，都散開去了。
子衿的神識在遊玩之中完全籠罩在所有素春城的範圍，看著這個越來越的城，心中也頗為感慨，她也沒想到這裏的百姓們這麽可愛，竟然送了她這麽一份禮物，直接就令她被北鬥星君選中為徒了。
她總覺得，若不是百姓真心實意的願意仰慕她，崇拜她，恐怕北鬥星君都沒有那麽快結束對她的考驗。
想到這裏，子衿半垂下眼簾微微一笑，雖然她一開始行善是有目的，但如今皆大歡喜，也沒什麽不好。
“巳真，巳假，見過子衿仙子。”
“虎希見過子衿仙子。”
“蒼星見過子衿仙子。”
突然，子衿這一行人前麵，站著四個各有特色的男女，向子衿恭敬的拱手。
子衿等人抬眼望去，發現這四人的氣息獨特，樣貌即使不是極美，但是往人堆裏一站，卻被那一身與眾不同的氣質而將他們區分開來。
然而，這四個人，卻是李尚德幾人從沒見過的，若是見過，這麽特別的人，他們不可能會忘記。
子衿一看到他們，便自然明白他們是什麽人……正確的來說，是什麽妖！
這四個，便是素春城附近的深山綠水中，最強大的四名妖修，蛇妖，虎妖和狼妖。
“四位道友客氣了。”子衿淡笑著回以拱手，道：“不知四位來尋子衿，可有要事？”
“嗬嗬！子衿仙子客氣了。”巳真拍了拍自己的哥哥的肩膀，爽朗的笑道：“妹子我和哥哥感應到仙子的修為大成，實在是為您感到高興，特意上門來慶賀一番，就不知道子衿仙子給不給我倆兄妹麵子了。”
巳假作為兄長，卻是有點靦腆，他無奈的看了一眼巳真，然後歉意的看向子衿，希望她別介意他們的突然造訪。
“我和蒼星兄弟也是。”虎希高大的身軀，直接就搭上比他略低小一點的蒼星，然後道：“今天仙子的仙氣令我等羨慕不已，就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向仙子討教修行的方法？”
蒼星聽了，也是向子衿點了點頭。
“難得四位有興致來我素春城，不如一起同行？”子衿一聽，立即笑了。
這四位長期住在素春城的周邊，即使他們不來，她在離開之前也會去找找他們，既然他們自己來了，也省了她逐一的上門了。
四妖修一聽，自然應允。
李尚德等人一聽，便明白此四人不簡單，吱吱自己本就是妖修，便立即輕聲和他們交代了底細，趙天雲即使沒有聚在那邊細聽，但是以他的內力自然也將吱吱所說的話聽了進去。
“那對巳姓兄妹是蛇修，雖然修為不及虎希這隻老虎，但是他們在一起戰鬥的時候，因為配合無間，所以連虎希都對他們有顧忌，蒼星是頭狼是四人中修為最弱的，不過他卻是四人中的智囊，不可小覷。”
被吱吱這般一解釋，他們又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也不敢對他們怠慢，但是在他們有事和子衿商談的時候，也會太過於接近，讓他們有一個空間說話。
然而，就是這麽一讓，結果子衿剩下的時間，都被這四個妖修全部給占了去，僅趙天雲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一更的報更聲起，坐在酒樓裏的蒼星剛喝了一口茶，緩解嘴裏的幹渴的時候，才聽到外麵的聲音，抬頭望了望外麵的天色，回過頭來便歉意的朝子衿道：“仙子字字珠璣，讓我等獲益良多，竟然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麽晚了，我們自是不好意思再繼續了。”
巳氏兄妹一聽，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此刻的時辰，他們是妖修，自然不會因為一兩晚不睡而有什麽差別，他們的功法之中，甚至還有對月吸收天地靈氣之說。
隻是，他們也沒有忘記，此刻他們是在素春城中，用的還是素春城的凡人的酒樓桌席，自然不能肆意妄為。
於是四人便向子衿告辭離開。
子衿看著他們遁風而去，直接穿過了她所設下了結界而回到他們各自的地方，他們身上有著和她達成協議的承諾在，所以隻要他們不毀約，素春城的防禦就不會對他們開啟，有需要時，他們也可以到素春城內避難，可謂是互惠互利。
然而此刻眾人和妖修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就因為今天這次聚會，令這四位妖修成為天地大難時，素春城絕不可缺少的強大戰力。
子衿離開了酒樓，身邊就隻剩下李尚德以及趙天雲，其他人都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而李尚德是因為趙天雲留下而留下，防止他突然又對她對師父做出些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我們也回去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子衿回首看向他們道。
“陪著你，不累。”趙天雲向她微微一笑的道。
李尚德朝他翻了個白眼，腹誹：你堂堂一個威震天下，掌控生死的高冷攝政王，撩妹撩得這麽順手又自然是想幹嘛？
子衿卻沒說其他話，就隻是淡淡一笑，此時，有眼色的小廝已經駕著趙天雲的馬車走了過來。
趙天雲立即上前，親自扶著子衿上車，子衿雖然不需要扶著，但是現在在外麵，也不好直接就拂了他的麵子，便淡然的接受，坐進了這輛寬敞又極盡舒適的馬車。
李尚德見此，自然也是要上馬車的，但是趙天雲的小廝卻極有眼色的將他擋了下來，麵對李尚德的瞪視，他卑微又堅定的道：“李城主，小的來的時候有另一輛城主府的馬車過來，現在王爺這輛車坐兩個人還剛好，坐三個人就有點擠了，……所以怕委屈了您。”
車裏的趙天雲表麵不動聲色，但內心卻為這小廝的機智點讚。
“既然師父坐上去有點擠了，那就換乘我的馬車吧，保證我師父不會說擠。”李尚德自然不會被他胡弄，在看到接自己的馬車來了之後，立即道。
很明顯，他說的意思是他師父不會說擠，但沒說讓趙天雲上去。所以這話令小廝苦笑的扯了扯嘴角，急速的想著法子，擋住這位上車。
“主子。”此時，來接李尚德的馬車已經停妥，駕車的小廝上前來請示他了。
李尚德一見，便看向趙天雲的馬車內道：“師父，弟子還有一事需要向師父稟明，還請師父移步到我的馬車內。”
趙天雲一聽，便知道他又用吱吱的那一套來膈應他，立即便不管不顧的握住了子衿的手，然後祈求的看著她。
子衿看了他一眼，終是歎了一口氣，揚聲道：“尚德你先回去，稍候為師再和你討論。”
聞言，趙天雲心中一喜，眸中的歡喜之色藏都藏不住，更是握住子衿的手不放了，但子衿又怎麽會任由他如此，手指一縮，便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出來。
趙天雲抓不住，看到子衿淡然的神色，自然也不好惹得她不快，也怕李尚德突然又做程咬金殺進來，就立即讓小廝出發了。
李尚德看著馬車遠去，眼眸沉了沉，不過想到師父明天就要飛升了，即使那家夥再對師父有想法，師父也不會理會他，於是就放下心來，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趙天雲的小廝的確極有眼色，因為知道自家的主子隻能回城主府，便把馬車駕得極慢，讓他們有更長的獨處的時間。而趙天雲心中對此非常滿意，自己也抓緊時間和子衿說說話。
但是心中有再多的話想說，在對上子衿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時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令他頗為懊惱。
“天雲。”
“在！”正在他煩著的時候，子衿突然開口，令他條件反射般回應。
“本尊此次飛升，估計不會回來了，所以離開之前，還是先解了你體內的‘萬木靈’吧。”
趙天雲一聽，臉色立即蒼白，然後又知道想到了什麽的黑了下來，沉聲道：“主人這是嫌棄我了嗎？認為我這個手染無數鮮血和人命的攝政王，不適合和您有牽連了，對嗎？”
子衿是行善積福，夠了功德之後才能成仙的，而他，為了爬上攝政王的位置，又怎麽可能不染上數不清的人命和鮮血，這些罪孽，他不介意背負，可是，卻不願意因此而被她嫌棄，被她棄如敝屣。
子衿歎了一口氣，相比起其他人，她總感覺自己欠了他多一些。是她，逼著他走上了爭權奪位之路，無論如今他的權勢如何令人羨慕，終歸是她使了手段，逼迫了他的。
然後子衿才道：“本尊解除，是為了不讓你再受這牽製，這樣你以後活著，會自在得多。”
“不！”趙天雲強硬的道：“若是你強行解除，在你飛升之後，我就會開始破壞素春城，讓你不能安心。”
子衿無語的看著他，卻看到他滿臉的倔強和強硬，更有一點委屈和不甘。像是她不顧他的意願，強行解除的話，他便會用不管不顧的破壞，逼她再對他下其他的控製。
“你……就不能為我留著，就當是……給我一個念想麽？”趙天雲低低的說道：“若是……某天你想回來看看了，若是你感覺我還活著，希望你能再回來看我一眼。”
自此，子衿便知道，他的性格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早就已經形成了偏執又倔強，一旦認定就不會改了。於是，便答應了他。隻是向他說明白，她去了天界之後，他也不一定能以此來感應得到她。
趙天雲對此除了沉默之外，也別無他法，畢竟子衿，絕對不會為了他不飛升。
在破曉之前，子衿便已經走了一趟式微所在的芙蓉城，發現她和她夫君夫妻和睦，恩愛非常，便知道她已經陷了進去了，隻是此時不適合她勸說式微，便返回了素春城，等待破曉。
當第一縷晨光，穿破雲層，照在素春城之上時，一夜沒睡的趙天雲，和李尚德等人目送著子衿飛升的模樣，從此開展與他們不再相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