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謀定而後動

  如今見大唐的副使,一個文弱的書生敢直麵斥責頡利,說他心胸狹窄,眾人不由地拿出了看戲的心態,想看看頡利如何下台,看他如何惱怒的處置這個副使。


  “頡利大汗,我大唐使者出使突厥,你作為突厥的首領,至高無上的可汗,難道就是用這樣的禮節招待使者的嗎?”


  馬周言語犀利,“你是草原的霸主,可是你招待使者的禮節,跟你身份很不相符。我們代表的是大唐,代表的是一個國家,我想可汗該知道怎麽做吧。”


  “你們和談的正使呢?你一個小小的副使敢斥責本汗的不是,難道你就不怕死嗎?”頡利惱羞成怒的吼道。


  “大唐使節漢王殿下正在他的寢帳中休息,他等待著頡利可汗真誠的邀請。”


  馬周說到這裏,突然抬高了聲調,“而作為大唐的副使,在大唐的榮譽麵前,我馬周個人生死算不了什麽。倒是大汗如此的禮遇我大唐使者,將來傳出去的話,你的聲譽恐怕就不會比我馬周好到哪裏吧。”馬周冷眼諷刺道。


  任何一個人,隻要他站在權利的最高峰,都不會不在意世人對自己的評價。而頡利這樣的梟雄也不例外。所以,狄知遜的話明顯的起了作用,他開始變的冷靜下來。


  “你以為你是大唐的副使,本汗就不敢殺你了嗎?”頡利的語氣明顯有些緩和。


  “大汗要殺我,輕而易舉。”馬周笑道,“可是大汗要堵天下人的口難上加難。所以,以大汗的智慧和身份是不會殺我,而且還會按照使節的禮遇接待我們大唐的使者。”


  馬周的話說的很有技巧,他先是直斥頡利不是,然後又用頡利最在乎的聲譽威脅他,再用頡利的虛榮心來為自己爭取主動權。


  “唐人多善辯,看來一點都沒錯。你們的嘴皮子很硬,可是你們的刀子就有點軟啊。”


  頡利譏諷馬周,見他不為所動,再看看大帳中的眾人,都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態在看自己,心中惱怒這幫人對自己的不忠,繼續對馬周道,“那我就用最高的禮節招待你們大唐的使者,你回去吧,告訴你們的正使大人,就說本汗下午會在王帳中為他設宴,款待我最尊貴的客人。”


  “多謝大汗。”馬周謝道,他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不在意頡利剛才的這句話,躬身退出了王帳。


  馬周走了出去之後,大帳中變的很冷清。頡利冷眼掃了眾人一眼,見每個人都一副事不關我的態度,心裏不由的怒道,“看來是應該抓緊收回兵權的時候了。”


  馬周回到自己的駐地之後,將自己在王帳中的事情跟岑文本細細說了一遍。


  岑文本露出佩服的眼光,“賓王真奇才也,昔日有諸葛孔明陣前怒斥司徒王朗,乃使魏軍不戰而逃;今日有你馬賓王牙帳直言頡利不是,使得突厥可汗步步退讓,其功不下於孔明矣,妙極妙極,真可謂一段佳話也。”


  “大人繆讚了,微臣豈能與孔明比肩爾。”馬周笑道,“不過在頡利的王帳,微臣倒是發現了頡利和各部首領之間好像不合,這倒是給了我們在談判的時候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恩。”岑文本點頭沉思道,“看來頡利野心不小啊,做了突厥的大汗還不滿意,還想收攏各部的兵權為自己所用。”


  馬周聽岑文本如此一說,再想想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哂然一笑道:“很有可能!”


  “也隻有這個原因,才能夠使得阿史那部各部之間不合!”岑文本繼續道:“隻是以頡利的心智,這樣的計謀不像是出自他的手,可能他身邊另有其人,而這人一定不是突厥人。”


  “大人的意思是…”馬周微微停頓了片刻道,“頡利身邊有我們大唐的謀臣?”


  “很有可能。”岑文本肯定的道,“並且,頡利應該對他很信任。估計這次宿州被襲也是出自這人之手。”


  “那大人的意思是?”馬周問道。


  “此人既然在突厥身居高位,我們何不利用他一二呢?”岑文本笑道。


  “大人是否已經有了想法?”馬周飽含深意的看了岑文本一眼。


  岑文本歎道,“暫時還沒有,而且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等這次和談成功之後,我們再詳細討論吧。”


  “那大人也該準備一下了,待會頡利就要在王帳中設宴款待我們,到時候我們當著各部首領的麵跟頡利提出和談的事,正好可以探探他們的虛實。”馬周沉穩的說道。


  “英雄所見略同,本官也是這麽想的。”岑文本笑道,然後他暗自歎道,“某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對手究竟有多強大。”


  而岑文本的話,馬周聽在耳中卻不言語,他隻是看了岑文本一眼,但臉上卻露出不容察覺的笑意。


  跟岑文本待了這麽多天,他倒是了解了岑文本的性格,此人性格內斂,卻心有溝壑,是一位極有能力,也極其自信的智者,越是有難度的事情,越能引起他的鬥誌。


  馬周在岑文本說完話,走出他的寢帳之後,剛為宴會做了一些準備,就聽到賬外士兵的聲音,“大人,突厥人求見你。”


  “讓他進來吧。”岑文本淡淡的說道。


  帳篷的一角被掀開,一位突厥漢子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但是,當他麵對岑文本的時候卻表現出了一副笑臉,跟在定襄時的態度判若兩人。


  “是在下對大人招待不周,請見諒。”漢子躬身說道,“大汗已經在王帳設宴,請正使大人隨我前去王帳一敘。”


  岑文本在漢子說完之後,就明白了對方為什麽會陰沉著臉,明顯是給頡利做了替罪羊,被他給訓斥了一頓,其原因肯定是對岑文本等人招待不周的緣故。


  “請前麵帶路。”岑文本微笑道。走出寢賬之後,他就看馬周已經在帳外等候,隨侍還有幾位身高馬大的侍衛。


  “正使大人,大汗的王帳很安全,不需要你帶太多的武士。”突厥漢子不卑不亢的說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