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親愛的祭司大人（上）
洛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自家鏟屎官的樣子，是在回祭祀殿的時候。
早先總管已經稟報過，獸人閣又發現了一隻無法變身的異體獸。洛斯活了那麽多年，還以為異體獸已經滅種了。畢竟獸人閣和人類世界斷絕來往已經很久了。
在踏進會議廳的時候，就隻有鏟屎官那麽呆呆站在那裏不知道下跪。洛斯覺得自己大祭司的威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居然不下跪，異體獸不是該夾著尾巴做人嘛，居然這麽囂張！！
後來發現，她隻是太緊張了。
恩，本祭司這麽有威嚴，很好！
可是她居然是人類？
洛斯對人類沒有多大的好感度，當然，也算不上多討厭，頂多就是無感。隻是人類都想她那麽笨那麽弱？那樣洛斯覺得，也許當初通道被封印是一件好事。
有一個人類已經很頭疼，再多不是要瘋？？
隻是慢慢發現這個人類其實還不錯。雖然做什麽事都笨笨的，還膽小，但是，不討厭。
對於自己在麵對她和麵對其他人時的差異，洛斯也疑惑過，後來覺得，大概是因為她是人類的關係。他在她麵前，是平等的，不用高高在上。
她的按摩技術很好。生平第一次享受到按摩服務的祭司大人覺得，自己必要要把她定下來，否則以後豈不是會有很多獸人和自己爭？在選擇伴侶這件事上，所有獸人都是平等的，即使他是大祭司，也不能讓其他獸人放棄追求慕樂的權利。
然後，慕樂就成了自己的鏟屎官。祭司大人覺得這名字挺不錯的，很滿意。
當然，如果再出現一個人類，轉移一下其他獸人的注意力就更好了，這樣鏟屎官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所以其實，洛斯對於木子言，或者不是木子言，而是任何一個人類女性的出現，其實是期待的。
所以在帶鏟屎官去長老會的時候，他沒有說太多。甚至最後，他也隻對鏟屎官說了一句，不會用她，去換一個聖女的出現。
洛斯希望有新的人類出現，是想轉移眾人對鏟屎官的注意力。比起那個勞什子的聖女，當然還是鏟屎官更重要。不過洛斯猜測，就算他不同意，長老會那三個老頭子也會自己搗鼓出什麽辦法的。
活太久，這上了年紀就容易固執。洛斯表示他可以理解——隻要不牽涉到鏟屎官，一切好說。
當然，這點小心機祭司大人怎麽會承認呢？必須不能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
人類居然還有大姨媽這種東西？？
洛斯第一次長了見識。看著鏟屎官臉色蒼白的樣子，明明應該沒什麽情緒的，但是就是不想打擾鏟屎官。
可是該死的，他居然覺得那股味道很香甜。
堂堂大祭司，怎麽可以這樣想！！
原本期待的鏟屎官的告白後來發現也是自己想多了。
雖然很想告訴自己這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果然還是有一點點——絕對真的隻有一點點失落。
鏟屎官為什麽不告白呢？難道是覺得他還不夠好？
不，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拉，書上說人類女子都比較害羞含蓄——雖然這一點祭司大人在他的鏟屎官身上真的沒有看出來，不過洛斯堅定的認為，一定就是這樣的。
鏟屎官就是太害羞了！
這種事有什麽好害羞的嘛！
隻是後來洛斯發現，鏟屎官可能……也許……大概……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發情期……她臉上是那麽顯而易見的恐懼害怕。
可是洛斯也是才發現，他已經陷進去了。
鏟屎官身上的味道就像絲絲縷縷的牢籠，把他團團圍住，完全找不到出口。
無時無刻不在引誘他，可是鏟屎官毫不知情。
高貴優雅的祭司大人，怎麽能允許自己居然勉強一個弱小的人類？可是在離開的那一刻，心中的失望不是假的。鏟屎官不喜歡他這件事，果然還是讓他感到很失望。
然後，新的人類果然就出現了。
木子言。
她是作為聖女到來的，一來就知道自己的使命。長老會選擇的人洛斯也知道大概會是什麽樣子。不過在真的親眼看到木子言之後，洛斯覺得，長老會的老頭子不是腦子進了水就是眼睛瞎了。
這人也配做聖女？拜托先仔細閱讀聖女守則好嗎！
不過……
洛斯看了一眼渾不在意的慕樂一眼。
她對聖女不感興趣，甚至對自己的人類同胞也不感興趣。
哼，聖女可是本祭司未來的伴侶，鏟屎官你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祭司大人心裏是有點小傷心和小失落的，然後在世間的發酵下，這點傷心和失落擴大，變成了不滿和賭氣。
鏟屎官你既然不介意，那你就繼續不在意好了。
木子言以後就是我的聖女了。
不過長老會的老子頭陷入了沉睡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出來指手畫腳了，這點大概是洛斯覺得木子言出現帶來的唯一好處了。
隻是木子言的出現還是改變了某些東西。
先不管她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至少在行動上，她在享受聖女這個稱呼帶給她的榮耀的時候，也確實在盡力做一名聖女應該做的事情。
而自家的鏟屎官……
大概還是想回去。
不止一次，洛斯在她眼裏看到對另外一個世界的渴望和懷念。隻是因為通道未知的危險，她沒法開口要求什麽。
她隻是一個人類，除了是他的鏟屎官，沒有任何權利。他還沒有正式給她一個名分。
隻是就算他願意給，她願意要嗎？
隻是洛斯並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太久，因為時間已經自動替他們做了選擇。
在破除保衛樹防護的那次戰役中，鏟屎官是真的，付出了那麽多。
在看到自家鏟屎官被小黎抱在懷裏出現的那一刻，洛斯是真的覺得很開心。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鏟屎官眼裏那麽真切深刻的擔心關切都是因為，她喜歡他。
隻是失望總是來得比想象中快太多。
通道的封印居然自己就崩析了。
雖他原本的預料中，那封印也撐不了太久，隻是當那天真的來臨，他還是有點意外。
鏟屎官主動要求要和他一起進入通道。
她是如此的渴望回家，獸人閣的一切，她都可以拋棄——包括他。
這個發現來得太突然，也太殘酷。洛斯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能接受。為什麽他不可以是鏟屎官最重要的那部分？那個人類世界就那麽好，值得她不顧危險首先進入通道去探尋？
明明都是人類，為什麽不能像木子言那樣？
這裏不好嗎？這裏留不住她嗎？
甚至他……也留不住嗎？
可是她明明是他的鏟屎官！！
大概這份惱怒的情緒來得太強烈。待洛斯發現自己因為遷怒而討厭起人類世界的時候，鏟屎官已經決定離開了。
她來的時候，是一個人靜悄悄，走的時候，也是如此？
鏟屎官為什麽想要兩個世界的居民有來往？洛斯發現，即使到現在這個時候，他也還是抱著某種希望，隻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問了。
鏟屎官大概也是發現了他是默認了木子言的建議，所以才走得那麽匆忙。
他明明知道，也許在獸人閣，鏟屎官最大的倚靠就是自己。可是最後，卻是自己首先站到了與她敵對的那方去。
於是想要再次出現在鏟屎官麵前的最後那點勇氣，也在看見鏟屎官收拾好行李的時候消失殆盡。
沒什麽行李，洛斯看著慕樂兩手空空，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覺得對自家鏟屎官有多好，結果卻是什麽東西都沒有給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就是鏟屎官的，可是最後，鏟屎官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他就那麽默默看著鏟屎官離開。
隱身術真的好好用啊！
洛斯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別扭什麽。好像自己不是鏟屎官最重要的人，在人類世界和鏟屎官之間，自己是被拋下的那個人的事實，對他打擊真的很大。
獸人的敏銳度都不高。
鏟屎官一直到離開了一個星期有餘，某天洛斯在經過廚房時，突然被小黎叫住。
“祭司大人……”洛斯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小黎。
臉上是有點小小的敬仰混合了崇拜的情緒：“祭司大人，慕樂最近去哪裏了啊？我們大家好久都沒看到她了，好想她呢。”
洛斯臉上微微一動，扔下一句：“她回家了。”就轉身離開。
完全沒興趣自己這句話在一群獸人中間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力。洛斯隻是靜靜回到自己房間。
變回黑豹的身形，洛斯優雅踱步趴到床上。
頭搭在爪子上，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緊閉的大門。
好似下一刻就會有某個頂著一頭短毛大鏟屎官躡手躡腳打開大門，悄悄探出一個頭，對著他討好的笑，然後伸出小爪子打招呼：“祭司大人你好哇——”
洛斯看著大門口，眨眨眼，幻想中的人影立刻消失。
暗自好笑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麽一天，洛斯想勾起嘴角扯出笑容，後來發現這件事有難度。
他的鏟屎官，是真的離開他身邊了。
為什麽以前不曾覺得，這房間如此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