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4章 救贖

  主僕相互依偎，謹慎度日……


  那時哪怕是有主僕之分，卻也沒有後來娘娘成妃后，尤其是八爺成為廉親王后那麼分明……


  那些日子，是那麼的溫馨充實。


  再看看現在凄慘的良妃娘娘，有些心軟的宮女已然在內殿的門外偷偷的瞧著裡面抹淚。


  對待一個即將消逝的人，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會不自覺的釋放著比平時多達幾倍的善意，尤其再想到曾經的過往，這份善意就更被無限的擴大了。


  有個小宮女念起了她六年前母親病危前，良妃娘娘准她出宮回家看母的舊事，如今再看看良妃娘娘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樣子，像極了她那已經過世的母親，心中不禁感懷萬分。


  她看得不忍心，咬咬牙，冒著巨大的風險，偷偷出去傳信，將良妃娘娘的身體狀況告知了已被囚禁於府的八爺，望八爺無論如何也進宮見娘娘最後一面。


  八爺得到消息時，萬分震驚。


  額娘……


  額娘竟也要去了嗎？


  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皆要離他而去了……


  八爺唇瓣顫抖著，眼神虛無的瞧著遠方，輕輕的吸著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仰頭壓抑的握著拳，很久很久……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這句話形容如今的八爺，最合適不過。


  靠著以前積攢下來的那些少有的、忠貞不二的人脈，八爺私自離府的消息沒被傳出去，並通過了午門的檢驗，隱秘而順暢的進了鍾粹宮的偏殿。


  偏殿的奴才們，那些趨炎附勢的，早已投奔了其他宮殿另尋他主，現今只留下了一些心思寬容的零星一點兒人。


  偌大的院子，卻恍若廢置已久的冷宮般，毫無從前光彩照人的樣子，蕭瑟的如同病榻上即將凋零的可憐的女人一般，再無任何生氣。


  她從前即使是溫淡的，卻也是生動的，充滿著溫暖和愛意的，如今……她再也沒法給人溫暖了，可那份愛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仍固執的存留著，死死的拖著她最後的病體，她明明都那樣虛弱不堪了，卻一直都這麼努力的撐著，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可她放棄生命的做法，又讓人能感覺到她自己對生命的嘆息與無奈。


  似乎……她自己也是在賭，她認命，又不認命，其實不想放棄，卻又不得不放棄。


  她在順其自然，看老天爺在她最後迷途知返的一刻，肯不肯原諒她、寬恕她、給她一個即使凄涼卻仍舊溫暖的結局。


  她想她的兒子了，好想好想……


  深宮中的愛，總是不能像個尋常母親般，那般貼近，那般無拘束的親昵，哪怕是付出，都要瞧著別人的臉色，要顧及各種規矩，更要想到兒子將來的結局……


  她這一生都是悲苦的。


  她壓抑著自己希望兒子能有輝煌的一生，可老天爺仍舊沒讓她如願。


  這麼多年，她似乎只做對了一件事：潛心禮佛。


  以至於在最後這一刻，佛心對她、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她自己對她自己進行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