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轉折
“憨娃子,吃點吧。”
邋遢鬼看著麵如死灰的薛娃子不禁歎息道:“生死有命,節哀順變啊。”
薛娃子麻木的看著昏暗的燭火下,黑漆木牌上白的刺眼的文字。靈位後,一個陶罐裝著蔣虎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東西,也是薛娃子一把一把從那燒毀的廢宅裏抓進壇子裏的錐心疼痛。
蔣虎,已逝。
薛娃子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開口道:“我叔叔回來了嗎?”
邋遢鬼將手中的飯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沒有,兩天了,衙門也派人在找了,但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似乎是失蹤了一半。”
薛娃子聞言渾濁的目光中忽然透出一絲靈光,轉身道:“沒有一個人見過我叔叔最後一麵嗎?”
邋遢鬼搖搖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薛娃子沉默了一晌,兩行眼淚順著下眼瞼淌到了下巴,深吸一口氣,淚眼婆娑的看著夜空哽咽道:“我叔叔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邋遢鬼沉默的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們沒有線索,隻能等衙門的消息了。”
“噹噹……”
一陣叩門聲傳來,薛娃子和邋遢鬼兩人同時回頭看去,一個削瘦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月下門前,緩緩的走了進來。
“是你,你來幹什麽?”
薛娃子看著走進來的人警惕的道。來人苦澀的一笑,嘴動了動,卻沒有開口嘴裏淡淡道:“我們見過麵的,你忘了嗎?”
說罷,轉身看著一旁不語的邋遢鬼。邋遢鬼點點頭道:“仇二公子,是見過麵,但貌似沒有什麽交際吧。”
仇二麵色一黯道:“你我確實沒有交集,但是我和關捕頭卻有些交情。”
“我叔叔和你會有什麽交情。”
薛娃子問道,仇二轉身看著薛娃子手上的玉牌沉聲道:“生死之交。”
聞言,邋遢鬼和薛娃子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眼神悲痛的仇二。
“生死之交?”
仇二看著兩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將那日之事以及後來處罰小二的事也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關捕頭失蹤了?”
邋遢鬼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種情況下,失蹤也隻是在自欺欺人,情況不容樂觀啊。
“小兄弟,你怎麽了?”
仇二忽然叫道。邋遢鬼趕忙轉身看去,隻見薛娃子眼神一斜,看了一眼仇二,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邋遢鬼,嘿嘿一笑,邊笑邊向身後退去。
邋遢鬼看著薛娃子,心裏忽然一顫,就見薛娃子笑狀越來越劇烈,笑聲也越來越大,後退著一個不穩,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眼一翻,身子砸在地上,整個人像是窒息一般一邊大口的喘息一邊顫動起來。
“不好。”
邋遢鬼趕忙一個上前,一把將薛娃子從地上抓了起來。左手從後頸托住薛娃子的頭,右手大拇指就掐住薛娃子的人中。仇二見狀也趕忙圍了上來,焦急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沒有片刻,薛娃子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強咯出幾口血,睜開眼虛弱地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邋遢鬼和仇二,嘴巴微微動了動,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邋遢鬼用衣角給薛娃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將薛娃子抱起回到隔壁的房間,將薛娃子安頓在床上,然後轉身看著仇二,有些生氣道:“你來的可真是時候,看不出來他已經到極限了嗎?可真會添亂。”
仇二大張著嘴,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揮手,不言語坐在了一旁。
邋遢鬼回身看了一眼薛娃子,擺擺手,兩人輕聲走到了外麵,邋遢鬼輕輕將門掩好,轉身道:“那些黑衣人是什麽來頭知道嗎?”
仇二搖搖頭。“我連他們的麵都沒見過,一直蒙著臉,回來後就憑空消失了,隻知道他們的武器很奇怪,其他的一無所知。”
“你這兩日如此安逸,看來他們是奔著關捕頭去的。”邋遢鬼原地踱了幾步轉身道:“報官吧,衙門都是關捕頭的兄弟,不會坐視不管的。況且衙門比咱們……”
“沒用的。”不等邋遢鬼說完,仇二就打斷道:“事後我推測了一下,這件事很有可能就跟衙門有關係。”
“跟衙門有關係?”邋遢鬼眉頭一皺。
仇二點點頭道:“其實我和關捕頭之前就分析過,這次案件疑點太多了,他們辦案一直都是在被牽著鼻子走,所以他懷疑衙門裏可能有奸細。”
邋遢鬼聞言沉默了,關捕頭已死,現在死無對證,身邊的人好壞都分不清,現在相信誰不相信誰,他心中也無什麽主意。
邋遢鬼想來思去,最終微微點點頭道:“你說的話我存疑,但是我也不反駁你,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現在依然如此,先等薛娃子過了這道坎再說。”
仇二也不好反駁什麽,但忽然他想起了什麽似得,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道:“對了,關捕頭讓我把這個交給薛娃子。”
“什麽東西?”
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
邋遢鬼看著薛娃子,心裏五味雜陳,也不知該說什麽。
薛娃子低頭看去,在仇二攤開的手掌上,一張皺巴巴的紙片靜靜地躺在那裏。
“繼,尊父任王府管,已廿載有餘三。數載寒暑,一任辛勞,不辭苦辛,披肝瀝膽。然,身位卑而權言微,稍逾距則責備煩,朝有過暮責減奉,雖廿載苦辛,身家尚滿飽腹,不可圖富貴。但如此,亦未藏怨憤。
今獲天機,悉聞先塚匿經書一卷,無有動心。然,歹匪相挾,諾珠寶千金,餘前事蓋已泄,非所願,亦無他法。遂,行辱主恩,內外小人,愧對尊父之遺德。
今感獲良知,羞恥不堪,既無德以事恩主,唯一死以報相信。無德賊匪,事俱畢而失聯,聞皆斃於野塚,餘此感天恩浩浩,自戕謝罪。望家主棄恩,後來者以誡。
罪人胡安”
“這是?哪裏來的?”
薛娃子有些頭痛,油燈有些昏暗,他不得不將那張紙向油燈靠了靠。紙張本就不是很厚,所以燈光隱隱透過了紙張。
薛娃子借著燈光仔細看去,就在紙張中發現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