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淳樸士兵
這樣的皇宮,這樣的大王,這樣的大臣,這樣的一切一切,都已經是這個西涼,無法再支撐下去的原因,雖然在表麵上看,西涼還是一個好好的大國,隻不過是在戰爭而已,但是往實際裏看,這個西涼,已經不是以前的西涼了,這樣子的西涼,已經是底下錯綜複雜,根基紊亂的西涼的。
自古以來,一個國家,或者,一個活得下去的國家,都是要依靠百姓的勞作,依靠文人的傳導知識,依靠武將的保家衛國,所有人各司其職,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這個國家,才能夠長長久久地富強下去,但是如今的西涼,卻隻有了大王的無道,隻有百姓的悲歎,隻有在外邊浴血的將士們的哀鳴,這樣子的國家,這樣子的西涼,是根本不可能在這之後,還能好好地存活下來的。
應該,這樣的國家,是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他們的顛覆,一步步地走向他們的滅亡。
“你後背的傷,是不是需要換藥了?”阿一跟耶律俊才道。
“有點兒汗濕了,但是不影響,任公子所給的藥很好,不過上了一次藥,感覺就完全不痛了。”耶律俊才輕聲應道,“糧草那一邊,是不是已經安排好了?”
“是,現在就是讓石頭他們,輪流來看管那兒,無論是誰,沒有得到命令而又想要進去糧倉,或者是到處尋人打聽的,都一律按照軍規處置。”耶律俊才大將軍跟阿一道。
“這個我知道了。”阿一點了點頭,他自然也是知道,現在的這些幹糧,對於他們來有多麽重要,畢竟這個幹糧,要是沒有了,他們這些日子,是真的不能過去,也再也不用訓練士兵們那個陣法,乃至這之後,就算是中原暫時還不來進攻,他們也會因為軍糧的問題而導致士兵們無法參戰。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事情,真的出現那樣的故事,這一切,他們好不容易,從任飄離那兒得到的戰機,從他那兒得到的,有可能勝利的因素,都要全數化為烏有了。
耶律俊才大將軍是深知這個軍糧的重要性,或者,這是他們西涼軍隊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沒有了這批軍糧,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士兵們體力耗盡之前,找到中原士兵,於他們最後地打上一場戰。
不過那個是魚死網破的最後方法了,選擇那樣的方法,其實到了最後,所得到的,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屍體,這是之前他就已經做出的決定,而阿一和石頭他們,出去尋找幹糧的這個親兵團,就是最後一個他的希望,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帶回來食物的話,那麽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會向中原兵行軍,隻希望,能夠在中原兵沒有發現他們的突進之前,能夠多殺幾個,讓他們見識一下,他們西涼軍兵並不畏懼生死,就算要死,也一定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阿一和石頭他們所遇到的,雖然並不是兵糧,但卻是比起兵糧來,更有用的人,應該,是他們的貴人。
這一切,就如阿一的那個敗血之症一樣,一開始都以為,這是不可能醫治好的病症,但是突然間,出現了他們幾個人,告訴你,這一切都還是有辦法可以去醫治的,這一切,都還有希望可以得到救贖的。
無論是阿一,還是他自己耶律俊才,還是他們西涼軍,在遇到他們的時候,都已經得到救贖了。
“今就不練了,我們倆去石頭他們那兒看一看。”耶律俊才大將軍跟阿一道。
“好。”阿一點了點頭,“把他們換回來吃飯吧。”
石頭他們是還沒有吃飯的,畢竟在軍糧那兒,他們隻放心,讓耶律俊才大將軍的親衛軍親自去看守那樣的地方。
他們來到放置軍糧的地方,石頭連忙迎了上來,“將軍,統領。”
“和兄弟們去吃飯吧,這裏讓我們暫時看管。”耶律俊才大將軍跟石頭道,“今有米飯。”
“那將軍和一凡統領你們兩個吃過了沒有?”石頭有些擔憂地問道。
“我們吃過了,所以才來換你們了。”阿一輕聲應道,“你們不快些去的話,你們那一份,不定會被他們給分掉了。”
“啊,我們現在就去!”石頭招呼著親衛軍的兄弟們,如脫韁的野馬,跟耶律俊才大將軍行了一禮,便往分膳食的帳篷奔去。
這一夜已然是有些寒冷,雖然衣物並不算太足,但士兵們在經曆過按樣子的操練後,心裏都有些發燙,再加上,看到那個一直橫行霸道的參軍被自家的兄弟們杖刑致死,他們內心,是更加地歡喜的,就算有些寒冷,都已經是不知不覺了。
細雨瀝瀝,似是在著,這冬季,已經一步步地向他們逼近了。
如果能夠在冬季真正地到來之前,帶著所有的士兵回到西涼去,這已然是耶律俊才大將軍在這最近,最大的心願了。
他感受著雨,點點地沾濕著他的衣服,沾濕著他的頭發,沾在了他特製的麵具上,滴答作響,耶律俊才大將軍他閉目許願,希望這樣一個心願,能夠得到上的垂憐。
他們這個軍營,似乎被這一場突然到來的雨洗刷得煥然一新,士兵們是許久沒有感受到那樣的氛圍,平時就沒有辦法沐浴的他們,在這場雨漸漸變成大雨灑落的這段時間,脫掉衣裳,在帳篷外邊,愉快地沐浴著,洗刷著他們身上的灰燼和泥土,還有這些日子的疲憊,似乎都如孩子一般,快樂而單純。
明明這些士兵們,很多都還是十多歲的孩子,他們那個年齡,在很多富足家庭裏麵,還是被如珠如寶對待著的年齡,他們卻已然是要拿著刀劍,踏上戰場,就是一場常見的雨,都能讓他們像是撿到了金子一般歡喜,這樣的對比,在他們看來,真的是感覺到了差距。
平時的耶律俊才大將軍,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擔心會在這樣的時候,被敵人來襲一舉擊敗,但是今日,也就罷了,難得這麽久,他們都沒有好好地開心過,戰爭的殘忍一直壓在這些士兵們的頭上,對於他們來,這一場雨,就像是回到了時候,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街上,脫了衣裳,隨意玩耍,那時候就沒有煩惱,沒有思慮,沒有責罵,沒有他們所要擔心的事情,沒有中原士兵們的來襲,戰爭那時候,似乎還是離他們很遙遠的事情。
士兵們的心思,耶律俊才大將軍並不是不能體諒,他們上了這戰場,從一開始的彷徨無助,到後來的同仇敵愾,再到後來的毫無鬥誌,再來到了如今的重拾希望,是經曆了很多心情上麵的轉變的,對於士兵們來,那樣子的感覺,就像是,來來回回地體驗著不同的心情。
似是在重溫著,當初曾經憧憬著這街中的,笑著興奮的場景。
把這一切,留下語文,收藏著一點一滴在心坎裏麵,暖和著因為戰爭帶來的黑暗情緒。
士兵們的心思,其實最是好猜,他們雖然經曆了許多,但他們依舊是保持著一個純真的心靈,他們沒有像是那些經曆過殺戮的人那樣,充滿憎恨和怒意,甚至石頭還曾經和耶律俊才私自過,他覺得,他們西涼的士兵們很可憐,但是同樣的,中原的士兵們也很可憐。
這個可憐,是在他見過了這麽多的士兵後下的結論。
石頭,他們其實都是不願意打仗的,不然也不會就那樣子的模樣,也不會一直,就是看起來跟他們一樣,也是年紀輕輕的,甚至他還見到那些在戰場上被嚇哭的孩子,起來,他們其實也是不想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也不想要和他們西涼的士兵們打仗,對於他們而言,在中原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這麽遠來到這裏,還要跟根本無仇無怨的他們來打仗?
而且打仗是什麽都得不到的,不是自己死就是他們死,這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耶律俊才大將軍當時是被石頭的這番話震驚了的,其實石頭的話是對的,戰爭隻是一個上位者所選擇的,對於他們自己來,有利的事情,但是對於石頭這些士兵來,根本就是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如果可以選擇,他們是定然不會選擇來打仗的。
在戰場上麵的廝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活著的日子,他們都是受夠了。
石頭當時,還曾經對一個在哭的中原士兵留情了,雖然他最後還是死於無藥醫治,但就是石頭和這個中原士兵的對話,讓石頭想明白了這一點,為什麽人一定要互相傷害呢?雖然他們是不同國家的人,但他們不也都是人嗎?他們不都是父母生下來的人麽?為什麽在這樣的時候,人就要分尊貴和低賤的呢?
明明大家好好相處下去的話,這個世界就可以和平相處,但是為什麽在和平底下,還是需要戰爭呢?
這是石頭問耶律俊才大將軍的問題,耶律俊才自己都無法回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應該怎麽去回答,畢竟石頭所問的問題,是很多人心裏麵都是這麽想的事情,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人就要互相傷害呢?
因為一個人的私欲,為了他們所的麵子問題,他們就要拚個你死我活,明明他們都是可以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麵的人啊?明明他們都是母親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
雖然不理解,但是他們因為國家的問題,還是注定成為不了朋友,隻能在戰場上繼續廝殺著,但是那一份,不想要打仗的心情,是極其一致的。
對於他們來,根本就是沒有必要要進行這麽一場戰役,而對於統治者來,他們這一切,其實都是他所要求,他們這些低級階層的人,隻要聽他的話語,為他去打下江山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根本就不要他們去考慮,畢竟那樣的事情,在上位者的眼中,在他們的印象裏,也不過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數字,無論是人命,還是他們所麵對的事情,都不過是幾個數字罷了,或許要到他們親自到這戰場上來,親眼見過這漫血腥,他們才會知道,這個戰爭,對於百姓來,對於他們士兵來,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存在,就如修羅場一般,隻有血腥是他們那時候所能看到的,其他的,都是視而不見了。
可是到底,他們在這裏這些,都不過是自己抒發一些情緒罷了,根本也就對事情沒有任何的幫助,對於西涼大王也好,中原皇帝也好,他們都是不可能會親自到這個戰場來,更不可能看得到他們所的辛酸,這一切,到底,都不過是他們的臆想罷了。
他們在各自的皇城裏麵,活得好吃得好,吃穿都不愁,他們怎麽可能會親自到這個戰場上麵來呢?他們甚至連聽戰報,都不過是聽一下,‘大捷’、‘大敗’這類的字眼,後麵的也都不想要去聽了,畢竟對於他們來,這些所謂的戰爭,他們也隻會看中成果,過程怎麽樣,他們根本都不在意。
“將軍!”一個兵舉著紙傘到耶律俊才身邊去,“人給你撐傘。”
“不必了,這雨,這樣淋著倒也舒服。”耶律俊才大將軍微微一笑,應道,“這紙傘,做得還不錯。”
那兵嘿嘿嘿傻笑,“是我家娘子給我做的,是祈過福,可以保佑人平安歸來的。”
耶律俊才大將軍聞言一笑,“會的,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回去,這麽貴重的傘,你還是收好吧,它一定可以保證你的平安的。”
“那人就回去了……”兵又是傻傻笑了一聲,便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帳篷去了。
淳樸的士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