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遲早破滅
他的心裏麵,有微微的不出口的心酸,他也不知道要從何起,這種感覺,好似就是那種,在春季溫暖的時候,隻有他在經曆蕭瑟的秋季。
心中落葉繽紛,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在經曆著這樣的感覺,他以前曾經有過一段此生他都不願怎麽去回憶的歲月,這種感覺和那時候自己覺得人生沒有什麽樂趣的感覺又不一樣,那時候的他,像是沒有了心髒,而如今的他,卻不是那種感覺,而是那種有了心髒,卻是心髒在跳動的時候,有種刺痛的感覺。
他或許能知道這樣的感情叫什麽,愛而不得,或許,他要是再早上一會兒,在青瑤她還沒有遇到酒無驕和任飄離之前,先遇上她,會不會這一切的結局就會有所不一樣呢?
無論是性子還是武功,無論是棋藝還是容貌,他都覺得,自己與青瑤都是挺般配的,要是早一些遇到了,不定真的,他們二人,便是如今的青瑤和酒無驕了。
隻是感情的這事情,哪有這般多的要是,也沒有這般多的如果,感情,都是有些命中注定的意味的,沒有在一起,就是證明他與青瑤之間,並沒有月老的那條紅線,這是無法去爭奪或者來報複的。
夏展雲收拾棋盤,隻呆愣了一會兒,又恢複如常。
“青,你們是打算,明日夜裏便離開皇城麽?”夏展雲問道。
“嗯,沒錯,時間隻是預計,原本是想著,若是可以早一些離去,也無妨。”青瑤微微一笑,“隻是還是夜晚會比較好,起碼這夜裏,出城沒有這般地張揚。”
“好,隻是我們這盤棋,不知何日才可以再來。”夏展雲有些惆悵地應道。
青瑤抿唇笑了笑,“在我們中原武林中,有一句話,經常是在告別時候的,這裏我覺得倒也適合,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會。”
青山不更改,綠水長流淌,若是有緣,那便可以再次相見。
“如此來,青,你是想要怎麽處置孫勤大人呢?”夏展雲問道。
這個話題轉得有些突兀,不過是夏展雲為了掩飾自己那突然間有些潮濕的內心,所以才把話題往這邊引,不把這即將離別的情緒,惹得自己失了態。
“我打算讓他們去中原,在我中原,繼續行醫。”青瑤輕笑,“原本就是醫者,無論是在漠北還是在中原,都可以盡自己的一份力,讓世上的患者們,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他們去到中原,不會因為不適應而……”夏展雲有些疑惑地問道。
畢竟這禦醫首席孫勤大人,乃是從出生到如今,都是在漠北這兒居住著的,要是突然間去到中原,不僅僅是飲食上,還有那心思上,不定也會發生翻覆地的變化,這種改變,便是要人注意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來到那中原之後,這心態便發生改變,從而感覺萬事都不如意,這樣不就更弄巧反拙了麽?
青瑤徐步踱至暖爐後綻放的一株海棠花前,白蕊紫瓣,恰如美人莞爾,不必成意嗅吸,即有馥香沁鼻進腹,“你瞧這海棠花兒,本不是它該開放的季節,卻是開得極其豔麗,這難道不是它的堅強韌性麽?”
花尚且如此,人的話,在不同的環境之下,便會有所改變,幾千年來,皆是如此,這個改變,並不僅僅隻是環境的改變,活了這麽多年的禦醫首席孫勤大人,或許在剛開始居住的時候回有所不習慣,但長久下去,他定然會慢慢習慣的。
畢竟在那兒所居住的,不僅僅是他一人,還有他的家人。
稱之為家的地方,並不是哪一個府邸,或者是自己所添置的哪一處住宅,而是有家人所在的地方,這才能真正地稱之為家。
看似在漠北這兒,禦醫首席孫勤大人有著很大的府邸,有著人人稱羨的地位,有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可是他卻是連自己要做什麽,可以做什麽,都保證不了,這樣子的待遇,他不知道還能夠活多久,那隻是表麵的風光。
可實際上,他並沒有自由,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漠北大王的控製之下,隻要是大王讓他生,他便可以生;隻要是大王讓他死,他便隻能死,這便是他繼續留在這兒的命運,沒有其他選擇,隻能這樣。
可,一旦他拋棄這漠北的一切,他便不會再為此所困,這裏的一切,於他而言,都是風平浪靜的一切,都是風起雲湧後,所歸於平靜前,他前半生,所深陷的地方,而他的後半人生,要是能隻為自己而活,這樣的感覺,這樣的人生,不是更值得讓他選擇麽?
“是,花朵自是有韌性,可人倒是未必,不過,孫勤大人的話,應該是可以放心的,畢竟孫大人在官場上磨礪了大半輩子,這裏的一切,他都是知曉的,能夠看透人性,隻是他古板的性子,真的,並不適合待在這官場,所以,不定,他離開這地方,才是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夏展雲輕聲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雖然孫勤大人在官場上磨煉了大半輩子,也得到了於他這個醫師而言,最值得尊重的位置,可是,這個位置,有好有壞,或許在他們的眼中,這是一個漠北大王極其相信並且是最值得官員們信賴的位置,可是於大王而言,便不是如此了。”青瑤一笑,應道,“應該,漠北大王的身邊,是應該有幾個心腹愛將,比如,之前那王尚書,他為何要給王尚書在這般短的時間讓他做到尚書那個位置,不就是以此來綁住他麽?以此來分割你父親夏淵將軍的勢力,以此來培養自己的心腹。”
漠北大王之所以會給他這樣一個位置,不過是因為他在那個時候,剛好需要,而王尚書的入了他的眼,便是關乎這樣的事情,漠北大王知道,王尚書算是個聰明人,自己能夠把他提拔到這般高的位置,自是可以把他貶低到泥塵之中。
所以他才會毫無保留地,一心侍奉自己。
隻是可惜他所培養的這一枚棋子,在他自己被困在牢籠的那段時間,他家的兒子惹到了酒無驕,也被當時的假大王冥皇所判處了,降低官職的處罰,而他的心肝寶貝兒子王瑜,也被判以極刑。
雖然這番刑罰,可以以當時並非自己決斷為由,把他們解救出來,可是漠北大王是寧願選擇培養另外一名心腹,都不願花時間在他們身上,畢竟他是知道,這三日兩頭更改命令,無異於是讓百姓看不起,畢竟這件事,還有百姓的指認,若是自己保住了王瑜,無異於寒了百姓的心,這對於急切想要重新得到百姓支持的他來,是極其不利的選擇。
作為漠北這泱泱大國的大王,他雖然在外人看來有些軟弱,可他畢竟還是有著自己的思量的,不然的話,他是無法在自己這個皇位上坐得這般牢固的。
無論是什麽時候,無論是什麽國家,在領導者他們的眼中,這些地方,這些時候,都應該隻聽命於他和他的後代,為了保證這一點,他們誰也不能然相信,雖然臣子們表現出來的是對於漠北或者對於其他國家的然信賴,可是保不定在什麽時候,這一份忠心,便會有所改變,這一份感覺,也會隨之有了變化,他能這般效忠於我國,也定能這般效忠於他國,甚至還會產生這般扭曲而矛盾的想法。
就如同如今的漠北大王,他的想法,便是在這個時候,有了改變,他見到了青瑤,知道了這個女子,對於酒無驕、對於夏將軍府,乃至於對那任公子而言,都是極其重要的所在,而偏偏,這個女子,來自於中原。
中原、漠北、西涼,本就是當今的三大國,一個來自於中原武林的女子,能夠得到這他漠北舉止輕重的夏將軍府、酒府的支持,這在漠北大王眼中,是一件極其不利的事情,畢竟大王的想法很是深沉,首先最重要的,定然是要保自己的國家,再者再考慮到,所謂的感恩不感恩的問題,他知道,青瑤是救了自己,可是這個救了自己,也不能讓他對於影響到漠北的因素發生改變,畢竟這個想法,一旦存在了,那便會一直存在,無論誰,也無法更改。
這個想法便會一直縈繞在他的內心,一直不會有所更改,這便是算是未雨綢繆的力量,也算是杞人憂的想法,隻是無論是哪一種想法,都不會對於漠北大王內心的想法,有所變更,唯一一個可以讓漠北大王這個想法有所變更,便是消除這青瑤姑娘,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有可能選擇的方法。
“這是自古至今,每一個國家的大王,都會選擇的方法,畢竟沒有人願意看著自己的權力,被分割開的,這便是漠北大王的想法。”夏展雲低聲笑了笑,“這一點,我的父親早已看得明白,已然是主動把他的虎符交回給大王,以此表示自己並無這爭權之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青瑤輕聲歎了口氣,“不是你認為自己沒有錯,大王也會這般認為,或者在他的內心,一直還是忌憚著夏淵將軍在民間的影響力的,因而才會害怕我。”
在漠北,曾對夏淵將軍有過這樣一番評價,‘若是漠北是房子,夏淵將軍便是房門,是守衛漠北最重要的存在,而在房門之內,能擁有什麽樣的境況,是寒冬還是暖春,都是看門。而有夏淵將軍所在的漠北,一直便是暖春。’
這已然是百姓們對於一個人極高的評價的,畢竟在漠北裏麵,即使是漠北大王,評價也是兩極分化,認為他好的是覺得他起碼不是個暴君,起碼沒有戰役;可認為他不好的人,便是認為他根本沒有顧忌貧民的感受,讓很多貧民流離失所,若不是有酒家主的存在,很多人甚至要餓死,可大王卻完沒有提及要打開國庫,分糧於民或者減少賦稅,這樣子稱不上一個好大王。
不過這些評價,百姓也是不敢當麵跟大王的,至多也是私底下,不讓人知曉罷了,因而在漠北大王的眼中,他自己還算是一個明主。
可隻有百姓們知道,漠北至今仍是漠北,關鍵的不是如今的漠北大王是誰,而是如今漠北的經濟命脈是在酒無驕酒家主手中,而保衛漠北的那扇大門,依舊在漠北,這便是漠北百姓所不擔憂的事情,隻要漠北有這兩個人在,漠北便是強無敵的。
“這個害怕你,真的,或許作為漠北大王來,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可是作為你一個被你救了的人來,是完沒有道理的。”夏知秋起這事,依舊是滿滿的憤慨,“若是你真的想要毀掉這漠北,大可不必救他,隻要那假大王冥皇在朝一日,這漠北遲早會破滅。”
不過這中間,自己的父親,定然也不會親眼看著漠北亡國的,所以,這隻是假設。
“展雲,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知道漠北這個地方,還是從書中看來的。”青瑤燦若春風,“書中所記載,漠北這個國家,是一個馬背上的國家,在這個國家裏麵的人,即使年幼,也會騎馬,這風光,曾讓我無數次心馳神往,後來,因為無驕娘親所中的毒,便來到了漠北。”
“哦?這來到漠北之後,是對漠北更喜歡了,還是覺得漠北不如書中所呢?”夏展雲揚眉一笑。
總這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書中大多數的記載都是比起現實中,要來得美好那麽一些的,隻是實際上,她所看到的事物,當真能如書上所記載的那般美好無暇麽?
像是她來到這皇城之後,先見到的尚書公子王瑜,後見到的漠北大王,不也不是好的人好的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