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冰神
四下裏靜得可以聽到枝頭積雪落地的聲音。
念傾狂隻覺得那段路長得永遠也走不完，剛剛開始走時還不覺得，一旦心神定了下來，才發現身體已經很是疲憊，幾乎快要支撐不住。
低徊曲折的蕭聲透過雪色傳來。
念傾狂的心微微震了一下，轉過一個拐彎處，就看見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倚在白梅樹下吹蕭。
……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
李義山的一曲《錦瑟》，此時聽來別有一份淒涼。
念傾狂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曲中深藏的溫柔和惆悵讓他的心沒來由地一緊。
……敖鳳軒？
那個總是對著自己慵懶地微笑著，眼眸裏卻永遠隱藏著冷漠光芒的男子？
為什麽，會吹出如此悲傷的曲子……
那種微微地眩暈感再次襲來，念傾狂用手扶住了一旁的樹幹。
“……你回來了。”
聽得這一聲細微的響動，吹蕭的男子仿佛被人從什麽沉思中驚醒，回過頭來望見念傾狂，微笑著道。
念傾狂沒有說話。
敖鳳軒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吹這樣的曲子？……
心中有好多的疑問，然而不知為何，她卻並不想開口詢問。
那一陣眩暈感讓她覺得有些不適，他扶在樹幹上的手指緊了緊，撐住自己的身子。
“怎麽了？”
恍惚間念傾狂仿佛聽到了一個人溫柔的詢問聲。
抬起頭，那個孤傲的紅色身影近在咫尺，平日裏冷漠的臉上此時已經沒了以往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剩下的是滿滿的溫柔與關懷，那深邃的黑眸盈滿了溫柔，似乎要讓人沉溺於其中。
“敖鳳軒，你來了……”念傾狂輕聲地喚道，仿佛自己盼了這個人已經盼了好久好久，恍恍惚惚之間，念傾狂真的覺得這個人的手很大很溫暖。
不自覺地，念傾狂有了一種想要依靠他的衝動，她突然覺得敖鳳軒的肩膀好大好寬，靠上去應該會很舒服。
醒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念傾狂揉著眼睛驚訝地一瞧，自己的一隻手正被另一隻修長的手緊緊握著，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芳香，還有熟睡的人輕微的吐息聲，不自覺地露出羞澀的笑容，不用看也知道，這個握著她手的身邊人是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仿佛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守在她的身旁。
回眸凝望他，他似乎會永遠都在那兒對著她淡淡的微笑，盡可能的用自己笨拙的溫柔去嗬護她，短短幾日，她的生命裏，他的存在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景，感覺這個人總能夠給她帶來無窮無盡的暖意。
暗夜無月，頗為陰冷，入得初冬，氣候也在急速轉變著，雖然這段時間裏天氣便驟然寒冷了不少，然而屋內的空氣卻是柔和溫暖的。
燭火下，人影晃動，念傾狂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旁邊歪著腦袋休息的敖鳳軒立刻有所察覺，還未睜開清明的眸子，便手中一緊，口中喚道：“傾狂，你怎麽醒啦？”
睜開還有點迷糊的眸子，念傾狂喃喃的說道：“敖鳳軒，你的手好溫暖呀，如果能一輩子抓著就好了……”
“好，好，傾狂，我保證我一定會牢牢地抓著你的手，讓你一輩子取暖的。”猛地聽到這句話，敖鳳軒哪裏還有平日裏冷漠的樣子，高興地狠狠地抓著念傾狂的手，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暖意融融。這一刻，兩人之間仿佛隻剩下了彼此，相擁的身影更是這天地間最美的一道風景。
雖已入冬，但聖元大陸還是有不少的常綠植物的，因此整片大陸倒也不會死寂，有些地方甚至會有四季如春的感覺。
隻是，當經過樹林，穿過那層層樹林，越住上便所有樹木褪去，取而代之的千年不融化的冰雪……
一片雪白，純潔幹淨，容不得半點瑕疵。冷風吹過，地麵雪花飛舞，宛如美麗畫麵。千年冰封。萬年雪峰。一片雪白之物……
時間似乎靜止在這刻，如珠白雪。
居住在冰原附近的村民緊緊身上衣物，還是無法習慣這寒冷。明明還未入冬，這冰原就如此的冷，與冰原的溫差如此巨大。
忍不住撞撞身邊人：“你說，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冰原從十年開始前似乎越發的冰冷了。”
“你是說……”白明忍不住寒顫，想到什麽一樣古怪回望：“因為冰神？”
“我覺得是，以前冰原有這麽冷嗎？自從冰神出現，這冰原一年比一年冷……”柏生緊緊衣物說得邪乎。平凡眼裏因為提到‘冰神’二字，變得清亮，竟略顯俊秀。
白明斜眉瞪柏生一眼：“你不要胡說，冰神是神，會給我們祈福，豈是你能隨便亂說的。”說到冰神，他的明顯有著向往，似乎勾起什麽回憶一般，沉溺在幻想中。
“怎麽每次提到冰神你都是這幅模樣，我怎麽一次都沒有見過，每次隻能聽你們說。希望這次我也能見到冰神，順便可以求求他保佑我，至少要讓這天氣不要這麽冷……”柏生說地煞有其事。
每次自己隻能從白明等人口中聽到冰神的事，自己卻從沒見過。
“嘿，小子你是羨慕了哈哈。放心，說不定今天你就會看到。再說，我也隻見過一次。”但是即便是隻有一次，他還是一直將那畫麵記在心裏。從不敢忘記，也不可能會忘記。
“我是真的希望能夠看到冰神，我每天都跑冰原，就是沒有碰到過一次。真倒黴。一定是因為八字不合。”柏生平凡臉上帶著委屈，明顯還帶著點孩子氣。
“你啊…”
冰原極為寒冷，時不時調侃幾句時間過地更快，倒不會那麽寒冷。其實，附近的村民並不會經常來冰原。
隻是冰原雖然很寒冷，但卻經常有稀有藥物，而這些藥物對他們這些偏遠鎮上的村落非常有必要。
柏生是村裏剛跟著藥師學習醫藥的小小藥童。孩子氣還頗重，時常一個人跑到冰原妄想挖什麽稀世珍寶……
“吼！！！”震耳欲聾的野獸叫聲，冰原大雪突然紛飛，一下子刮起巨大雪風。白明將柏生按住兩人趴在地麵上，等耳鳴的野獸聲過去。
野獸似乎隻叫了聲，風雪一過去。白明馬上將柏生拉起就往剛才野獸叫聲方向跑：“快點！！快點！！！”焦急的模樣仿佛家裏的老婆生了孩子般興奮。
柏生有弄不清狀況，被拖拽著一路往前，隻來得及喊幾句：“疼死了，你拽的我疼死了。跑什麽這麽快！！？話說嫂子生孩子時也不見你這麽激動！”
“冰神！是冰神，你還想不想見了，快點！！晚點看不到冰神，我也不管你了。”嘴巴說著，但拉著柏生的手倒是沒甩開。
他知道柏生想見冰神已久，不過也不知柏生也許真是命裏帶衰還是什麽。這幾年來，每天來冰原，竟就真沒有碰到冰神過一次……
一聽到冰神，柏生平凡的眼睛立馬亮了，刷的一下倒是竄到前麵去。還一臉不耐地瞪著白明：“還不快點，這麽慢吞吞，要是見不到冰神我唯你是問。”
“……你這小子。”
“快點！”
柏生和白明興奮不已朝著剛才野獸叫喚聲處趕過去。根本顧不得冰原寒冷，以及刺骨刮過臉頰的寒風……
當跑到一個坡起處，白明一把拉住要衝出去的柏生，動作快速地將他按在雪麵上。然後木訥的臉上竟做出調皮表情，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噓，小聲點，就在這邊偷偷看。要不會冰神會消失不見的。”
“哦、哦、好，就在這看，就在這看。”柏生呆呆地乖巧點頭，然後迫不及待往前爬幾下，露出小小眼睛望著坡下……
白明看他猴急模樣搖搖頭，也趕緊縮著身子往前看。沒想到，今天竟然能見到冰神……
一片冰山雪峰，四處雪花輕輕飛舞。但在坡下卻有一塊空地，競一點雪花都沒！？
那是一隻白色的雪獅，屁股端坐在地上儼然一霸氣王者。蓬鬆白毛覆蓋全身，似乎和冰雪融為一體，那雙深棕色眼眸帶著睿智和穩重。周圍冰雪似乎忌憚於它而不敢四處飛揚，隻敢在外麵搖擺觀望。
柏生此時眼神專注地看著空地上一人……
柏生和白明瞳孔猛烈一縮！那人便是冰神！！
白色長袍，冰目冷眉，寒氣逼人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是冰雪雕琢出來之人。柏生驚地差點驚叫出聲，還好死命捂住自己嘴巴。
那人竟是一頭雪白發絲！？無一烏黑……
全身雪白，如若不仔細看，雪獅和冰神就隻是白雪，被遮掩在這飛舞的紛紛白雪中，根本無人能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