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來來往往
高速上的感覺的確是不一樣,我可以盡情的踩油門,電子狗已經為我做好了所有的拍照探測提醒,只需要把握好經過雷達探測區時的速度就可以了。車子在高速路上飛奔著,也許是下午的原因,路上並沒有幾輛車經過,一度讓我感覺似乎是走錯了路一樣,可能跟自己的多疑性格有關吧,每走到一個服務區我都會停下車看看導航系統,確認自己沒有走錯。
在我的車裡,有一封我的遺書,這是我這次出發前寫好的,放在了後備箱里的一個鐵盒子里,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每當我一閉上眼睛就能夢到一輛大車沖我飛奔過來,我踩不動剎車,也打不動方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與那輛大貨車撞在一起。
可能有些神經衰弱吧。
並不是我怕死,如果怕死的話我就不會開車去了,而是我想如果我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讓我的家人知道我要去哪裡,去做什麼。當然,這裡面沒有魔女一丁點兒的信息,因為我不想讓魔女因為我可能的不幸而受到牽連。
車裡的音樂仍舊播放著,但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意義,腦子裡經過的都是我跟魔女在一起時的鏡頭,還有魔女失望的表情和那次令我膽戰心驚的夢境。
到達那個城市附近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六點多了,出去中途在服務區的休息,我整整跑了一天多了,夕陽已經躲到了山後面,只留下一抹紅色的雲彩,在天邊上幽幽的飄蕩著。
周邊的一個小縣城,這個小縣城坐落在一個小山坳里,周圍是幾座勉強稱之為山的高地,也許是因為遠離重工業的緣故,縣城裡有些安靜,大街上寥寥可數的幾輛車悠閑的不緊不慢,或許是因為到了晚飯的時間吧,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經過的幾個小酒店的門前也幾乎沒有什麼就餐人的車輛。
開車到了一個小河邊,橋上有一座簡單但很寬敞的橋,河邊有人工栽種的兩排柳樹,長長的柳枝隨意的垂落到水面,偶爾會有幾個氣泡從水下翻出。
在橋的一端,我停下了車,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河邊公園,破舊的牆體上被亂七八糟的貼了一些小廣告,中國移動做的牆體廣告也被這些小廣告割得不再完整。門前的道路兩盤依舊是柳樹,但垂下的樹枝大概已經被頑皮的孩子們早早的拽走了,所以,這些垂柳無法展現出它們最婀娜的一面。
圍著這些有些殘敗的柳樹旁,準備做燒烤生意的老闆們開始將白色的沙灘桌椅擺開,或許是這個小縣城並不經常有外地的車輛駐足,我的車牌號便成了那些老闆們關注的焦點,偶爾從他們口中聽見討論車輛所屬城市的話語。
雖然已是傍晚,但空氣還算比較新鮮通透,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買了一瓶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一會兒,儘可能的放下那些該有和不該有的幻想,啟動車子,再一次的駛進這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城市,也離開了這個我剛剛才觸摸到的充滿了田園溫馨和質樸真實的山間小城。
車窗外,已經華燈初上了,國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開始多了,我小心翼翼的在車叢中穿梭著,踩著油門的腳似乎並不怎麼聽使喚,導航儀的超速限制一聲接一聲的提醒著。
等我趕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
已經七點了,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穿梭著,不時從身邊走過這樣或者那樣的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我一樣的看也不看我一眼。
是林夕把我扔在了這路上么?
還是自己把自己扔在了這個城市?
終於到了那個城市。
一座美麗妖嬈而又浪漫的城市,置身於這裡彷彿可以擺脫一些什麼感覺油然而生,可以懶散,可以放鬆,可以看出很遠而沒有任何鋼筋水泥的阻礙,可以用嗅覺感受河水裡淡淡的腥味和花草最原始的香氣。
沒有風,點燃的香煙似乎只有在這裡才能散發出它應有的味道。
『我到了,這座美麗的城市,你生活的地方。』我將自己的身體倚靠在車身上,沒有打電話,用幾個簡短而又自認為可以完全概括的文字給林夕發了過去。
一點也不餓。
那些找不著的頭緒已經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塞得滿滿的。
我該去哪裡?
不斷地有警車從我車旁閃著警燈路過,大概總停在路邊上似乎也不可以,尤其是外地牌照的車子,有可能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漫無目的的在這個城市中遊盪。
廣場是個好地方,休閑納涼的人很多,很多商家也看中了這樣一個在他們認為很不錯的宣傳陣地,搞著各式各樣的促銷宣傳活動,大個揚聲器里震耳欲聾的聲音此起彼伏,將廣場上原本的輕柔音樂狠狠的蓋了過去,不時的有大學生模樣的小姑娘將花里胡哨的宣傳彩頁塞到我手裡。
我想要去找的是那條木凳,我們曾經坐過的那條木凳。也許是對這個廣場還不是很熟悉,我只記得大概的方位,一排排綠樹間的小徑里,男男女女的摟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旁若無人。從他們中間或者旁邊穿過,對他們沒有產生絲毫的影響。
廣場的北邊,相對寂靜但並不僻靜的一棵樹下,一條木凳。
還是那條木凳,終於找到了。一絲欣喜和失望同時掠過我的心頭。
兩個與我年齡差不多的男女佔據著那條木凳,雖然這裡的燈光比較昏暗,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兩口子。
這不僅讓我想起了我自己幻想中我和林夕走在一起卻總是不般配的畫面。
回憶的甜蜜掠過我的嘴角,痛苦的壓抑也隨後就到。
並不長的時間,卻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原本高貴逼人的魔女似乎遠遠的消失了,只留給我一個冷冰冰的拒絕。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曾經魔女給了我真誠的不能在真誠的託付,將她自己的未來寄托在我的身上,可卻被我的優柔寡斷和所謂的理性遠遠的拒她於千里之外。
是我傷了她的心,褻瀆了她的愛,更玷污了她的身體。強烈的自責和後悔突然間湧上我的心頭,我有些站立不穩。就近找了一個台階坐下,並不是遠遠的看著那條木凳發獃。
與魔女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掠過,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的清晰。
魔女真的決定就不見我了?
還是,她真的沒有相信我確實會改了?
亦或她自己也在那裡搖擺不定?
但願是後者而不是最後者。
直覺告訴我,最後者的感覺最強烈。
『還是那樣的天氣,這個飄滿落葉的城市依然涼爽,還是那條木凳,卻沒有了相見的人。』這似乎是我對此時情景的嘆息,亦或是對匆匆而過的感情的感慨,總之,我把這句話給魔女發了過去,期盼著她的迴音。
對面木凳上的男女,大概是因為我的不知趣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臨走時留下了一個包含著厭惡語言的眼神給我。
我能讀得懂,但不想對他們的眼神和表情進行深層次的消化,在我看來她們早就該走了,雖然是我影響了他們,但終歸那條木凳屬於我了。
木凳的背後是一顆叫不上名字的樹,即便是在這絕對屬於它們的黃金季節,這棵樹也沒有一片葉子掛在上面,唯一掛的住的只有我抬頭仰望天空時那殘缺的月亮。木凳的表面已經被經常來此就坐的人磨蝕的很光滑,漆面早已過了斑駁的年紀,木紋甚至能夠隱隱的反射出亮光。
我坐在了原來我們做的位置,我拿出手機,想給這張木凳拍張照片,但無論如何我也按不下快門。似乎是有些不忍,總覺的如果我拍了這張空凳子的照片就意味著永遠也不能夠見到魔女了。
儘管這不是迷信,更不是什麼直覺,相信也不是什麼忌諱,所有的理由都不是。
焦急的等待和不知所已然的心情讓我發獃也發不成,手中的礦泉水早已經被我喝光了,只有一個空空的塑料瓶被我捏的噼啪作響,似乎是在襯托我此時忙亂而無助的心情吧。
已經十點了,在這裡我不知不覺的坐了接近三個小時。
手機替代空的礦泉水瓶成為在我的手裡翻來覆去的角色,儘管魔女的號碼已經爛熟於心,但終究是不確定到底是否應該打給她。
我知道魔女沒有晚上關手機的習慣,也許她現在也在考慮我到底在幹什麼,畢竟我給她發了那麼一條短消息。終於我忍不住了,狠狠的按下了撥出鍵。
響了好久,魔女才接聽。
「。」接通了,但沒有聲音,她在等我說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同樣也沒有出聲。
三十秒了,電話通著,但都不說話,似乎是都在等待對方。
我們都沒有掛斷電話,互相用心的傾聽和堅持著。
「掛了吧!」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五秒鐘后,魔女那邊的寂靜終於變成了嘟嘟的盲音。
我呆坐在木凳里,天氣已經很涼了,廣場上的人也開始散去。
『魔女,我覺得心中愧疚,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獨自去承受痛苦和疼痛,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在心愛的女人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也許,你不會再見我,也許,我會從此失去你,也許,我會變成你心裡痛苦的回憶從而把我放在你心中某個深深的角落裡再也不提起,也許。有太多的也許,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經過了這漫長的幾年,卻在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裡就這樣匆匆的結束,我的心好痛,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更不敢奢求更多。』
用了好久的時間,我才將這段長長的簡訊編好,同樣又用了好久的時間才將這條簡訊發送到魔女的手機上。
自己要跟魔女說的話真的有很多,但無論用什麼樣的辭彙來修飾,都不能掩蓋自己的猥瑣和無恥,自責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但現在的我,除了自責還能夠有什麼呢?
『你跑那裡做什麼』許久之後,魔女只用了一句簡短但又包含太多深意的話。
快要熄滅的火苗在我的心裡重新燃燒了。
魔女就是這樣,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都有她自己獨特而又矜持的方式,可以給你無限想象,又可以讓你無限猜想。這一瞬間,我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又看,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魔女的回復。
手和心同時都在顫抖。以至於手寫筆都有些拿捏不住。
『那我回去,馬上,你等我。』簡短的幾個字,我居然用了好長時間才寫好發送出去。
收拾了身邊的東西,有些三步並作兩步的感覺,匆匆的奔向車子。
『我不會見你』緊追著一條簡訊跟來,剛剛的火苗變成了騰騰的火焰,卻又被魔女潑了一瓢冷水。
『我以為你會來見我的。我等到你。』不否認我的話包含了無限的失望。
我馬上發過去:魔女我不能沒有你。
等了好久,她也不回。大概她已經睡了,我這麼想著,也不再去打攪她了,讓她早點休息吧。
發動車子,我來到了我們曾經下榻過的酒店門前。大街上已經沒有了車流涌動,偶爾有閃著大燈的車子匆匆的劃過路燈下,捲起一些灰塵和廢紙。
我沒有走進酒店,而是熄火后靜靜的呆在車裡,默默地望著這座建築。不能在這裡住,我已經向自己說過了,這裡有我們太多的歡樂和甜蜜,我想還是讓它們保存在這裡,而不想讓自己這形單影隻的醜惡靈魂去破壞那份也許再也找不回來的美好了。
我選擇了另外一家酒店,但也就在對面。最高的一層,洗漱過後,我走到窗邊,掀開那薄薄的窗紗,那座承載著我們太多歡樂包含著我們太多恩愛的建築就在我的眼前,憑著記憶我開始搜尋那個房間的窗戶。厚厚的窗帘遮擋住了那個房間中的一切,沒有一絲亮光透出,那種回憶的甜蜜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倒也不是我去刻意的體味我們恩愛的過程,只不過讓自己的心深深地陷落到那種感覺里再也不願意出來。
我拿著酒,在窗口喝著,看著夜景吹著涼風。
子時,對面那座建築的環境燈光已經熄滅,只留下用霓虹勾勒的招牌還在獨自閃亮,路燈也已經昏黃,很少有車經過了,我關閉了房間內所有的燈,靜靜的推開窗子。涼意開始慢慢的滲入,滲入到房間,滲進我的身體。
這是這座建築最高的一層,煙灰在深夜的冷風裡剛剛落下便不見了蹤跡。突然間想起遺書,我不會是到這裡來自殺的吧?看過很多的殉情故事,也被他們的經歷感動著,雖然有些也不過是故事,但自己從未想到過,可能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故事的主人公。
如果我縱身一跳,那麼註定能夠激起巨大的波瀾,也註定能夠讓這個城市深深地記住。但,也註定這樣會害魔女一輩子。
可以想象,如果我縱身一躍,那麼在稍後的時間裡,會有相當多的警車和警察來到這座建筑前,封鎖所有的出口,查遍所有人的身份,甚至會關閉這家酒店。
我身上留下的物品和手機的通訊記錄早晚會指向林夕,到那時,林夕會被警察盤問無數次,她的未來將會有一個抹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她的夢裡將會多一個骯髒的靈魂纏繞。沒有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說自己不怕死的,都是沒有真正的走到死亡的邊緣而無法體味生死之間的那種折磨。
儘管如此,自己還是有一種縱身一躍的衝動,只不過這些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景象又將自己輕鬆地拉了回來。
我本不該再想起你,因為我不配。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自己打敗,心被刀扎一樣的難受,回想起我們的過去,我無法用文字去告訴自己不可以流淚,你看,我多虛偽,即使丟了淚水心裡卻一直在為你的離去哭泣。你判我這一生無法忘記你,判我終身監禁,劃地為牢。這個時候,你在哪裡?難道註定了我們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嗎?淚水從臉龐滑落到地上,地面上,連影子都找不到。我不敢低頭,不敢低頭。
這個夜晚的我,本應如此,給自己酒醉的機會,也只能如此,這個時候,想要燃燒掉自己,讓自己在這個夜晚,淋漓盡致地成蔭,成林。可是,總是那麼遲遲疑疑,猶猶豫豫,朦朦朧朧。常常是這樣,渴望又絕望,自卑又自傲,遲遲疑疑,思來思去,總缺少坦然的勇氣。但,不能總是這樣原諒自己。你,不在是守在我身邊的你。為著看一看郊外的月亮的時候,當我們在深夜爬上山頂,默默地拉著手,默默地看山下的人流,燈火。這些,離我們多遠啊,好象一個夢,一個好夢,但,不屬於我們。
白天,在芸芸的人流中,路上同樣布滿了陰影,我感覺著孤孤單單。街上的人這麼多,沒有一個能停下腳步,聽我的心事。茫茫人海,我們是一個個孤獨的島,你在那一邊。夢裡的回憶,不再是發黃的信箋,永遠過去了的什麼了。就這樣,突然有了眷戀之心,發現,原來,夢裡的一切,是那麼的美。親愛的,求你醒過來,讓我忘記我們,忘記我們的夢,走過的路,和聽過的歌。黃昏的期待,和凌晨的沉浸。索性,永遠的離別,趁現在還能夠忘卻,遲早都會過去的,刻骨銘心的愛和記憶,還有驀然回首的呼喚。
陽光照進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鐘了。
手機一晚未關,期盼著也許魔女也許會有什麼樣的話給我。
但,什麼也沒有。
有些失望。
經過一晚的輾轉反側,髮型變得就像雷震子一樣,簡單的沖了下,卻發現自己沒有帶任何的洗護用品,臉上乾乾的,洗后的頭髮也變得蓬鬆。休息不好再加上鬍子拉碴,鏡子里的我眼睛紅紅的活像一個剛剛從賭c里輸光的賭鬼一樣。
走出酒店大堂的轉門,大街上已經熙熙攘攘。
或許明天就要放假的緣故,感覺來來往往的人似乎刻意的加快了行走的速度。門童告訴我,最近的超市也要一公里多。
路不是很熟悉,自己也沒有開車。這裡的空氣要比湖平市新鮮很多,算作是一種享受。
到超市實際的路程要比門童告訴我的遠,離著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我便折回了,因為超市還沒有開門,大堆得人在門口等待著,離九點半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沒有心情等。
轉身進了旁邊的一家小商店,找來找去也只找到一瓶啫喱水。將就著用吧,因為實在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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