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回 斷袖
似夢扶著依風的胳膊勉強穩住身形,嗅著這空氣中飄蕩的讓人窒息的脂粉香,以及耳畔這深深淺淺的孟浪之音,她隻覺得自己一瞬間從頭頂到腳底都紅透了,熱辣辣的燙。
“蟲蟲,快走,咱們來錯地方了!”她反手拖著依風就往外走,歪著頭用低若蚊鳴地聲音與他說道。
依風遲鈍,呆愣原地,竟沒聽清她的話,更不明白她為何好不容易來到這夏軍公子的帳中,卻還沒見到人,就想拔腿走人。
“這裏分明就是公子……”他的話未說完,已聽得內裏傳來一聲沉吟,隨即從那屏風後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的人影,他趕忙噤聲,拉住似夢的手緊了一緊。
似夢這才站定,餘光早已瞥見那個人影,想著此人便應該是他們要拜謁的公子良,慌忙抽回了手,抱拳施禮,“雲國國師拜見公子!”
可那人非但沒有回聲,居然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待離得近了才看清他的樣貌,一身絲緞薄衫裹身,胸口處微微敞開,露出如玉般的肌膚,鎖骨處有紫紅色的印記,一看便是適才歡愉留下的“罪證”。
再往上看,細長的脖頸猶如優雅的天鵝一般,微微翹起的下巴,精美弱女子般的麵容,令似夢心間不由讚歎,這夏國公子居然生的這般貌美,可忽又想起撫陽郡慘死在他手下的那些百姓,不由暗暗啐了一口,蛇蠍美男!
眼看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似夢隻覺得有股濃鬱到讓她呼吸困難的脂粉香氣撲麵而來,她忽地俯身一拜,朗聲道:“雲國國師似夢拜見公子!”
她低著頭,眼睫輕垂,望著地麵,實在猜不透這公子良究竟是何意。
便在這時,卻聽見一聲低低歎息從身旁掠過,眼眸輕抬,隻見剛才看見的那人早已從身邊匆匆走過,對她完全視而不見。
她心間愕然,這公子良還當真該死,一點禮貌不都懂,她正躬著身子作揖呢,他居然……
等等,等等他這是要出去麽?她歪著頭,眼見那人掀開帳簾疾步走了出去,卻留下她與依風傻呆呆在此候著。
“喂!你等等!說你呢!走那麽快幹嘛?”
下一刻,她已直起身子,轉頭望向帳簾處,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人的已然遠去的背影,大聲囔囔著。
“嗬嗬!莫非國師也看上本公子的紅袖了?”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還有一句讓她滴汗的問話,她的身子微微僵硬,緩緩轉過頭來,眉心一皺,看著說話的人。
隻見屏風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頎長身影,淡黃色的錦緞袍子,鬆鬆垮垮,露出結實的胸膛,小麥色的皮膚上尚有未幹的汗珠,想起先前她看到的那一幕,麵頰不由飛上兩抹紅霞。
一時尷尬地隻想就地挖個洞躲起來,全然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她正呆愣愣盯著人家胸口看時,身旁的依風已然輕咳一聲,算是提醒。
幸而她反應夠快,隻一瞬已拂袖行禮,堆著諂媚地笑道:“誤會!誤會!讓公子見笑了,似夢對那位……”她停了一下,紅著臉繼續說道,“似夢對那紅袖公子絕無冒犯之意,隻是適才……將他錯認成……”
她吞吞吐吐,公子良卻一笑置之,“無礙,紅袖貌美,國師便是喜歡也不稀奇!”
似夢聞言連忙賠笑道:“豈敢!豈敢!”嘴上雖這麽所,心裏卻隻暗暗腹誹,好好一個美男都被你這惡魔糟蹋了,今夜便叫你再無福消受美男恩!
公子良拂袖示意他二人落座,自己也斜倚在寬大的紅木椅上,雙掌輕拍兩聲,隻見帳外已有兩名身形削瘦的侍從端著茶水點心緩步進來。
公子良端起案上尚冒著熱氣的茶盞,輕輕一吹,抿了一口。
“早就聽聞,雲國國君得了一位絕色似仙的女子相助,才能斬妖妃,登君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放下茶盞,微微上翹的眼眸瞥過似夢身旁的依風,唇際募地浮現一抹邪魅的笑意。
“公子謬讚!謬讚!”似夢隻覺得他的笑讓自己止不住心頭一抖,這話乍聽來是在誇她,可即便是呆子也能看出來,他話裏有話。
自從他從那屏風衣冠不整地出來,那雙狐狸眼就連半刻也不曾離開過依風的身上。
既知道這位公子的喜好,似夢自然知曉他那話裏的深意是為何。
可既是來求和,就該有個求和的樣子。
想著已緩緩起身,自袖中將司馬洛城交給她的書信雙手奉上,“似夢奉君上之命,特地前來向公子求和,此乃我家君上親自書寫的和書,還請公子過目!”
公子良微一抬眸,身旁立著的侍從已上前接過似夢手中的和書,緩步退到主案前,將和書置於案幾上,緩緩打開。
公子良隻低首輕掃了一眼,已將視線轉向似夢,“看來,你家君上並不了解夏國,也不了解我夏侯良。”
似夢回想起司馬洛城曾與她說起,夏侯乃是夏國國姓,夏侯良除卻是夏國君後的嫡長子,也是當今夏侯皇族中唯一的男丁,早在他出生之時已被立為儲君。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卻並不像普通皇族那樣在蜜罐中長大,聽聞他自幼便隨其父夏侯承南征北戰,在血腥與殺戮中渡過少年時光。
像他這樣嗜血成性之人,若當真領著夏國稱霸九州,隻怕九州萬民都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似夢知道他野心所向,絕不會輕易被司馬洛城所提的那些條件所誘,幸而她早有準備,淺然一笑,道:“公子放心!隻要公子答應退兵,雲國願意俯首稱臣,我家君上也願尊夏國國君為尊,日後公子登位,定助公子稱霸九州,絕不食言!”
夏侯良似乎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那司馬洛城好不容易從喪家犬變成雲國國君,定然不肯輕易再向他國服軟,適才那和書中所言,不過是願意將西疆一州六郡借給夏國罷了。
如今似夢之言,倒是甚合他的心意,來日攻打商國,還需借道雲國,若雲國甘願稱臣,他亦省卻許多麻煩。
“哈哈!國師所言當真?”夏侯良的狐狸眼一揚,注視著似夢,似要看穿她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