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鳳舞龍吟
那掌櫃的也算大氣，賠禮的酒菜皆是上等，滿滿擺了一桌。
氣氛陡然寂靜，些微有些尷尬，司馬洛城不開口，慕紫禮與似夢自然也不好相問。
司馬洛城幾杯酒下腹，幾番欲言又止。
終究還是他先開了口，“剛才的事，多謝二位了！”他麵色緋紅，眸底卻是隱忍的怒意。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公子不必掛懷！”慕紫禮執壺為他斟酒，卻被似夢拂袖攔住，微微蹙眉搖首，示意他自己有話要說。
“司馬公子，以後有何打算呢？”據她所想，司馬洛城性格深沉，一路隱忍至今，心中定然有所圖謀。
卻見司馬洛城搖首歎息，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枚通體透綠的玉玨，緩緩放在桌上。
仔細看向那枚玉玨，此刻正在昏黃的燈火下泛著淡淡光華，溫潤如凝脂，色澤晶瑩隱隱透綠，形如鳳舞，狀似半月。
似夢暗想這等玉玨，造型雕工自不必說，隻這般品質的暖玉絕對堪稱世間珍品。
這司馬洛城到底曾是雲國儲君，看著是落魄至極，不想隨身竟還攜帶著這等珍寶。
她正兩眼發光瞅著那玉玨時，聽得司馬洛城暗啞的嗓音說道：“夢姑娘若喜歡，便拿去吧！”
“這……這怎麽能行？看這玉玨造價不菲，你又隨身攜帶，即便身無分文也不願將它變現應急，想來它對你的意義定然非比尋常。我不過是看它造型獨特，所以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幾眼而已。可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似夢見他將玉玨遞到自己跟前，慌忙雙手推拒，毅然拒絕。
她雖愛財，卻絕不是貪財之輩。
司馬洛城放下酒杯，一手扶額，一手舉著玉玨，眉宇緊蹙，古井般深沉的眼眸裏泛起絲絲漣漪，“夢姑娘好眼力，此玨本是一對龍鳳玨。可惜，如今隻有鳳舞玨形單影隻……”
似夢皺眉，“噢？！那另一半呢？”
司馬洛城一怔，神色愈加陰沉，“另一半名喚‘龍吟玨’，事到如今，對夢姑娘與慕兄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不瞞二位，這龍吟玨如今正在商國公主百裏冰的手中。彼時，君父初登大寶，雲國自君父以下皆是尚武之輩，君父一心想要稱霸九州，與商國戰事不斷。時逢商國國君有孕在身，且國力大不如前，隻得幾番割地議和，君父都不肯相讓。”
說到這裏，司馬洛城陰沉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光芒，繼而又道：“直到國君誕下公主，竟將尚未滿月的公主許配與我，又把商國君主世代相傳的龍鳳玨作為定親信物，我與公主各自持鳳舞玨與龍吟玨。國君曾允諾君父，無論何時，手持鳳舞玨，便如同握有她商國半數兵馬。如此，君父大喜，自以為商國已是囊中之物，一統九州定然不在話下。”
“隻是世事多變，自商國主動與我雲國締結姻親後，君父親率大軍再征夏國，卻連逢大敗，士氣下挫，軍心日漸渙散。戰事連年，百姓重賦，苦不堪言，加之朝中諫臣再三奉勸，君父終於決定休兵回京，休養生息。此後國內天災不斷，君父老邁，又受媚妃所惑，國力漸漸衰敗。甚至耽誤了原本與公主所定的婚期。我自知理虧，去年曾專門遣使與國君賠罪，也想順便商討新的婚期。不想，國君卻以公主身子不適為由，暫緩此事。再後來，我在宮中又遭媚妃陷害……”
他說到這裏時，已是雙手握拳，眼底怒意漸濃。
似夢聞言心裏一緊，聽他話裏這意思，原本是想憑借這枚鳳舞玨來並州投靠商國國君的，看眼下這幅神態，怕是吃了閉門羹了。
就在這時，卻聽慕紫禮緩緩問道：“當日那商國國君既曾允諾你的君父，那鳳舞玨在手，你自可從她手中借兵，回去將那媚妃趕出皇宮便是，為何我見公子卻依舊愁眉不展呢？”
木頭果然還是木頭，生得這等神仙一般的樣貌，卻不通世情，不懂人心險惡。傻木頭，很明顯，那國君反悔了唄！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果不其然，司馬洛城幽然一歎，道：“今日卯時宮門一開，我便帶著鳳舞玨前去求見。可……可那宮門的守衛見我衣衫襤褸，根本不肯代為回稟。我在宮門外枯坐整日，原想趁夜潛入宮中，不想不到酉時宮門便已緊閉，四周層層侍衛巡邏，守衛森嚴。以我的身手隻怕即便入了宮牆，也敵不過宮內那些高手，更莫說能見到公主了……”
“這個簡單，公子若想入宮，我現在便可助公子一臂之力！”慕紫禮說著已站了起來，作勢便要帶著司馬洛城即刻便去闖宮。
司馬洛城尷尬不已，連連拱手道謝，卻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多謝慕兄，隻是我回來後仔細思量過此事。若我強行闖入，定要落人口實，到時國君若以此事相拒，我便再無路可尋。倒不如……”
“倒不如，咱們正大光明，就以提親之名入宮。到時那國君便是再狡猾，也不敢不認公子，更何況公子手上有這鳳舞玨。”似夢接過他的話茬，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
司馬洛城陰鬱多時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拱手抱拳，“夢姑娘果然聰慧過人，一語道出洛城所想。隻是，如今洛城被廢之事，早已傳遍九州諸國，想必商國國君也已知情。我雖聽聞她堪稱聖明之君，但此事非同小可，她若不念舊情，不肯相見，也在常理！”
似夢搖頭擺手，“未必就如你想的這樣，搞不好人家很稀罕你這個女婿呢！總之，明日進宮後一切自有分曉！”
她本無心參與他的複仇大計，卻又不忍心棄他不顧。
回想當初，霧宅中疫症蔓延時，他曾不顧性命日夜照顧那些村民。
或許，他若為君，會是個聖明君主。
如此，對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雲國百姓來說，也是一樁好事。
若她與木靈助他登位，也算是積攢功德，於修行定然有益。
自己暫且不提，隻是慕紫禮他修行萬年，若有朝一日能夠順利應劫飛仙，自是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