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不是哄你。”侯少鴻看了我一眼,轉而目視前方,微微低頭,說:“你也看到了,她真的很像。”
“……”
“我那時覺得很苦悶,隻想偶爾能夠鬆口氣。”他解釋道,“她在我麵前很老實,從不提要求,也不需要什麽交流。”
他默了默,又看向我:“是我糊塗了,不該做這種事。”
我說:“不能怪你,是我該道歉。”
侯少鴻意外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我說:“我那時滿腦子都是別人,沒有關注過你的事,沒有發現你的壓力,更不了解你的苦悶……在我身邊一定很孤獨吧?”
果然,侯少鴻的臉色立即難看了幾分,剛剛那一臉愧疚也散去了不少。
我朝他露出抱歉的微笑,說:“那時真是委屈你了,所以你沒有錯,不用再對我道歉了。”
侯少鴻不言不語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我知道他是想從我的眼中看到一些撒謊的痕跡。
但他怎麽可能看得到呢?
我四歲就會對著我爸爸說“綺綺最愛你了”,其實怕他、恨他、盼著隻要一長大,就帶著我媽媽遠走高飛。
我這可是童子功呀。
許久,侯少鴻終於挫敗了:“他到底哪裏好?”
他是說林修。
我說:“她到底哪裏好?”
侯少鴻摸出了一支煙,打開車窗,點燃吸了幾口, 才勉勉強強地想出了一句:“很漂亮。”
還強調:“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兒。”
我笑著說:“我擔保你沒當著她的麵這麽說過。”
侯少鴻問:“為什麽?”
“你隻喜歡她的臉。”我說, “對她的人品和靈魂沒有興趣。”
“怎麽可能?”侯少鴻笑著看向我,“我側麵了解過她的。她很可愛,很有趣。她的同學覺得她是個天然呆,喜歡算數學題, 別人開她玩笑她都聽不出來。”
我說:“和勝男很像呢。”
瞧瞧他這神采飛揚的樣子。
“是啊, ”侯少鴻笑著說,“這能是家裏對我最好的人, 而且沒有任何理由, 隻是因為我是我。”
說到這兒他問我:“你別告訴我,你愛上的是那小子的靈魂?他的靈魂可真不怎麽樣。”
我說:“你不要帶著偏見評價他。”
侯少鴻哼了一聲:“對他很難沒有偏見。”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了解他。”我說, “他表麵上花心, 其實內心很負責任。”
侯少鴻笑了:“這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他跟我說的呀。”我說,“他結婚以後就不會再亂搞了,隻愛老婆一個人。所以他一定會跟最愛的女人結婚。”
侯少鴻笑容一僵, 半晌才說:“這種話你也信?”
這種話我當然不信。
但正式因為我“信”了,如此把自己的智商丟到地上糟蹋,才能恰好地凸顯出我對林修的愛呀。
他看不起的林修,名聲不好的林修,他的手下敗將,我卻愛得很。
正如他為他的天然呆黑寡婦付出生命一樣。
我不想使侯少鴻對我愧疚, 不想讓他糾纏我, 不想讓他玩累了,然後“收心”回到我身邊。
我不想當他寧靜的港灣。
我希望是他記憶裏帶刺的紅薔薇,隻……要跳出來必然就要紮得他一哆嗦。
也可以是一把刀,隻要他犯賤去摸, 就紮得他一手血。
我希望,是我負了他。
我說:“你不了解他, 他知道我不喜歡別人撒謊,所以從來都不騙我。何況就算是騙我又如何?我這種虛偽無趣, 並不可愛的人,能被他嗬護一程, 已經很滿足了。”
侯少鴻又不說話了, 隻是看著我。
我詢問地望著他:“怎麽了?”
侯少鴻好像突然被驚醒,掐了煙, 發動了汽車。
我眼見他調頭往公寓的方向回去,便說:“把我放到路邊吧, 我還要去公司。”
他陰沉著一張臉,對我的話恍若未聞, 直接將車開回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也好, 我的車也在旁邊。
汽車停下後,我解開安全帶。
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被他吻住了。
侯少鴻對我一向都是溫柔的,當然,這也與我向來都很識事務有關。
不過今天,我卻無論如何都不想識時務。
一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兒,就會想起那張照片;
想起照片上, 那搭在他鎖骨上的, 贏白的手;
想起我給他生完孩子時,他脖子上血紅的吻痕;
想起他躲在櫥窗裏, 癡迷地望著那個美麗的倩影;
想起他抱摟著她,把她推離飛馳的汽車;
想起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丟回給我, 起身離去的背影……
我越是不配合,他越是強勢,結果就是我痛,我真的好痛。
我咬牙堅持,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始抽泣。
恍惚中,捏住了我的臉頰,眼淚阻絕了我的視線,我看不到他的臉,隻能聽到他低啞的聲音。
“求我……”他說,“聽到了嗎?寧綺雲,求我!”
求他?
我真的好痛,好難受。
我摟住他的脖子, 說:“求你……我錯了,求求你……”
“求求你……”我哭著說,“求求你……”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因我這兩句話而放鬆下來了。
那種強烈的攻擊性褪去去了大半, 我又活過來了。
於是我又說:“阿修……求求你……”
“阿修, 救救我……”
我已經不記得那天我是怎麽逃出那輛車子的。
反正公司最終是沒能去成,我也在家歇了好幾天。
侯少鴻消失了兩天,便開始給我發信息打電話。
我假裝沒聽到,想想又覺得有點不安,便扶著牆來到門口,打算改密碼。
結果剛打開操作界麵,門就開了。
都已經懟到門口了,我還能怎麽樣呢?
我可是“見識”到人家的厲害了呢。
我露出社交性的微笑,說:“這麽晚了,有事什麽事啊,侯先生。”
侯少鴻西裝革履,看樣子是剛下班,手裏拎著個大袋子。他也油滑地衝我笑,說:“我來看看你。”
我說:“多謝了,不過,我家裏今天還有人,不方便接待客人,改天吧。”
侯少鴻不動彈,隻笑著說:“傅尚說你們在交往。”
“哦?”我說,“這跟侯先生有什麽關係嗎?”
侯少鴻露出一臉無奈:“讓我進去,我想看看你。”
“抱歉。”我笑著說:“真的不方便。”
侯少鴻不說話了。
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自然也有點怵他現在這種神情,便放軟的語調,說:“今天真的不方便,你看我都已經睡下了。我明天給你打電話吧,好嗎,我們一起去吃早……喂你別……”
他把門推開了。
我趕緊退後,慌亂中,腳下不知什麽東西一絆,就要摔倒。
我的大腦根本就來不及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麽,隻覺得身子被什麽東西一勒,帶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當心。”他說著,將我摟進了懷裏,“要摔了。”
原來是那雙該死的高跟鞋。
明天就丟了它。
我有點生氣,這時,侯少鴻又抬起了我的臉。
我回神看向他,他的目光很溫柔:“看來是真的嚇壞了。”
說著,用拇指撫了撫我的臉頰,低頭吻住了我的嘴。
對於上次在車裏的事,我是真的後悔。
何必去激怒他呢?搞得自己吃虧受傷。
所以此刻,我毫不猶豫地抱住了他,主動地依從他。
侯少鴻很快就鬆了口。
他低頭看了看我纏在他腰上的手,倒是出人意料地沒有表現出得意,而是露出了一臉憐惜,柔聲說:“上次是我不好,別怕,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說著,拍了拍我的手臂,將它從他腰上輕輕拉了下來。
我說:“我去換件衣服。”
換了件嚴實的衣服,我也感覺冷靜多了,出來時,侯少鴻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請柬。
那是我放在茶幾上的,林修發來的,關於蘇憐茵的生日宴會。
我把茶水擺好,侯少鴻便放下請柬,看向我,笑著問:“你要參加麽?”
我在離他最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說:“不太可能。”
蘇憐茵的生日宴會據說是家宴,隻宴請跟她家關係最好的親朋。
我即便是當候太太時也與她交往不多,自然沒有收到邀請。
“不太可能?”侯少鴻疑惑地問,“你不陪他去?”
我說:“他希望林小姐能陪他。”
侯少鴻點了點頭,良久,又問:“你想跟他去是麽?”
我笑了笑,把點心往他那邊推了推,說:“嚐嚐看,我新發現的,味道很不錯。”
侯少鴻沒有去拿點心,隻是看著我。
傷口還是不舒服,我有點坐不住,說:“如果你沒事的話……”
“我把她約走。”他忽然說,“你陪他去吧。”
他什麽意思?
試探我嗎?
對視間,侯少鴻忽然笑了:“別這麽緊張,你肯定很想去吧,他家人都在,去了就代表被承認。”
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奔著不想起衝突的目的,我說:“別人承不承認不重要的。”
“他應該是很喜歡你的。”他笑著說,“對那女孩兒隻是得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