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繁華回來了。
林敏敏告了辭,而後繁華才告訴我,說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他還說:“不是我把他弄出來的,是寧綺雲。”
我說:“你不是答應了嗎?”
“我需要時間活動,”繁華說,“本來覺得隻要不耽誤參加葬禮就可以了。”
距離葬禮還有兩個月。
這件事如果繁華想安排,肯定輪不到寧綺雲。
我說:“你就這麽不想讓他出來嘛?”
“他是向你道歉了,但讓他出來的原因終究是因為他得參加葬禮。”繁華說,“我不想讓他把出來和道歉聯係在一起,讓他覺得不管他犯了什麽錯,隻要道歉就會原諒他。”
看來繁華對林修不生氣則已,一生氣則很難諒解了。
我說:“現在寧綺雲把他弄出來了,他會不會覺得是你不幫他?對你心生怨恨?”
繁華說,“看他造化吧。”
“……”
“對了。”繁華顯然也不想再提林修,換了個話題,“你不應該把以前的那些事告訴敏敏,如果她有問題,咱們會很被動的。”
我說:“我相信敏敏不是這種人,不然林修怎麽可能死抓著她不放。”
林修自私但是不傻,相反他聰明得很。
他可太知道誰是老實人了。
何況就算沒有林修這麽久的相處,我也覺得林敏敏做事不圓滑,心眼很好。
繁華說:“人又不是一成不變的,把秘密告訴別人就相當於給了她一把衝著你的刀,捅不捅.你,是對方說了算的。”
我說:“但我還是相信她。哪怕是你家,也有信任的人不是嗎?人總要選擇相信一些人的。”
繁華陷入沉默,許久,笑著搖了搖頭:“我真是有點兒嫉妒。”
我問:“你怎麽也嫉妒起來了?”
“總感覺這家夥是來跟我搶老婆的。”繁華笑著說,“我不再是你的唯一了。”
喲。
這懊惱的小表情。
“傻瓜。”我走過去抱住他,說:“你是唯一的乖老公。閨蜜可以有很多,但老公隻能有一個。”
他嘟著嘴巴,沒說話。
我在他嘴巴上吻了吻:“小可憐,你都能掛個香油瓶了。”
他不吭聲,還是嘟著。
我便又道:“這下更高了,可以栓頭驢子了。”
繁華一下子笑了出來。
我也抱住了他,說:“我娘家已經沒有人了,說真的,我有的時候覺得有點孤獨。”
繁華握著我的手,沒有說話。
“我這些年一直都動蕩不安的,加上情商不高,沒有積攢下什麽朋友,和你家其他人的關係也並不好。”我說,“你知道嗎?敏敏總是站在我這邊,不指責我,不教我做事,就是支持我。我真的很開心能有這麽一個朋友,我甚至能理解林秀修為什麽巴著她不放,她真的很好。”
繁華沉默著把我抱到了他腿上。
我繼續說:“你說,這麽好的一個人,運氣怎麽會這麽差呢?這真不公平。”
繁華說:“可能是時機未到吧,世上的事都有機緣。”
也隻能這麽想了,我說:“其實我覺得她不要是對的。沒有這孩子,她就能試著追求一把自己的幸福,林修也不至於會糾纏,而且有孩子絆著他,他也不可能自殺了。”
繁華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最好還是勸勸她,畢竟她跟阿星能夠在一起還是最好的。”
理智地說,如果非要選,那林敏敏跟林修在一起,其實還是最優解。
不光是為了孩子,而是林修雖然有些糟糕,但對林敏敏絕對是一片真心。
可是林敏敏畢竟心中如此抵觸。
我說:“她都那麽跟我說了,我又如何能勸得了呢?我隻能勸她不要把她爸爸的財產輕易給任何人。”
不過想也知道,這多半沒用。
愛情會使人失去理智,而且我覺得侯少鴻對林敏敏來說已經不隻是愛情,而是心魔一般的存在。
繁華點了點頭:“但願她不會後悔。”
下午,林修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我接之前有點緊張,很擔心他會提林敏敏的事,無論他是質問我還是要我幫他,我都感覺挺麻煩。
不過,林修的態度是出人意料的好,他陪著笑說:“舅媽,昨天事情忙,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出來了!托你的福。”
我說:“那就好,你在裏麵辛苦了。”
“辛苦什麽呀?”林修笑著說,“舅舅都打點得很好,就跟休假一樣,隻是說話不太方便而已。”
我說:“但還是家裏好吧,畢竟家裏安全。”
“其實是一樣的。”林修說,“咱們家的生意也是在刀尖上舔血,反而是裏麵更安全。不容易的是舅舅。”
真的變得好老實啊……
我真的很好奇,林修性子是像了誰?他好像根本就沒有“麵子”的包袱,隨時隨地都能放下臉麵,根據需要改變態度。
實在佩服。
這麽聊了幾句,還是我主動提起:“小土豆怎麽樣了?”
“還行,昨天晚上哭的有點厲害,不適應新乳母。”林修說,“也不喜歡讓我摟著睡。”
我說:“你摟著他睡呀?”
“那當然了,我兒子嘛。”林修笑著說,“我不摟著誰摟著呢?”
我說:“你好好照顧他吧,他很懂事也很機靈的,我有一段時間沒見他了,還有點想他了,也不知變樣了沒有。”
林修說:“你等等。”
然後便掛了電話,很快,又打來了一個視頻。
我接起來,一下就看到了林修的臉。
雖然這家夥嘴上說他在裏麵的日子過得比家裏還爽,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顴骨都顯得高了幾分,整張臉也因此顯得老了幾歲。
這會兒他笑眯眯地坐在床上,小土豆趴在他身旁,抬著圓滾滾的小腦袋,正用小胳膊撐著身子,擺俯臥撐姿勢。
一段時間沒見,小家夥瘦了一些。
我是真的想他了,趕緊跟他打招呼。
小土豆看樣子心情不錯,衝著屏幕笑個不停.
林修一邊幫他擦口水,一邊說:“來,小寶貝兒,這是舅奶奶……”
“咳咳咳……”
我被口水嗆住了。
平時當個舅媽也就罷了,如今我竟然是奶奶輩兒了。
然後我很快就發現,其實我不光是舅奶奶,我還是嬸奶奶。
我的天哪……
我這兒無語了,林修擦完了口水,也笑著看向屏幕說:“你今年有沒有三十歲呀?”
“沒有。”
“那你還沒我大呢。”林修笑著說,“已經是有兩個孫子的人了。”
“別提這個了。”我捂了捂臉。
看了一會兒小土豆,期間林修一直忙忙碌碌。
一會兒讓他趴著鍛煉鍛煉,一會兒把他抱起來掂一掂,十足的奶爸做派。
我問他:“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事的?”
“綺雲告訴我的。”林修抱著小土豆,笑著說。
“綺雲?”
寧綺雲是怎麽知道的?
“對,”林修說,“我倆快結婚了。”
我一驚。
林修就像根本沒看懂我的表情似的,神情隨意地說:“玥玥都不辦婚禮,所以我肯定也不能辦,就拿個證,吃頓飯。到時一定會選在舅媽你方便的時候,希望你要賞臉參加呀!”
葬禮之後,繁玥至少要三年才能再辦婚禮。
別人自然也不能辦。
我說:“可是你還沒跟敏敏離婚呀。”
“就是最近了。”林修說,“她肯定已經跟你說了吧,她已經答應了,我也不會糾纏。”
我說:“她沒跟我說。”
“那可能是想等我給她協議時候說吧。”林修說,“但就算這樣,舅媽,之前幫我的,我也永遠都記得感激你。”
“別說這種話了,”我說,“你真的就這樣,要跟敏敏離婚?小土豆怎麽辦?”
“給我。”林修幹脆地說,“綺雲說了,她會當做自己的孩子撫養。你不了解綺雲,她真的很善良。”
“……你真的決定了?就因為寧小姐把你弄出來嗎?”
“不不不,”林修立刻說,“舅媽,你別誤會。我知道我舅舅遲早都得讓我出來參加葬禮,他不會不管我的,就是綺雲太擔心我。”
頓了頓,他又苦笑了一下,說:“我是真的……我愛上綺雲了。”
“……”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劇情?
“這段時間我在裏頭,綺雲為我忙前忙後,想盡辦法,我真的……”林修說到這兒,屏幕突然一黑,是他換成了語音通話,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不能辜負她。”
就這?
我說:“以前敏敏沒有為你付出過嗎?她為你付出的難道不是更多嗎?”
“她是付出了,可那是為了別人,不是為我。”林修說,“綺雲一直都知道我是個怎樣的爛人,可她就是愛我,她什麽都不要,就是愛我。”
我很想罵他,可是我一時間竟然想不出比“爛人”更狠的詞。
我隻能說:“所以你就搶了敏敏的孩子,打算跟寧綺雲結婚?”
“我不是搶,她不喜歡我的孩子,我早打聽了。”林修說,“我兒子我疼,她不要就算了。我會給她錢的,絕對不會在這方麵虧待她。”
頓了頓,他又道:“我本來想給她一輩子幸福,可她不要嘛。可是綺雲要呀,我是她看不上又嫌棄的垃圾,但綺雲不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