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造化弄人
因為現在不是飯點,店裏人並不多。
我也是跟老板娘聊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間店我的確來過,那天還碰見了月月。
老板娘還說:“月月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了,這一排他都來吃過。他說我家的最好吃。可不嘛,別看咱們這兒門臉小,但這可是我男人家祖傳的手藝。”
我說:“那丟照片的人也是被他帶來的嗎?”
“什麽丟照片的人呀,”老板娘幹脆地說,“不就是你男人嘛!”
“……”
他已經是別人的男人了。
老板娘雖然胖乎乎油膩膩的,還操著一口本地方言,但做生意的,基本的眼光還是具備的。
見我不吭聲,她便坐下來,用那種“我不告訴別人”的口吻問:“吵架啦?”
“……”
“吵架有什麽嘛,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老板娘安慰我道,“你呀,回家給他做頓好的,上那剁手網買身好看的衣裳穿上,小年輕嘛,沒有什麽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
我說:“已經離婚了。”
“呀這……”老板娘語結了一會兒,說:“為什麽呀?他在外頭有人了?”
雖然繁華沒少用這個氣我,但他其實從來沒有在這方麵背叛過我。
倒是我……
我又不禁想起他因為侯少鴻流淚的樣子,不由得鼻子一酸,感覺悶了一大口酒,用白酒的辛辣來壓住即將出眶的眼淚。
“哎呀……這可真是……”老板娘拿起酒瓶一邊給我倒酒,一邊說,“別哭啦,這男人太漂亮就是麻煩。我男人也是,老是招蜂引蝶的,外人都說我好福氣,實際有多苦隻有咱們自己知道!”
“誰說不是呢……”
呆在療養院還能撩到剛畢業的小姑娘,侯勝男隻比繁仁大不了多少……
“唉……”老板娘歎了一口氣,掏出照片說:“你給上我二百,照片我就給你吧……唉,你這丫頭,也怪可憐的。”
我拿過照片,這照片也不知經過了怎樣的摧殘,油膩膩的,在我的繁華之間還有一條黑髒兮兮的黑線。
我忽然一陣反感,直接將它扯了個稀碎,丟進了桌上的煙缸。
聽到老板娘驚呼一聲,我又掏出幾百塊錢,說:“你也來跟我喝一杯吧。”
我都看見她舔嘴唇了。
“喲……這多不好意思啊,”老板娘故作矜持地說著,摸過錢,火速揣進口袋,坐了下來。
我給她倒了一杯酒,說:“給我講講我男人的事兒吧。”
這破酒是她店裏最貴的,但喝上去還是有且隻有酒精味兒。
我要白酒是因為店裏除了這個隻有啤酒,而我自從開始吃那抑鬱症藥,就沒法喝啤酒,一喝就胃痛。
喝了一會兒,老板娘就開始給我講了:“是月月帶他來的,倆人一起喝酒,喝多了就哭。說是老婆得病了,聽著……你可別在意,我瞎猜的……聽著就像是老婆死了。”
“……”
“我們這兒就挨著醫院,這種事兒呀,不稀奇。”老板娘歎了口氣,繼續說,“第二天他又來,說是把老婆的照片丟了……唉,一連來了好幾年,有時候他自己來,有時候是個女裏女氣的男的幫他來……”
“……”
女裏女氣估計是說趙寶寶。
“還總問我,你在這兒吃飯都點了點什麽,做了些什麽。”老板娘說,“你別看我這每天這麽多人,但你這麽漂亮的姑娘我半輩子就見到這一個,我就跟他說,你當時就坐那哭,他一聽眼圈就紅了……唉,雖然你倆是因為這個離婚了,但我還是得說,他那時候是真想你……”
她歎了一口氣,居然說:“造化弄人啊。”
我一邊喝酒,一邊聽她說,心裏越發惆悵。
連一個陌生人都能看出繁華對我的愛,可我對他呢?
直到他死了,我都不敢低頭,因為知道錯了,卻不敢認錯。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想他,看樣子也沒有任何人認為我想他。
所以如今,我就算解釋,說我愛他,我想他,我其實非常後悔……他又怎麽可能會信呢?
我越想越覺得難過,越難過就越忍不住想喝酒,喝到最後,眼前都是模糊的,連老板娘的聲音都離得好遠:“哎呀,別喝了,姑娘,再喝要出事的……”
“姑娘,你男人來接你了……”
不是告訴她了嗎?
我男人早就不要我了。
“照片是她撕的呀……她說你外頭有人了,就離了,我一聽離了就把照片給她了……哎呦,姑娘,你快起來給我解釋解釋,那照片是不是你撕的?”
是我呀,人都沒了,我還要那髒兮兮的破照片幹什麽?
叫他去跟別人照吧。
我也跟別人照去。
我一定會忘記他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總之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裏,有個人抱著我,親吻我。
我摟著他,不顧一切地摟著他。我知道那是繁華,盡管我的鼻尖隻能聞到濃烈的酒氣……
我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
陌生的鈴聲,響了好幾遍。
睜眼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勝男……”
這是!
“當然沒忘,我答應過你嘛,不過大概要晚晚一小時……我昨晚有點事沒回家,你在家等我吧。”
我睜開眼。
真的是繁華。
他靠在床頭,手裏拿著手機。
我就在他懷裏靠著,他的手臂摟著我的肩。
我都懵了,我肯定是在做夢吧。
一定是那老板娘說什麽“睡一覺”就解決了,我才會做夢夢到我跟繁華睡了……
我這時,繁華掛了電話,鬆開手,說:“醒了?”
“……嗯。”
“頭痛麽?”他問。
我懵瞪地點頭,見他神色一緊,又反應過來,忙說:“不痛!不痛的!”
繁華點了點頭,把手臂抽出來,說:“你鬧到天亮,一說送你去醫院就咬我,我看你似乎狀態還不錯,就沒送你去醫院。”
他說著,翻身下了床。
“我咬你了?”我忙坐起身,問,“我咬了哪裏?”
繁華沒說話,拉開一領,鎖骨處有個鮮紅的牙印。
都已經發青了,顯然很痛。
我忙說:“對不起……”
“沒事。”繁華係著襯衫紐扣,說,“要是覺得難受,我可以送你去醫院。或者你自己去,就在隔壁。”
“……”
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好冷淡。
我也看到了,這是個挺幹淨的酒店,而我跟他都穿著衣服,我自己也有感覺,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果然啊……
睡一覺也許會解決問題,但前提是有得睡才行。
侯勝男還在家裏等他呢。
忽然,額頭上被人輕輕彈了一下。
我回神抬起頭,是繁華。
“能聽到我說話麽?”他看著我問。
目光十分淩厲。
我忙點頭:“昨晚我們……”
“放心。”繁華說,“我不會碰你的。”
“……”
“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的話,”他說,“我就走了。”
我點頭說:“我等下會去公司,你再教我好了,昨天不好意思,我臨時有事。”
“不用了。”繁華拎起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說,“我回D國。”
“……”
“沒什麽想說的麽?”他係上紐扣,隨意地問。
他昨天就說了,不會給我幹一輩子。
隻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快。
我能說什麽呢?隻能說:“再見。”
“行吧。”繁華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向門口,一邊說,“想看孩子可以聯係我。”
我說:“我會聯係你姐姐的。”
繁華攥著門把手的手一停,卻沒說話。
我光看背影就覺得他在生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隻能猜測著說:“昨天對不起……我沒想給你打電話的,可能是喝多了……對不起。”
我不記得自己給他打過,但想也知道是我打的,總不會是他自己找來的。
繁華還是沒說話,打開了門。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一點也不想這麽看著他離開,便拿起手機,也沒看是誰便接起來,說:“喂?”
那邊傳來穆安安的聲音:“菲菲,你昨晚怎麽沒回來?”
“昨晚……”我小聲說,“是跟朋友……”
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嘭”的一聲巨響。
我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就見繁華疾步朝我走來。
臉色陰沉,殺氣騰騰!
我不禁頭皮發麻,趕緊掛了電話,出於本能,我想爬起來逃跑,然而剛跪到床上,小腿就被他扯住了。
事實上,我連掙紮都沒有,因為我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因為他自己都說了,他是不會碰我的。
而且,以我對他的了解,也覺得他是不會碰我的。
不,他是碰我了,但並不是充滿愛意的,在最初的那一會兒,甚至可以說充滿了暴力!
我完全沒有反抗,別說身體,甚至大腦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他忽然推開了我,命令:“把衣服穿好!”
我打了個激靈,趕緊拉扯被撕開的衣服,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是血。
這……
我也被這場麵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
這時,繁華突然彎腰過來扯了扯我的衣服,最後一把將我抱到了身上。
醫院果然就在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