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爸爸不會希望
“你管這叫針對?”穆安安也怒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妹妹跟這種條件的男人在一起吧!”
“正常人不會幹涉自己妹妹的決定。”我說,“用她自己的價值觀。”
“會這麽想的‘正常人’肯定不在乎她妹妹。”穆安安哼了一聲道,“你不聽我的,但你想想,如果是爸爸,他會讚成你跟這種男人在一起?”
我說:“爸爸至少不會因為錢這樣決定。”
“厚!”穆安安冷笑一聲,“你確定?”
“我確定,繁華當初就沒錢。”我說,“至少當時咱們都不知道他家是怎麽回事。”
“但是人家身體好啊!而且我們當時可沒少商量過,他的公司大有發展!”穆安安說,“但我確定,權禦已經沒發展了,創業是需要好身板的,他這輩子都隻是個累贅。”
“……”
說不過她,她一向很多歪理。
“我勸你呀,好好對待人家侯少鴻。”可能是把我的沉默當做是我認輸,穆安安也放軟了語氣,“別在權禦那個偽君子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說:“你前麵說的那些我都能理解,但我警告你,別再說他是偽君子!這個詞太侮辱人了。”
穆安安立刻提高了音調,強勢地說:“自己重病又想扯著你不放,不是偽君子是什麽?!也就是你會被他騙!”
“騙?!”我真的被她激怒了,如果她在我麵前,我甚至無法保證自己現在不動手,“人在重病的時候就是會恐懼!會脆弱!會離不開自己愛的人!你管這叫騙?”
穆安安似乎聽出我生氣了,語氣有些虛弱,但仍在強辯:“他就是利用你同情他的心態。”
“這不叫同情你明白嗎!”我說,“這叫理解。”
“……”
“你很幸運,你從來沒有進過ICU,你不知道在裏麵躺著是什麽感覺。”我說,“你也從來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被親人拋棄、欺騙、傷害過。所以你才能說得這麽輕鬆,這麽殘忍!但願你永遠都不要有那一天!”
穆安安陷入了沉默。
沒錯,我就是在提醒她。
當初我那麽艱難,她是如何對我的?
的確,我跟她和好了。
因為我現在和權禦一樣一無所有,我感覺很孤獨,無法再拒絕自己親姐姐的示好。
因為我沒有精力每天盯著那三個孩子,我甚至看到穆騰的臉就會感覺到莫名的壓力,我需要有個可靠的人幫我照管他們,劉嬸畢竟已經老了,她該退休了。
還因為我看出穆安安有所改變了,我想這是因為她人到中年與我一樣孤獨。
生活不是二元世界,不能非此即彼。
我最終沒有選擇和穆安安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她在我最困難時對我做過的一切,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
在特定的時候,這些就會跳出來,提醒我,也提醒她。
冗長的沉默後,我的情緒平靜了幾分,發覺穆安安還沒掛,便說:“先掛了,如果信上的內容是關於換心髒的事,那還是請你告訴我……什麽結果我都能承受。”
穆安安卻完全沒理我這句,隻說:“爸爸不會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我跟她說過我爸爸反對權禦的事。
真是……完全不聽我說話。
我想我跟她是溝通不了了,幹脆掛了電話。
無論是心髒的原主人性格感性,還是心髒本身有什麽查不出的病變,我都隻能聯絡繁念。
於是撥通了繁念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你好,少奶奶。”
我問:“茂哥?”
“叫我阿茂就行。”他溫和地說。
“號,阿茂,”我說,“我找我二姐。”
“念姐不方便接電話。”阿茂說,“她把事情全權委托給了我,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上次也是他來找權禦收錢的,於是我便將權禦心髒的情況說了,說:“我想了解一下心髒原主人的狀況。”
“原主人身體健康,沒有心髒病史。”阿茂說,“死前很平靜……我想你應該不是懷疑心髒有病變吧?這是可以檢查的。”
我說:“我隻是不明白它為什麽會頻頻停跳,原主人是什麽樣的個性?是溫柔感性的那一類嗎?”
“……算是吧,取決於對待誰。”阿茂說,“多數時間是個堅強的人。”
我聽出了這話裏的不對勁:“原主人跟你很熟嗎?”
他們居然把熟人的心髒賣掉了?!
“嗯……怎麽?”他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怎麽,念姐沒有告訴你麽?”
我說:。“告訴我什麽?”
“嗬……”阿茂發出一聲幹笑,“沒什麽,既然她沒告訴你,那你就把我剛剛的話忘了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心髒肯定是沒問題的,當然了……有些玄學的東西,就不是我的專業了,嗬嗬嗬……”
阿茂又敷衍了我幾句便掛了電話。
這下弄得我更焦慮了。
他雖然沒透露什麽有用的信息,但顯然已經實錘心髒是有問題了!
當然,如果隻是稍稍改變權禦的性格,那還好,變得感性也沒什麽問題。
可總是突然停跳可不行……
這事還是有必要弄清楚。
話說回來,繁家人是很迷信的,繁念肯定也是如此。
那麽,她就肯定不會把關係好的人的心髒賣掉,畢竟傳統的華人還是講求全屍的。
所以那個被掏了心的人多半是她的仇家?
如果要調查繁念的仇家……
很快,我便下了樓,侯少鴻正站在車外抽煙。
我走過去,見他手裏把玩著一個煙盒,頓覺不妙。
果然,他朝我揚了揚,用手指推開煙盒蓋,撚出一支,朝我抬了抬下巴。
我連煙盒一起奪過來,索性含到口裏,一邊點火一邊說:“隨便翻別人的東西可不禮貌。”
“那我可得道歉了。”侯少鴻說,“但我其實是想找酒的,因為你姐姐說你都不去酒吧。”
我說:“現在你可以去告訴梁聽南了。”
侯少鴻挑了挑眉:“我不會告訴他。”
我看向他。
“反正告訴他也不會使你戒掉,反而會招你討厭。”他一臉坦然,“沒好處的事,有什麽可做的呢?”
我說:“我得謝謝你這麽想。”
“人嘛,都有想糟踐自己身體的時候,等你度過去自然就放下了。”他笑著說,“我不會以關心的名義繼續增添你的精神壓力。”
我看著他。
起初,侯少鴻還大方地回視我。
但半晌後,他便有點撐不住了:“這是什麽眼神?”
我說:“對你的感覺又變得複雜了。”
不得不說,他這幾句話說到了我心裏。
我真的不需要他們囉嗦我,我知道這種程度我不會死。
侯少鴻掀起了嘴角:“我可真開心。”
我沒接這話,而是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侯少鴻點了點頭:“說吧,我盡全力。”
我是真的很納悶:“這算是答應了?”
“美人兒好不容易對我‘感覺複雜’了,”他笑著說,“我怎麽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拒絕呢?”
“不,我哪句話和要你幫忙沒關係,隻是有感而發,覺得你說得很中我的心思。”
我也覺得自己挺過分的,剛剛還對人家冷言冷語,這就求人家幫忙了。
可見事情真的不能做絕,這會兒反而有點慶幸侯少鴻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
“當然……我是很希望你幫我的,因為確實沒有其他人合適了。”
侯少鴻仍是笑:“說吧。”
我將心髒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所以我想請你幫我調查,繁念的哪個仇人賣出了心髒。”
“唔……”侯少鴻猶豫了一會兒,說,“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她仇人太多了。”
我說:“恨她的不算,就她恨的。”
“說得就是啊,她的仇人多得是。”侯少鴻說,“而且據我了解,他們做這種生意,一般不強來,是自願交易。”
我說:“那可是心髒,誰願意自願交易這種東西?”
“多得是啊,”侯少鴻歎了一口氣,說,“用自己一條命,換家人幾輩子花不完的錢,對很多人來說,是完全值得的。”
“……”
“總之我會去調查,但我覺得這個方向不對。”侯少鴻說,“而且那位阿茂我知道,那可不是一般手下,是繁念的左膀右臂。跟在繁念身邊這麽多年,從沒出過事,這樣的人,你認為他有幾成可能會說錯話?”
我說:“所以他說的是繁念希望我聽到的。”
侯少鴻點了點頭。
我說:“這也證明心髒肯定有問題。”
侯少鴻似乎欲言又止。
我問:“你想說什麽?隨便說吧。”
“我認為她在暗示你調查這件事。”侯少鴻說到這兒,忽然話風一轉,笑道,“當然,我會幫你查。”
我沒說話。
心中很是憂慮。
侯少鴻說得沒錯,繁念是在引我調查。
那她為我準備了什麽樣的真相呢?
我知道侯少鴻其實是想建議我放棄調查,但我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地混過去。
這時,身子忽然感到一陣暖。
是侯少鴻,他輕輕地摟住了我,說:“別害怕,不管調查出什麽,都有我幫你一起想辦法。”
我閉上眼,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頭,鼻尖聞著那熟悉的香水味和煙草味,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