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心很痛

  繁念至少說對了一句話,這一定是個圈套。


  我要是聰明,就不應該看。


  但那裏麵是什麽呢?


  我抬起手臂,正要拿,一隻手已經伸過來,先我一步拿走了信封。


  是穆安安。


  她毫不猶豫地拆開,很快便瞪圓了眼睛。


  她的表情讓我更害怕了,我問:“是什麽?”


  穆安安沒說話,一頁一頁翻著。


  而我問了兩遍後,再也按捺不住那強烈的心慌感,伸手作勢就要搶。


  然而還沒捏到信紙,穆安安便一把將那疊紙撕成了兩半。


  “你別看了,她那麽說,就是為了讓你好奇的。”伴隨著紙張清脆的碎裂聲,她的聲音鎮定而清晰,“這女人真歹毒。”


  我問:“上麵寫了什麽?”


  “我都不讓你看了,怎麽可能還告訴你?”穆安安說著,打開門,扭頭命令我,“我去丟垃圾,你回去睡覺。”


  我當然沒有回去睡覺,而是來到窗口。


  果然,樓下的雪地裏泊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而很快,穆安安便從樓裏出來了。


  她趴在車窗上,從這麽高自然看不清細節,但也能感覺到她的激動,因為她是被兩個黑衣男人拽離汽車的。


  給我的信,卻能讓穆安安如此激動。


  紙上到底寫了什麽我不知道,但……一定是關於我爸爸的。


  穆安安回來時,我已經回房了,在露台上開著窗,點了一支煙。


  自從第一次試過之後,我就喜歡上了這東西。


  它或許真的增加了我的焦慮水平,但不可否認,當我覺得很焦慮時,它著實可以讓我安靜下來。


  不過因為穆安安總是說我,我不敢當著她的麵再吸,於是便背著她。


  此時,我靠在躺椅上閉著眼,想起以前繁華就總是坐在這裏吸煙,尼古丁帶來的微醺感逐漸籠罩了我的意識,窗口吹進來的冷風加重了這種眩暈幹感——他真是會享受。


  一夜就這麽過去,翌日,我沒有去公司,因為發燒了。


  不會為了不讓穆安安擔心,我一早便出門去了,回到了我和繁華當初住過的別墅。


  這裏維護得還算不錯,直接就能入住。


  我就在以前的臥室裏睡到了傍晚,直到被電話鈴聲驚醒——早就通知過秘書不要給我打電話,反正我對公司也沒什麽作用。


  腦袋仍舊有點迷糊,也沒看來電顯示便接起來,那邊是侯少鴻的聲音:“你到哪兒去了?”


  我說:“在公司。”


  “在公司睡覺?”他像個監工似的說。


  惱火使我清醒了幾分,問:“你到底想幹嘛?”


  “你姐姐說你去公司了,可是公司又說你在家休息。”侯少鴻說,“我得知道你在哪兒。”


  “……我在別的住處。”


  “我去看你。”他說。


  “我這裏有別人,”我看著牆壁上的結婚照,說,“不方便。”


  說完這句,我直覺侯少鴻還會說話,便說:“很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我昨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之前我確實不想跟他鬧翻,但昨天畢竟都把那種話說出了口,翻不翻已經無所謂了。


  侯少鴻略一沉吟,道:“菲菲……”


  “你別這麽……”


  “菲菲,”他加重了語氣,“我對你動心了。”


  我愣了半天,才下意識地問:“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他說,“我承認一開始我隻是……但最近你開始對我這麽疏遠,又這麽冷淡,我突然意識到……”


  他歎了一口氣:“我知道這麽說很幼稚,但……我是認真的。”


  侯少鴻是在說他喜歡我?


  坦白說,他這種又風流又狡猾且內心十分市儈冷漠的男人,說出這種初戀少男一樣的台詞,本身就聽上去很假。


  但這種話的好處就是,我是無法發飆的,隻好囁嚅了一會兒,說:“你不要講這種話。”


  “我知道這會讓你很困擾。”侯少鴻說,“這大概就是我對你動心的理由。”


  “……”


  他沒完了。


  “我能想到你此時臉紅紅尷尬的樣子,”他說,“這就是你比其他人可愛的地方。”


  我說:“你想太多了,我不太舒服,就這樣吧。”


  聞得他笑了一聲,我又道:“我想,你想要的是那種初戀的感覺,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希望你在覺得我單純的像少女的同時,也想想我的年紀,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的事還有許多是你不了解的。”


  至少,他不知道,我謀殺了我的前夫。


  掛斷了侯少鴻的電話,我又睡了沒多久,就又被電話叫醒了,這次的號碼是……我雖然沒有存在電話簿裏,卻也知道,是權禦。


  不接當然是最好的,但想想他的心髒,我還是接了起來:“怎麽了,權禦?”


  我對他的稱呼變了,以權禦的細心顯然能夠聽出來。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沉默了一下,說:“我打擾到你了麽?”


  我說:“沒有,有什麽事麽?”


  “你病了?”他不答隻問。


  “隻是一點小感冒。”我再一次問,“有事麽?”


  權禦再度陷入沉默,這次更久,才說:“海倫已經告訴了我。”


  “……”


  “謝謝你。”他說,“花了多少錢?”


  我說:“你是說她砸壞我前台的事麽?沒花什麽錢,我理解她一直都很衝動。”


  “我是說刀子的事。”權禦說。


  “那也沒花錢。”我說,“我跟那邊商量了一下,就搞定了。你身體怎麽樣了?”


  “還好。”他說完這兩個字,停頓了一小會兒才說,“這顆心總是很想你。”


  “……”


  今天難道是告白日嗎?風流的候大少爺也就罷了,怎麽連一向不善言辭的權禦也開始了?


  “抱歉。”他說,“錢我會還你,等我可以重新工作,就會還給你。”


  我說:“別說這種話,給你花這些錢都是應該的。何況你妹妹的事我真的沒花錢。”


  權禦又不說話了。


  我等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緊張,便問:“你還好麽?”


  “我……”權禦沉默許久,才出了聲,“我沒事。”


  我聽出來了:“你怎麽哭了?”


  他的聲音哽咽的厲害。


  他不說話,隻有聽筒裏傳出低低的抽泣聲。


  肯定是因為我的語氣太冷酷了。


  權禦和侯少鴻不一樣,他個性深沉內斂,也沒有過感情經曆;而且他真的愛我,又失去了一切;最重要的是,人在重病時真的很容易多愁善感,這感覺我很明白。


  於是我不由得軟了語氣說:“是不是因為我太凶了?對不起,我隻是心情不好,並不是在針對你……其實你給我打電話,我很開心,畢竟這證明你一切都好……”


  “不是,”權禦終於出了聲,“我隻是突然間覺得心痛。”


  “……”


  “真是奇怪,”他的語氣有些困惑,“我並沒有這麽脆弱。”


  我沒說話,感覺很心疼。


  他是沒這麽脆弱,還是不想這麽脆弱?


  “對不起。”他又說,“嚇到你了。”


  “……”


  “我今天聯絡你,隻是想感謝你這件事。”他聲音沙啞地說,“我會管好她,不讓她再去打擾你。”


  我說:“我過幾天就去看你。”


  “不必了,”他善解人意地說,“我知道你很勉強。”


  “不勉強,”我說,“我想你了,我會回去看你。”


  我不應該對權禦這麽決絕,他太可憐了。如果他的心髒再因為傷心過度出問題,那我後半生必定都會活在悔恨之中。


  我說完後,權禦陷入了沉默。


  許久,他才說:“你未婚夫會介意的。”


  肯定是說侯少鴻。


  我要是承認,權禦勢必會非常難過;但我要是否認,又會給權禦希望。


  當然,這事最好的處理辦法其實是回頭跟權禦在一起,他肯定會接受,然而我的自私作祟,我並不想接受它。


  何況,還有一個我不想去正視的念頭:


  繁華死前說過,權禦是殺我爸爸的凶手。


  我不想承認這一點,因為我已經無力再去接受一次“我交往的男人殺死了我爸爸”這個恐怖的可能性……但要說一點懷疑也沒有,是不可能的。


  我的無言使得電話兩端全都陷入了經久的沉默。


  直到聽筒裏突然傳來了焦急的聲音:“阿禦!阿禦!”刺耳的儀器聲響起,伴隨著權海倫的尖叫,“醫生!醫生……”


  後麵的話我沒聽到了,因為我的手抖得太厲害,手機落到了地上。


  我拿了車出門時,穆安安的車正好開進來。


  她打開車窗問:“你去哪兒?”


  我說:“我去E國。”


  穆安安立刻問:“權禦怎麽了?”


  “我跟他說了幾句重話,他突然開始搶救。”我問,“你來做什麽?”


  “來看你。”穆安安打開副駕駛車門,說,“臉這麽紅還在發燒吧?上車我送你去機場。”


  上了穆安安的車,我才發現車上不止有她,後排還坐著侯少鴻。


  見我看他,他朝我笑了笑,顯然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挺唐突的,笑容顯得有些羞澀。


  我問穆安安:“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找你啊。”穆安安說,“要不是候少找你,我還以為你去公司了……倒是挺會找地方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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