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它值這麽多
“因為你在做夢呀。”我問,“開心麽?”
??權禦目光微黯,沒有說話。
??“怎麽了?”這樣子還真可憐,我不禁心生同情,撫了撫他的臉頰,問,“什麽事這麽不開心?”
??見他還是沒說話,我有點緊張了,畢竟他情緒穩定是很重要的:“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如果繁華真的派人聯絡權禦,說點刺激他的話,我絕對要讓他好看。
??“隻是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權禦虛弱地抬起眼,說,“隻會給你的生活帶來麻煩。”
??我問:“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
??又不說話了。
??我見狀便握住他的手,說:“是不是因為我今天沒陪你,你就心煩意亂,胡思亂想了?”
??“沒有。”權禦搖頭說,“你不應該每天把時間耽擱在我身上。”
??“我當然應該了,隻是現在還不能跟他翻臉。”顯然他就是在難過這個,的確,他現在過得就像個妃子,還是沒有名分的那個。
??這事也是我有錯在先,當初都沒搞清自己是不是離了婚就把一切都稀裏糊塗地忘了,好好的男朋友變成了小三,怎麽想都是我對不住權禦。
??“畢竟就算搞定了他,他那個大家族也不會讓我好過。”我說,“所以要等個合適的時機。”
??權禦卻搖頭說:“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我問:“怎麽了?前幾天還答應得我好好的?”
??權禦再度搖頭,閉起了眼睛,良久,說:“你不知道,人一患病就變得脆弱,變得愚蠢,變得反複無常……”
??“我時而覺得活下去,不惜一切地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卻也明白,不能拖累你,不能讓你的孩子們因為我而受苦才是對的。”他有氣無力地說,“活著是本能,可人,要學會抗拒本能。”
??我說:“我不讚同你的話。”
??“不需要你讚同。”他仍閉著眼,“你走吧,以後別再來看我。”
??我當然沒有走,也沒有動,隻是坐在原地望著他。
??權禦說得對,人一患重病情緒就會反複無常,變得又蠢又不可愛,變得反反複複,就如我那時一樣。
??我明白,最後的日子身邊沒有繁華才好,可還是在心底忍不住想要他給我一點疼愛。
??所以我不會走,哪怕他態度更惡劣,我也不會。
??隻是坐在原地,望著他眼角流出的淚,心裏一陣陣得疼。
??疼權禦年紀輕輕就要瀕死。
??更疼那個曾經在死亡邊緣徘徊的自己。
??不過,我並沒有在這裏坐多久,因為不多時,儀器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音,心跳圖忽然變了,成了一條直線。
??很快,權禦被推去搶救,我和唐叔呆在外麵。
??這種事突然發生時,那感覺就和地震有點像,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在搖晃著。
??直到唐叔的聲音傳來,我方才回神——他給我拿了一杯咖啡。
??過速的心跳逐漸平靜,我和唐叔一起坐在走廊的等候區,唐叔說:“不要太過憂心,相信他沒事的。”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並不覺得太憂心。
??這正是讓我十分難受的一點,權禦這麽好,我卻並不太憂心。
??我明知他進去是因為心髒停跳,可我的心髒卻並沒有像我爸爸進急救室,甚至……像第一次見到繁華時跳的那麽快、那麽劇烈。
??我放下咖啡,問唐叔:“今天有什麽人聯絡過他麽?”
??“有的……”唐叔握著他自己的咖啡,神色為難地抿了抿嘴,道,“繁先生派人打過電話。”
??果然。
??我問:“說了什麽?”
??“不知道,電話在權先生手裏,我也不敢問,隻知道他接過之後,心情就一直很差,也不肯檢查。”唐叔歎了一口氣,說,“他不準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我多嘴……”
??討厭的繁華。
??從以前就是這樣,從來不考慮自己做錯了什麽,隻會嫉妒別的男人。
??我厭惡得恨不得直接衝下去給他一個耳光,但唐叔的話還沒有說完:“您不必生氣,他很理解您,也曆來不是那種隨意聽信別人的愚蠢之輩,使他難過的原因還有其他的。”
??我忙問:“還有什麽事?”
??“醫生進行了會診,確定了換心髒是唯一的方案。”唐叔說著,打開手裏的公文袋,拿出一份文件,說,“抱歉,你明明說過希望參加會診的,但權先生堅持不要打擾你……”
??我接過文件,翻看了一會兒。
??雖然病因仍然沒有查出,但心髒已經極度危險,目前的方案就是盡快更換心髒。
??但心髒不比腎髒肝髒,一個就是一條人命,難等得很。
??我看的同時,唐叔說:“心髒雖然已經在排隊,但一時之間也沒有合適的。家裏的親戚同意幫忙找黑市,但前提是看過遺囑,他們擔心權先生把遺產留給你。至於權先生自己……他能抽出時間偶爾打理公司已經是極限了……”
??“我明白。”我說,“這件事我已經有安排。”
??這件事我真的已經有安排,因為正規渠道需要排隊,可不正規的不需要。
??沒錯,這就是我答應陪繁華的理由,我要跟他要一顆心髒。
??畢竟不正規的渠道,他二姐就是。
??權禦搶救了足足五個小時。
??這期間我困得要命,隻好喝了這被咖啡,免得被唐叔看出來。
??畢竟真的擔心,是不會覺得困倦的。
??可能是因為都想起來了,喝過之後倒也沒有特別難受,隻是頭昏昏沉沉的,從困倦,變成了半倦不倦。
??幸好,權禦這時出來了。
??這次他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又重申了一遍換心髒的必要性,並做了一些叮嚀。
??我順口問:“你們依然沒找到病因嗎?”
??醫生說:“造成心髒衰竭的病因有很多,但都不符合他的情況。”
??“那……”我也是沒辦法了,問,“會不會是感染了什麽微生物呢?比如說某些很罕見的。”
??雖然我體內的微生物沒有感染給家人,但我和權禦畢竟接過吻,而且他也確實是在那之後得病的。
??“這是個思路。”醫生微微頷首,很隨和地說,“我們會考慮的。”
??權禦沒有醒,一時半會兒也脫離不了危險。
??我在門口又守了一會兒,徹底裝不下去,於淩晨四點多時,才決定要回家。
??習慣性地來到停車場,才突然想起我今天不是開車開的,而是繁華送我來的。
??他開得是那輛被穆騰撞壞過的蘭博基尼,這車很好找,主要是因為沒人敢把車停在它旁邊。
??我來到車旁,這才看到,繁華不但還在,而且頭正靠在車窗旁邊,閉著眼睛。
??睡著了?
??我敲了敲車窗,繁華猛地打了個激靈,看過來的同時,身子就是一動。
??但他很快便看到了站在外麵的我,神態明顯地放鬆下來,一邊拉開儲物箱,一邊打開了車門。
??我繞到副駕駛坐進車裏,打開儲物箱,裏麵躺著一把黑黢黢的槍。
??我問:“你怎麽這麽緊張?保鏢不是在呢嗎?”
??繁華似乎還有點困倦,抹了一把額頭,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一言不發地發動了汽車。
??我原本對他是惱火的,但經過這麽久,自然也冷靜了,便溫柔地看向他,說:“謝謝你等我這麽久。”
??繁華還是沒說話,安靜得如車窗外幽深的夜。
??“他今天情緒不好,還趕我走,本來前幾天心情還很好……因為情緒太差了,又得搶救。”我是在提醒他,我知道這件事了,“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結束……抱歉讓你等我……”
??“我聯絡了他。”繁華終於開了口,語氣平靜,神態也正常。
??“……我能知道內容嗎?”
??“我告訴他,我有能力給他一顆心髒,”繁華說,“條件是讓你回到我身邊。”
??不得不說,繁華真的很有本事,我花了幾個小時才平複下來的心情,他隻要兩句話,就直接毀於一旦。
??我幾乎感到了窒息:“你用這種事做交易?”
??“對。”繁華說,“畢竟是心髒,不是一袋血,它值這麽多。”
??“……”
??“以為陪我一天,哄哄我就能讓我幫情敵買一條人命,”繁華說到這兒,扭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自信,唇角含笑,“菲菲真的很自信。”
??我竭力忍住想打他的衝動,說:“這種事你不應該問他,你在逼迫他。”
??“我在給他機會做選擇。”繁華說,“如果他選擇了你,就證明他是真的愛你。”
??“他不選又能如何?”我氣得頭昏,“他年紀輕輕,想活著難道有錯嗎?!你這樣讓他選,是在要他要麽去死,要麽就活著背負拋棄我的十字架!”
??他就是在誅心!在折磨權禦!
??繁華不說話了。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顯然,他不跟我逞口舌之利,但事情都已經被他做了。
??我繼續吵下去自然也是無用,便攥緊了拳,好讓自己保持冷靜,畢竟繁華雖然可惡,這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許久,那陣火氣才消弭:“這件事我答應,但你保證能讓他活著嗎?”
??我說的是活下來,不是給一顆心髒。
??否則他給一顆有貓膩的心髒,豈不是加速了權禦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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