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3.第873章 命運(二)
江州子不敢對視明珠,目光飄忽地看向別處,含含糊糊地道:「大概得有一個月左右了吧,我是想著,她活著也是個大禍害,與其為難人,不如讓她死得其所。反正是她自己不想醫治,和你們也沒關係,說給你們知道又能怎麼樣?總不能讓你們去勸她吧?因此就沒說。」
就是因為他不說,所以才差點釀成大禍!她和宇文初若是知道太皇太后命不久矣,就會小心防範,這次的事故也不會發生。明珠真是把江州子的油都恨出來了:「當初我送你入宮時,有沒有和你說過,遇事要及時上報?你還自作主張上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隱瞞不報,險些讓大家死無葬身之地?」
江州子不敢和明珠犟嘴,低下頭承認錯誤:「我再不會了。」
明珠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呼喝他:「去給我倒杯水來,要不冷不熱的,渴死我了。」
「真是辛苦王妃了。」江州子連忙討好地送了水上來,朝宇文初的營房呶呶嘴,低聲道:「你不趕緊去看看殿下么?大老遠的來,到了又不肯進去,非得端著,人情都沒了。」
明珠慢悠悠地道:「我先向大夫詢問殿下的傷情,這也有錯?」
「沒錯,沒錯,王妃總是正確的。」江州子再把別人孝敬給他的糕點水果端到明珠跟前,討好地道:「您放心吧,殿下並無大礙,只是皮肉之傷而已,三兩天功夫就好了。」
明珠完全放鬆下來:「我聽太皇太后說,她用的是極其厲害的劇毒。」
江州子挑眉:「有么?反正我是沒見著這毒,不然我還真想試一試。」
明珠就問他:「為什麼呢?」
江州子搖頭:「不知道,也不敢問。」
忽見張煥站在門口有些尷尬地道:「王妃,殿下說您若是有什麼疑惑的地方,盡可以向他提問,他這會兒剛好不忙,您可以進去了。」
他還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呢,好像她不肯進去問候他是因為怕他忙,所以特意躲避在一旁靜候他有空似的。明珠嗤之以鼻,假裝沒聽見張煥的話,繼續問江州子:「你每次入宮,都是怎麼混的?」
江州子道:「我每次入宮,太皇太后都不肯見我,借口說她在昏睡或者是不便,只讓我在偏殿里等待,到了時辰就讓我走人。」
張煥見明珠不理他,只好回去和宇文初交差,他說得很有水平很委婉:「王妃正向江先生詢問殿下的傷情呢,要稍後才能過來。她請殿下安心休養,不用擔心她。」
宇文初笑笑:「讓人燒幾桶熱水送過來。再做些清淡的飲食來,要快。」
張煥求之不得,趕緊跑了。
宇文初繼續泰然自若地看他的公文,該來的總會來,他就不信明珠和江州子能有那麼多話好說。
果然明珠和江州子能說的也就那麼點事而已,聊完了太皇太后的病情,再說一說醫學班的事,兩個人就大眼瞪小眼地找不到話可說了,總不能再憶苦思甜,說從前我們倆一起結伴去找醫書怎麼怎麼樣吧?
明珠清了清嗓子:「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先生,之前你曾教我藥學,我有幾個地方很迷惑……」
「王妃,飯菜來了,殿下請您過去吃飯,他知道您要來,一直等著您的。」
「立刻就來。」明珠擺擺手,示意傳話的人退下,準備繼續她的問題:「就是……」
「王妃,熱水送來了,殿下問您是喜歡徘徊花香還是冷梅香?他好讓人準備。」
明珠的臉漲得通紅,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有當著別人問她洗澡要用哪種香胰子的嗎?
江州子忍笑忍得鬍鬚亂抖,也不管明珠是不是還捏著他的把柄了,胡亂朝明珠擺手:「王妃快去吧,我這裡廟小坐不下您,殿下還是傷員呢,讓他餓著肚子不大好。」
明珠臭著臉走進了宇文初的營房。
宇文初端坐在椅子上看公文,仍然是挺拔如松、衣飾整潔的模樣。聽見響動,他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不言語,亦不動彈,只一雙眼睛格外幽深黑亮,一往情深。
明珠對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顫了一下,她迅速把眼睛轉開看向別處,語氣生硬地道:「知道殿下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還要多謝你啊。」宇文初微笑著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給明珠行了一禮:「若不是託了王妃的福,此刻我已經變成了碎片。若是你運氣好,興許還能把我拼湊完整,若是運氣不好,那就只能弄點金啊銀的把我弄囫圇了好入葬。」
明珠聽不得這個,不高興地道:「越說越得意了吧?也沒點忌諱!」
宇文初伸手去拉她:「好,我不說了。你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明珠一看,屋子正中放著一隻大桶,周圍也沒個遮擋什麼的,難不成要她當著他的面洗浴不成?她漲紅了臉,揪著衣服低聲道:「我不洗!這是軍營!雖然不許女人進入軍營這話就是個臭不可聞的屁,但你是一軍統帥,該忌諱的總是要忌諱一下的吧?」
她沒有忘記這些將士們剛見到她時的眼神表情,若是讓他們知道她一來就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把自己洗得香噴噴,她簡直沒法兒面對外面那群人了。
宇文初輕笑出聲:「不洗就不洗,反正我不嫌你臟,你急什麼?吃飯吃飯。」
但是明珠不舒服,她奔襲而來,全身塵土和汗水,十分難受,她沉默地拿起筷子,再氣憤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生氣地指責宇文初道:「你是故意的!」
宇文初好脾氣地給她夾菜:「我當然是故意的,你受了那麼多的苦,擔驚受怕地頂著大太陽跑來看我,但凡是正常人都會心疼你,想讓你稍微舒服一點。這有錯嗎?」
明珠當然不能說有錯,但她心裡就是覺得不好受,她生氣地道:「有你這樣當著別人問媳婦喜歡什麼味道的胰子的嗎?不知羞。」
宇文初坦然自若:「我為何要羞?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我照顧你體貼你,正如你照顧我體貼我,哪裡錯了?」他一挑眉:「我知道了,你是怕別人知道我畏妻如虎,覺得我不像個男人,笑話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