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周朝鼓勵商戶出海行商，林父早些年便多次帶領商隊往西南海岸摸索，這檸檬原是在海外一座小島上發現的青色果子，當時林父以為是另一種柑橘，便想著帶回來，同柑橘種一塊兒，沒想到種是種活了，結的果子味道卻不怎麽好，酸的讓懷疑人生。
還長出來另外一種顏色的果子。
金燦燦的，這便是如今盤子裏切片的檸檬，當地人都稱之為黃金果。
黃金果名字挺好聽，可著實沒什麽人願意吃，更別說賣出去，兩年工夫，果子都爛在地裏。
上個月，林父的一個好友弄來好些荔枝苗，林父便想著把莊子裏的黃金果都拔了，改種荔枝和龍眼。
最近燕京那邊刮起了荔枝風，比較好賣。
要處理偌大莊子裏的果樹不是一件小事，林父便跟林陽澤提了一句，讓他有空幫忙看管看管，免得某些短工手腳不幹淨，在果園裏的偷摘。
林陽澤自是應承下來，不過他覺得這“黃金果”酸是酸了點兒，但都拔了當柴燒也有點可惜。
正好梁莊裏空地還很多，不如把這些樹轉移過來，哪怕不能吃，當一景色看看也好啊，金燦燦的多招財！
梁十七聽林陽澤比手畫腳一描述，覺得有點耳熟，後來一看，笑了，什麽黃金果，那分明是檸檬！
桃林後頭還空著，檸檬便有了去處。
梁十七也不白拿林家的，付他五百兩銀子。
林陽澤不肯要，原本就要被處理的東西他哪裏好意思收錢，那可是五百兩！
都能買一座小山頭了。
梁十七硬塞給他：“聽我的，五百兩我還覺得你虧了呢，這可是好東西，用處多得去了，就怕你以後後悔。”
梁十七話說都說這份上了，林陽澤也不好再推拒，收下五百兩銀子，並派人幫忙把果樹移栽過來。
——
“哦……”崔鈺恍然大悟，“我說呢，前兩天六子跟我說要把東南角落那塊地清出來，原來你們要種檸檬。這玩意兒泡茶還挺清爽的，不過能做菜嗎？”
“當然能。”梁十七掰著手指給他介紹，“比如做檸檬魚、檸檬雞、檸檬蝦等等，這是一種非常好的調味品，很多菜都用得上，等夏季天熱，把檸檬切片同蜂蜜一起泡著，再往裏頭加幾塊冰，涼爽又清甜，當應季飲品再好不過了。”
崔鈺又問：“有多少啊？”
林陽澤想了想：“大概百來株吧，我沒仔細數。”
百來株，那也挺多了。
“若是按橘子的產量算，咱們賣得完麽？”崔鈺憂心忡忡。
賣不完就會爛在地裏，五百兩銀子可別全打了水漂。
“怕什麽。”墨汐搶先一步回道，“賣不掉就切片曬幹，照樣能泡水喝。話說，我想在這裏開家鋪子。”她看向梁十七，“商業街那邊能不能勻給我一家？”
晃動的搖椅驟然停下，梁十七麵露疑惑：“我之前便留下一家鋪子讓你開藥店，你忘啦？”
墨汐神情懨懨：“藥店醫館姓徐的更在行，讓我製毒養蠱還行，看病還是算了，我怕把人醫死。”
其餘人：“……”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梁十七一腳踩地坐起來，身子向墨汐傾斜，問：“那你想開什麽店？”
“嗯……”墨汐托著下巴思索，其實她也沒想好開什麽店，她既不想回墨家當少主子，也不想回苗疆當聖女被人供奉。
如今大周國泰民安，墨家和巫族行事不宜張揚，族人都龜縮在各自的地盤養精蓄銳，無趣得很。
看著梁十七他們整天忙碌日子過得充實，墨汐難免心生羨慕，於是乎也想找點事情做做。
“不如賣些花茶之類的吧。”
“花茶？”墨汐眨眨眼。
崔桓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墨，抖平提起的袖子，悠悠道：“去年年裏，你和弟妹不是在研製什麽養顏補血的花草果茶？我寄了一些回金陵給家中女眷，她們喝了倆月，都說氣色有所好轉，要我再送幾包過去。
我想著，那些風幹的花草果片既不容易腐爛能存放三五個月，還有美容養顏之功效，即便臨安本地賣不出去，帶到外地去賣也使得。”
墨汐一聽，覺得有些道理，她不喜歡醫人，學的都是些旁門左道，可真要論本事，醫毒不分家，她的醫術半點不比宮中禦醫差，並且她對於女子的病症比男醫師更為得心應手。
炮製幾味養生養顏的花茶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墨汐越想越覺得這事兒靠譜，當即便將這門生意敲定下來。
“正好小桃善種花草，都不用我去找門路了。”
梁十七提醒她：“若隻是用花用藥，那確實方便，可要是用到茶葉，你恐怕還是得去探探門路。”
梁十七想到的漏洞，墨汐自然也能想到，但林陽澤不是在這裏麽。
臨安城第一首富之子，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貨源找他就對了！
然而林陽澤讓她失望了。
“呃，林家有茶山確實不假，但
說起來，我記得韓小侯爺亦派人送了幾包到燕京，不知對方可有回信？”
韓洛剝花生米的動作一頓，抬起眸看向崔桓，表情猙獰，似是恐嚇。
然而崔桓不吃他這套，毫不畏懼地迎上韓洛仿佛吃人的眼神，還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唇角揶揄。
韓洛對謝雅淳那點心思瞞不過別人，尤其是楊鴻雲這邊，少將軍三天兩頭寫信來，信裏的內容有一半是在罵韓洛神經病，罵他黃鼠狼拜年妄想吃天鵝肉，讓他麻溜地滾！有多遠滾多遠！
楊鴻雲性情冷淡，懶得管這些事，頂多把信裏的話原原本本跟韓洛背一遍，多的一句都沒有。
男未婚女未嫁，倘若真看對眼，吳家要做梗在鴛鴦中間的那根棒那也是吳家的事，跟他不搭噶。
在楊鴻雲看來，韓洛和謝雅淳都不是愚鈍之人，既是做出了選擇，無論結局如何，都該自行承擔，旁人瞎操什麽心。
梁十七更不用說了，提倡戀愛自由。
至於夾在兩人中間的仇恨，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他們自己都能放下，外人沒必要反複強調並說三道四，不然，和長舌婦有何差異？
所以崔桓每每打趣韓洛的時候，楊鴻雲等人都是在一旁看好戲。
畢竟，看到燕京城聞風喪膽的韓小侯爺為愛折腰，委實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見韓洛陰沉著一張臉不答，崔桓越發來勁，笑眯眯地攛掇他搞事情：“看來你送的花茶人家不怎麽中意，不過也是，燕京乃是大周最繁榮的地方，天子腳下什麽東西沒有，相比較之下，小小的花茶確實入不得眼，要我說，你不妨改日多送些臨安有而燕京沒有的，比如臨安赫赫有名的絲綢，或是江南特有的繡扇。”
韓洛垂眸，手裏把玩著冰涼的黑棋玉子，還真考慮起崔桓的意見來。
他往燕京將軍府送了不少禮，吃的穿的用的好玩的，凡是用得上他都往裏送。
東西沒被丟出來，那便是收下了，可他愣是沒收到回信。
不曉得對方是什麽想法。
正發愣，就聽崔鈺爽朗的聲音響起：“不成不成，這些東西在燕京也沒什麽稀奇，你還不如送些嫂夫人做的菜肴，謝家丫頭住客來軒的那小半個月，最稀罕的便是嫂夫人的一手好廚藝。”
崔桓哼笑：“你說的倒是容易，臨安距離燕京相差十萬八千裏，即便是走水路也要十天半個月，送過去的菜估計早餿了，人家一打開，別說落得好，不橫眉冷豎便算是脾氣和善的了。”
“那不是有驛郵麽，伯晏你說呢？”
楊鴻雲翻頁，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言簡意賅：“驛郵還沒擴到燕京，去不了。”
“即便能跑也沒法送。”林陽澤語氣無奈，“若是冬季倒也罷，如今氣候逐漸回暖，送菜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若不然，我們大周朝在邊疆的戰士們也無需為了填飽肚子而去狩獵，直接讓朝廷隔半月送一趟得了，哪還需要過小米摻野菜的日子。”
梁十七抓了把五香瓜子給楊鴻雲，低聲問：“大周朝的軍隊日子過得這般苦，朝廷不管嗎？”
楊鴻雲放下書本，接過她掌心裏的瓜子，慢條斯理剝起來：“你不知，在外駐守的軍隊曆來如此，大周皇帝仁善，即便是先帝，他清醒的時候也從未短缺過軍資，隻是打仗行軍想開辟一條穩妥的糧道並不容易。”
小夫妻在那邊嚼耳朵，可在場多是武藝高強之人，他們不想聽牆角都不行。
楊鴻雲自知瞞不過他們，便點點韓洛：“他上過戰場，不如問問他。”
韓洛眼皮子掀起，又垂了下去，小聲嘀咕：“打仗的事女人知道這麽多做什麽，嘶……楊鴻雲，你砸我作甚！”
他憤憤地摘下腦門上的瓜子殼，反手丟了回去。
楊鴻雲側頭躲過。
“幼稚。”
聽聽說的是人話？你先動手還罵我幼稚？
韓小侯爺那個暴脾氣，捋起袖子就想上前幹架。
“別生氣。”崔桓不知何時繞到韓洛身後，摁住他的肩膀，依舊眯眼嘴角噙著笑，“你還不知他的脾氣？弟妹往後也是要跟著一道去燕京的，多了解一些朝中政事並不妨礙。”
韓洛肩膀抖開他那隻手，沒好氣道：“了解再多又如何，她既不能入朝為官，亦不能上場殺敵，怕是開客棧也要被那些名門貴女拉出來指點，這種日子有什麽好的？還不如在江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