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生死
"咚！"銅鑼敲響。
“時間到，請諸位先行離場！”在諸多官兵的視線下，三百名食客有序離場，廚子們則要等待排名。
這場比試毫無意外，客來軒以超過蓬萊閣近一百份的成績拔得頭籌，董泰寧站在台上念出客來軒三個字時，嗓音都是顫抖的，皮笑肉不笑，在心裏把梁十七大卸八塊。
因客來軒來勢洶洶占據了大半‘江山’，往後第二至二十的成績都不怎麽好看，尤其是後麵五名，甚至連一百份的要求都沒達到，隻能無奈淘汰。
第二的蓬萊閣和第三的醉霄樓數額相差不過十，這倒也沒什麽，往年臨安和廣陵郡的水平就差不多，不是你一就是我一，刨去客來軒不看，兩家的排名算得上正常。
然而，最讓董泰寧匪夷所思的，是排名僅次於東來順的玉食樓。
沒了金膳堂的廚子坐鎮，光憑客來軒的兩個二把手居然也能擠到前五！
周邑在茶樓裏聽到這個結局，氣得把桌椅都給掀了！
林陽澤……
他憑什麽就這麽好命！
同年考場，同是秀才，他們都誇讚林陽澤如何如何，叫他秀才公，卻不提他隻字片語！做生意也是，林陽澤做生意叫虎父無犬子，他做生意卻被稱畫虎不成反類犬！
周邑紅著眼像隻呲起羽毛的公雞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正想著要怎麽給林陽澤找麻煩，外頭小廝就連滾帶爬推門進來，氣喘籲籲道：“公子，不好了！外麵、外麵城牆上貼滿了告示，說是老爺有孌……孌.童癖好，上麵寫的有板有眼的，連當年他去過哪家青館都一清二楚，這消息傳到了府裏，府裏一團糟……您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什麽！”周邑震驚，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忙不迭提起衣擺下樓。
他心跳如雷，又太過急切，下樓梯一個沒留神腳底打滑以至於整個人都滾落了下去。
“公子！公子！”
小廝麵色蒼白，嚇得差點心髒驟停，扶著樓梯趕忙去追。
對麵三樓墨汐舉著望遠鏡趴在窗台上，目睹了周邑摔下樓梯的整個過程，茶樓裏人仰馬翻，估計周邑的胳膊和腿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她放下望遠鏡歎了口氣：“唉，這下可好，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法作妖了。”
如果她臉上幸災樂禍的神色不是那麽明顯的話，韓洛的白眼可能會少翻一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東西挺好用，幾裏之外的事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叫望遠鏡。”墨汐對望遠鏡愛不釋手，一直拿在手上把玩，“這東西真的是齊王妃做出來的？”
“嗯。”韓洛躺在搖椅上瞪著天花板，一臉興致缺缺。
望遠鏡是韓老四帶回來的，說是齊王弄了一批給軍中試用，這支是淘汰下來的舊物，他覺得有趣，本想給謝雅淳送去，可惜，人家的大哥是少將軍，老早就送過了。
而且他送的，她也未必會領情。
韓洛忽然就覺得沒意思，將東西隨手丟在匣子裏。
沒想到，被眼尖的墨汐瞧見又給挖了出來。
韓洛轉過頭，見墨汐見獵心喜的模樣，想著：果然小姑娘都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韓老三。”墨汐眯起眼，“你老看我幹嘛？”
韓洛撇過頭去，嘖了一聲，嫌棄道：“別叫我韓老三。”
“行行行，韓姑娘。”墨汐笑眯眯勾著凳子坐過去，八卦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韓洛神色一滯，笑得嘲諷：“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有心嗎？”
墨汐坐直身子不作聲了。
過了半晌，韓洛又轉頭看了過去，戲謔著問：“你與其忙著關心別人有沒有心上人，不如先說說你跟崔大怎麽回事，韓老四說最近苗疆的人在各府走動，似乎在尋找一種叫星月卵的東西，據我所知，星月卵乃是傳說中的苗疆聖物。”
墨汐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顫抖。
韓洛繼續自顧自道：“九百多年前，苗疆曾出過一個毒人，他生下來便毛發雪白，肌膚透明，體內的血液不似常人鮮紅，而是泛著青黑之色，苗疆人視他為不詳，欲將他焚燒祭天。稚子無辜，星月巫女於心不忍將他救下。然而，她的所作所為有違苗疆聖訓，更是觸犯了眾怒，苗王將她驅逐出境，之後，星月巫女便帶著毒人離開了苗疆。
過了小一百年，苗疆和中原開戰，苗王身受重傷藥石無醫，當時，苗疆都已經做好了新王繼位的準備，不曾想，一個白膚白發之人送來了三枚藥丸，名為‘星月’，是星月巫女臨死前給予苗疆最後的庇佑。苗王吃下藥丸後起死回生，卻辜負了星月巫女所托，新舊兩王奪權，苗疆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內戰，民不聊生……”
“唉……”墨汐聽完歎氣，幽幽地說“傳言盡是胡說八道。”
韓洛揚眉：“但你沒法否認，苗疆確實有星月存在，星月是苗疆巫術最強大的巫女，她耗盡畢生功力，煉製出三枚能起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苗王吞了一枚，大周開國皇帝吃了一枚，剩下的那顆不知所蹤，你想找它給崔大續命。”
“不然呢，總不能真看著他死。”墨汐揪著衣袖，麵色頹然，“別看他能走能動，他體內的毒已經侵染了五髒六腑，呼氣、說話……每走一步都痛不堪言。”
墨汐一想起崔桓如今所受的痛苦，就想把葬在地底下的狗太子和狗皇帝拖出來鞭屍再挫骨揚灰。
他們實在太狠了！
當年崔桓才七歲不到啊！
這對父子為了所謂的長生不老，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韓洛聞言久久沉默，眸底也閃過一絲痛色，他眨了眨眼，問：“楊鴻雲不知情吧。”
墨汐搖頭：“他要是知道，當年就不會輕易答應齊王的要求獨自離開燕京。”
“也對。”
楊鴻雲隻知子桓自小體弱受不了組織中的折磨，所以一直病懨懨的，後來崔家的人告訴他，說崔桓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毒，醫不好，他也信了。
從某種方麵來說，楊鴻雲還是太天真了，也太年輕。
崔府不敢說，說了怕楊鴻雲謀逆造反；齊王沒臉說，自家兄弟和侄兒造的孽，誰知道楊鴻雲會不會去皇陵挖棺材？
想到楊鴻雲去挖皇陵，韓洛突覺得很有趣，突兀地笑出了聲，嗆到口水：“咳咳！”
墨汐看過去，仿佛在看神經病。
韓洛抹了下眼角，悶笑：“不過麽，眼下怕是瞞不住了。”
墨汐心中一悸，猛地抬頭往門邊看去，就見楊鴻雲和梁十七站在門口，兩人麵色鐵青，她站起來狠狠踹了韓洛一腳，咬牙切齒：“韓老三你故意的！”
韓洛挪開腿，攤手：“遲早的事情，再說了，你真當以為他沒懷疑啊？”
就如韓洛所說，楊鴻雲對崔桓的病早就有所懷疑了，不然不會特意去尋苗疆求救，但是他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般鮮血淋漓。
楊鴻雲坐下後渾身散發著寒意，臉上閃過愧疚、自責、憤怒等情緒，韓洛饒有趣味地看著他，打從他認識楊鴻雲到現在，還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如此豐富的表情。
看來崔桓的事情對他打擊不是一般大。
見楊鴻雲坐下，墨汐立馬躲到梁十七背後，訥訥道：“你們來多久了？子桓子鈺呢？”
梁十七歎了口氣：“從你們聊到苗疆生物起，就一直在了，他們和張大人在樓下喝茶。”
張大人聽到風聲說這次朝中派來的欽差好像姓崔，所以就找他們聊聊。
“啊……”那豈不是都聽見了，墨汐小心翼翼地看楊鴻雲臉色，心中忐忑不安，就怕楊鴻雲一氣之下，直接殺到燕京去，她推推梁十七的手臂，給她使眼色，“去勸勸，他就聽你的話。”
梁十七哭笑不得，拉著她去窗邊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喝：“你放心，他不會衝動，你不如先說說那個星月卵是什麽東西，它真的能給子桓續命？如果真的如傳說中那樣能起死人肉白骨，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們也好幫忙一起找。”
都到這地步了，墨汐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所謂的星月卵是星月巫女煉製出來的不假，但那不是藥丸，而是一種蠱蟲卵，這種蠱蟲很難得，具體煉製的法子早已失傳，墨汐在苗疆翻閱過很多古籍也沒能找到。
星月這種蠱蟲本身不含毒，但是能吞噬毒素，說它起死人肉白骨委實誇張了點兒，不過苗王和大周的開國皇帝確實服用過星月蠱，然後撿回了一條命。
星月蠱之所以現在叫星月卵，是因為這種蠱蟲的眠期很長，長得也很慢。
“根據苗疆古籍上所講，星月蠱隻有在含有劇毒的環境中才會蘇醒，而且要用特殊的方法供養……”說到此處，墨汐煩躁地搔搔腦袋，“書中留下隻字片語，描述並不多，其實時間過去那麽久，我也不知道所謂的蠱蟲到底還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