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巡撫大人
梁十七說完，崔鈺和林陽澤都很忿忿不平。
梁十七並不喜歡惹是生非，開店以來，她不是在廚房教廚子想菜品，就是在石門鎮上晃悠收集食材。
做菜的用功程度堪比讀書。
就這樣，麻煩事還一堆一堆找上門。
崔鈺倒是不怕什麽金膳堂，也不怕什麽知府，他身為崔家嫡係，有跟他們對抗的底氣，但梁十七跟楊鴻雲不行，楊鴻雲身世複雜，在將軍府未能全須全尾護住他之前，不宜讓他對上朝廷命官。
尤其是在太子一脈仍留有餘黨，韓詠明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很容易牽出上一代的恩怨。
這對當今龍椅上的那位不是什麽好事，往嚴重了說，可能會威脅到大周的根基。
至於林陽澤，這事兒牽扯不到他。
主要是崔鈺和林陽澤私底下合作目標達成一致的事情，除了梁十七等幾個主要成員之外，誰也不知道。
不管是石門鎮的百姓還是漢口縣往來的食客，至今都仍以為林陽澤隻是客來軒的住客。
為此，外頭風言風語傳得厲害，都說林陽澤休了梁秋和後，終於發現了梁十七的好，兩人又曾有婚約，如今林陽澤翻然悔悟，待在客來軒裏就是為了希望梁十七能夠回心轉意。
這二男爭一女的狗血戲碼，在茶樓說書人口中不知道換了多少個版本。
每次楊鴻雲路過聽見，總免不了把林陽澤拖到書院道場裏比劃比劃。
美名曰：切磋。
實際上：單方麵毆打。
有時候林陽澤受不了，就會自請去臨安建設中的莊園督工，等傷勢養好再回來。
但林陽澤也不是白挨打的，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以前林陽澤的射箭和禦駕課都隻是堪堪及格，隻因體能不過關，而在楊鴻雲的操練下，臂力和體質居然皆有所提升，撂倒個地痞流氓不在話下。
萬裏書院的夫子和院長為此還將他倆好一頓誇，並以詩讚美了他二人同窗之間的和諧友愛，互幫互助。
林陽澤望天：去他娘的同窗友誼！
扯遠了，再說回金膳堂和嶽榕，根據梁十七的一番推測，嶽榕的身份已經被猜得八九不離十，但崔鈺還有地方沒想明白。
“你說她究竟會用什麽辦法來揭露你偷師？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甩出一本菜譜來證明她才是正統吧？那樣也太蠢了。”
想到崔鈺描述的畫麵，林陽澤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應該不至於，我猜他們會在百人廚藝大會的評審上做文章。”
“不，其實她的布局早就已經開始了。”
聽到梁十七這句話，兩人都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梁十七卻沒有解釋的打算，她往外看了眼天色，見時辰差不多，讓夥計趕緊準備開店門做生意。
“吃完記得把碗放廚房。”梁十七撐著桌子站起來，不忘提醒崔鈺。
崔鈺擺手：“知道知道。”
梁十七卷起衣袖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過頭道：“對了，阿布和朱大兩個人如今被分配到打荷，水台的活也有幫工在做，廚房裏人手不夠，最好再找兩個洗碗的婆子來，要老實手腳勤快的，心思重的人不要。”
“哦。”
崔鈺叼著勺子卻在想，不如讓崔府那些人統統到客來軒打工，沒了人伺候，他大哥說不定也會答應搬過來。
他想得入神，沒發覺林陽澤已經先行離開。
林陽澤連夜趕路，困得緊，回到房間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趴床上倒頭就睡。
半夢半醒之間，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但他實在困倦，便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緩緩閉上眼。
另一邊，梁十七並未直接去後廚，而是先喚了暗一，讓他去臨安打聽此次廚藝大會的規則以及有哪些評審，若是打聽不到，就去盯著東來順。
大會在即，她就不信嶽榕沒有行動。
待暗一離去，梁十七才回到廚房開工。
她本以為這次暗一會去很久，但沒想到，僅半天工夫，暗一便回來了，還帶回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消息：百人廚藝大會延期再辦。
“延期？可知為何？”梁十七問。
暗一回道：“暫代知府王蘇王大人得知消息，燕京城派了巡撫下來，大概再過五六天就能到達臨安，他的意思是，等巡撫大人到了再舉辦大會，以示臨安府的盛況彰顯實力，再者，有兩位巡撫大人做評判，對比試更加公平。”
梁十七聞言麵色稍微緩和了些：“聽上去，這個王蘇王大人倒像是個好官。”
說完，卻見暗一皺了下眉。
梁十七驚訝：“怎麽，他也是韓丞相那派的？”
“不。”暗一搖頭，“王蘇是保皇派，忠君愛國，就怕燕京派來的巡撫不是和王蘇一個立場，萬一……是韓家的人……”
後麵的話無需暗一多說，梁十七也能想得到，如果人是韓丞相派來，很可能是衝著韓洛，亦或是為了楊鴻雲。
當然，也不排除是有其他目的。
在崔鈺等人多次提及韓詠明，再得知韓洛這個韓家子弟的親身經曆後，梁十七聽到跟韓詠明相關的人就會不自覺以最壞的惡意揣測。
微歎了口氣，梁十七吩咐道：“眼下我們想太多也無用，這樣，你繼續去打聽，能打聽到巡撫的身份那是最好不過，打聽不到也無礙，跟其他幾個暗衛說道一聲，讓他們照看好阿爹阿娘。”
“是，夫人。”暗一抱拳領命，隨後身影一躥便消失在院子裏。
而此時梁十七口中的兩位巡撫大人，正乘坐船沿著大運河南下，途徑濟南，再過兩天便能到達廣陵郡。
因有任務在身，崔淩雲和吳勇又等不及要去見兒子外甥，便輕裝先行一步，比後麵隨行軍的行船速度要近快上一倍，也虧得崔淩雲能吃苦，除了臉色蒼白了點兒，倒也沒有出現暈船症狀。
相比較崔淩雲的狼狽，吳勇就顯得更從容一些，他祖上本就在南方，水性是一等一的好。
齊王回京後，小皇帝就有意想把訓練水軍的活交給他，但是吳勇不願接，反而把自家兒子給踹了出去，讓他去訓。
小皇帝對此沒什麽意見，吳俊遠跟著齊王在邊關攢了不少軍功，他正愁不知道該把吳俊遠怎麽辦，賞賜金銀珠寶沒意思，每年都賞，將軍府的倉庫都快放不下了。
可要是加官進爵，以吳俊遠的年紀，三年連蹦五級，這速度已經足夠嚇人。
再往上，就是一品。
一品官不是那麽好封的，哪怕有正當的理由，吳俊遠年紀擺在那裏，對於朝中很多人來說，他太過年輕了，無法堪當大任。
況且，他爹都還隻是個二品官，他怎麽好越過他爹去。
小皇帝思來想去，便給了吳俊遠一個少將軍的頭銜，官級則原封不動。
雖然依舊有大臣對小皇帝的封賞表達不滿，覺得有違祖製：一個副將怎麽能頂將軍的名號？這讓其他將軍怎麽想？
但小皇帝堅持，再加上齊王同意，其他人的意見也就不重要了。
畢竟，那個男人，是韓丞相都心生畏懼的存在。
哪怕他要當皇帝，估計滿朝文武大臣也拿他沒辦法，說不定保皇派還會在背後給齊王搖旗呐喊，讓他早日登基，然後宰了韓詠明那個狗東西，以祭皇室祖宗在天之靈！
隻可惜，齊王無心皇位，隻想在邊關溜達，閑著沒事的時候就找看不順眼的外族打打架。
燕京城則要無趣的多，先帝所封的幾個將軍，他離開前倒是個個精神抖擻，練兵之事從未懈怠，但他這次回城，卻發現以前精瘦的人如今變得膀大腰圓，走三步肚皮上的肉都會顫上一顫。
這哪是將軍？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豬！
齊王對他們的戰馬表示憐憫，要托著他們跑起來，得遭多少罪。
不用想，就這體型，肯定沒好好練兵。
於是，在燕京閑得發慌的齊王將他們輪著訓了一遍，沒想到，那個訓練水師的將軍這麽不經打，負傷回去後一直沒能爬起來，差點就嗝屁了。
職位空缺，小皇帝點了點人，想讓朝中最閑、天天上朝打瞌睡的吳勇補上，誰知道，人家不願意。
老的不願意，那就換小的。
吳俊遠從副轉正，這下倒是成了名正言順的少將軍。
但剛升了官的少將軍並沒有感到高興，別以為他不知道他那個沒良心的爹在想些什麽，不就是給他找事做讓他沒工夫跟去江南找楊鴻雲麽。
吳俊遠丟掉早已偷偷摸摸準備好的行禮，憋著一肚子氣，在謝雅淳同情的目光下，快馬加鞭去軍營報到。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是吳俊遠這種怒火，亂成一鍋毫無軍紀的水師營，迎來了魔鬼般的訓練生活，每天都有幾百人被吳俊遠踹進海裏，不練好姿勢就不準起，半個時辰放一條鯊魚，遊不過就給鯊魚加餐！
吳俊遠邊訓練水軍，邊罵罵咧咧。
坐在船欄上的吳勇揉了揉發燙的耳朵，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
崔淩雲裹著披風走到甲板上透氣，眼見著船快要靠岸，他卻隱約聽到了兒童的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