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拒絕和不甘心
崔鈺與墨汐三歲相識，到十歲都是玩伴，之後雖然相見次數不多，但也算是青梅竹馬，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放任墨汐不管。
這丫頭死心眼，八歲遇到楊鴻雲，一腳就陷了進去，揚言非他不嫁。
那時候的墨汐年紀尚幼，壓根不懂男女之情，她之所以認定楊鴻雲，隻是因為在他們幾個人之中楊鴻雲長得最好看，在遇到楊鴻雲之前，墨汐同樣纏過謝雅淳的哥哥謝天昊，故而大家都沒將小姑娘的話當真。
誰知道，墨汐一纏就是七年。
要不是楊鴻雲躲在青山村不出來，宛城都未必關得住她。
後來得知楊鴻雲成親，墨汐才消停了一陣子，可依如今的情況看，她似乎又有死灰複燃的趨勢。
崔鈺摸不準墨汐到底在想什麽，隻能耐著性子相勸。
“我沒鬧好伐，那這樣，你這不是客棧麽，我住店。”墨汐從荷包裏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努嘴，“夠不夠我住一個月？”
“別呀……”
“再加五十兩。”
“我……”
“一百兩！”
“成交！”
楊鴻雲：“……”
二百兩銀子就屈服了，出息！
崔鈺默默收起銀票，心道：有銀子不賺是傻子，這還是嫂夫人教我的。
不過楊鴻雲的眼神太滲人，崔鈺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幹笑：“我，我去看看早膳準備好了沒有，你們聊，你們聊……”
墨汐目的達成，得意地瞥了楊鴻雲一眼：“以後咱們就算鄰居了，我會好好和楊夫人相處的。”
她刻意加重了“好好”和“楊夫人”幾個字，想作妖的心思昭然若揭。
楊鴻雲皺眉，他見崔鈺走進了廚房，這才認真解釋：“我寫信是想讓請苗疆派個毒師過來幫忙，沒想見你，一年前我便同你說得很清楚，我對你並無男女之情。”
墨汐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坍塌，她垂下眸，有些不甘心：“你是認定她，非她不可了？”
“是。”楊鴻雲眸光深邃，一字一句猶如誓言，“她是我唯一的妻，永生不改。”
刺啦，刀子入肉，鮮血淋漓。
墨汐胸口鈍痛，痛得她難以呼吸，她眨眨酸澀的眼睛，故作從容道：“縱然你對我無意，拒絕的時候就不能委婉含蓄點麽，我聽了得多難受。”
楊鴻雲單刀直入：“太委婉含蓄我怕你聽不懂。”
墨汐：“……”
她倒是想假裝聽不懂，可惜楊鴻雲壓根不給她機會。
“你今日住客來軒，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我掃榻相迎，但倘若你傷害她半分，我踏平宛城和苗疆，也不會放過你。”說罷，楊鴻雲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出了客棧。
墨汐嬌豔的小臉血色全無，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眼底的光芒逐漸黯淡下來。
崔鈺靠在柱子後麵，聽到楊鴻雲那句威脅，忍不住歎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淡淡的落寞縈繞在墨汐周圍，讓她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忽然，她麵前的桌上多了一隻天青色的冰裂紋瓷碗，碗裏是餛飩，隻隻皮薄餡多，紫菜和切成絲的蛋皮互相纏繞，湯水麵上漂浮著清透的油花，加以翠綠小蔥點綴，看著很有食欲。
崔鈺坐下，給她介紹：“咱們店裏的新招牌，燕皮餛飩，每天隻賣三碗，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今個兒便宜你了。”
“不要錢？”墨汐試探地問。
崔鈺一抬下巴：“我請你。”
墨汐扭扭捏捏拿起勺子，往碗裏攪了攪：“哼，這還差不多。”
崔鈺托著下巴看她舀了一隻放嘴裏，笑著問：“味道怎麽樣？”
墨汐嚼著嚼著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連連點頭：“好吃！我吃過不少餛飩，但從未見過薄如蟬翼的麵皮，還這般通透，你們客棧的廚子怎麽做的呀？包的時候不會破麽？”
“好吃吧。”崔鈺得意洋洋，“這可不是普通的麵皮，而是用肉茸和甘薯粉製成的薄片，又稱肉燕皮，平滑細潤，脆嫩爽口，嚐起來是不是有點像燕窩？”
墨汐感受了下，認可道：“確實像，所以才叫燕皮？”
“沒錯，不過燕皮做起來麻煩，甘薯也不好找，咱們店裏也就偶爾賣一次，一碗三十文。”
“這麽貴！”墨汐驚呼，“你們是黑店啊。”
“明碼標價，覺得貴可以不買，我們又不強求。”崔鈺掏掏耳朵，客來軒被罵黑店也不止一次兩次，來個人都說是黑店，他都聽習慣了。
“再說了，一分價錢一分貨，哪家酒樓舍得像我們這樣用肉茸做麵皮？就這份手藝也不止三十文，我還嫌賣虧了呢。”
這麽一說也對，路邊小攤賣的餛飩便宜是便宜，吃下去滿口的麵皮，連肉餡兒都找不到，沒滋沒味的，酒樓裏挑來挑去就這麽些做法，換她，她也寧可花三十文嚐個新鮮。
再者，這餛飩確實好吃，料又足，三十文不虧。
墨汐吃了半碗餛飩，在美食的安撫下，剛才的傷心難過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喝完最後一口湯，墨汐還有點意猶未盡：“子鈺，這餛飩誰做的呀？能不能借我兩個月，我帶去宛城讓府裏的廚子也學上一學。”
崔鈺麵露為難：“恐怕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
崔鈺摸摸鼻子，支支吾吾道：“她不會跟你走的。”
“哦，我明白了。”墨汐恍然大悟，她一拍桌，豪氣萬丈，“你開個價，多少錢。”
崔鈺無奈：“不是錢的問題，這個人你買不起。”
墨汐聞言狐狸眼一眯，有幾分盛氣淩人：“笑話，我堂堂宛城第一美女，墨家少主人，難道還買不起一個廚子？子鈺你老實說，是不是你不肯？”
“哪能啊，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借個廚子算什麽，隻是她身份特殊，也不歸我管，我要是把她賣了，那我的日子也就過到頭了。”
墨汐愣了下，反應過來：“你說的該不會是梁十七？”
崔鈺嗯了一聲。
“哈。”墨汐幹笑。
突然覺得這燕皮餛飩好像也沒那麽好吃了。
“你們客棧，是不是所有菜都是她做的？”
崔鈺抿了抿嘴，又嗯了一聲。
墨汐：“……”有點煎熬。
崔鈺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勸道：“你要不還是回去吧，如果你不想回宛城，也可以去我哥那住幾天，他正好最近閑來無事，可以讓他陪你遊覽江南風景，在客棧，你們三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尷尬。”
墨汐臉色變了又變，倔強道：“我不管，我要留下來。”
崔鈺也惱火：“墨汐！你不想讓他們痛快，可你自己不也難受麽，伯晏已經講得這般清楚，可別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又何曾把我當朋友？哪個做朋友的會拿她的家人作威脅？”
“你！”
崔鈺本想狠狠罵墨汐幾句，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有婦之夫，不惜倒貼給人添堵，還要不要臉了！
可看到墨汐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又不忍心。
“唉，我說不動你，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崔鈺冷著臉收拾了桌上的碗勺，起身端去廚房。
“子鈺。”墨汐喚了他一聲。
崔鈺回過頭，表情很臭：“作甚？”
墨汐擦掉眼淚，鼻音有點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伯晏他對我無意，可是，我喜歡了他七年，整整七年，就算是輸，我也想輸個明白，我和她究竟差在哪兒了，我保證不傷害她，你也別幫她，成麽？”
崔鈺歎氣：“行。”
傻姑娘，你真當梁十七是吃素的啊，能被楊鴻雲看上的女人，又豈會是等閑之輩，比起她，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別最後被她賣了還幫她數錢。
崔鈺搖搖頭，憂心忡忡地走開了。
廚房裏。
王二丫氣鼓鼓地咬斷一根麵條，她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就氣血上湧，虧她還以為楊鴻雲是個好的，沒想到，和林陽澤半斤八兩，都是腳踏兩隻船的花心浪子。
“小姐，她還在呢。”
梁十七坐在門檻上捧著紅糖薑茶，吹了吹，淺啜一口，神色恬淡：“在就在唄，跟我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王二丫咽下麵條，著急，“你看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個狐狸精似的，萬一姑爺真的被她勾得去，哎喲！”
話沒說完，梁十七先賞了她一個響栗子，訓斥道：“小小年紀不學好，人家姑娘長得好看是福分，平白無故罵她做什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個姑娘不愛打扮？”
王二丫捂著額頭，看梁十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爭氣的女兒：“小姐，她都跑到家門口來示威了，你怎麽還為她說好話！”
“一碼歸一碼，你不能因為一件事情就去否認她的全部，那叫偏見，再說了，喜歡鴻雲的姑娘又不止她一個，今天我防著她把她趕出去，明天再來一個我再把她趕出去，世上這麽多女子，我趕得過來麽，累都能累死。”
“可是，姑爺他……你就真的不怕他和那姑娘有點什麽嗎？”
梁十七輕笑，語氣篤定：“不會的，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