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陷阱

  天旋地轉,蠟燭滾落桌底。


  梁十七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雲層浮動,露出月牙尖尖,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映照在屋內,緩緩揭露出男人的模樣。


  他丟下木棍,抗起梁十七翻窗而出,新屋後麵是一條通往李大仁家的小路,但李大仁此刻正在幫崔鈺,不在屋裏。


  男人對地勢很熟悉,左閃右避,不多時便穿過樹林沿著羊腸小道來到一片竹林前,頓了頓,看到裏麵微弱的火光,加急步伐往燈火的方向走去。


  “怎麽才來啊?”女人壓低嬌.嫩的嗓音,推開廢棄竹屋的門,“把她丟進去。”


  男人沒有照做,燈光照到他眉弓,就見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斜劃過鼻梁,蜈蚣一樣爬滿了他半張臉,被晃動的燭光照耀,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


  如鷹隼般的瞳眸有些陰鷙地盯著李紅梅。


  “錢呢?”


  男人的嗓音粗糲沙啞,很難聽。


  李紅梅哆哆嗦嗦地掀起衣擺,從腰間掏出一個錢袋丟給他:“給你。”


  刀疤男掂了掂,才三兩多。


  他擰起眉心,有些不滿,但來到這種破地方,也沒有辦法,聊勝於無。


  收起錢袋,他隨手把梁十七丟到草堆上:“人我給你帶來了,恩怨兩清,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好。”李紅梅瑟縮著脖子,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刀疤男見她膽小如鼠抖如糠篩的模樣,伸手在她豐挺的胸前摸了一把,李紅梅羞憤不已,卻也不敢動彈,隻能任憑男人的手在身上肆意遊走,隱隱還產生了一絲道不明的快.感。


  她微微眯起眼,咬著唇,溢出一聲破碎的嬌哼。


  男人聽到,停下動作,往地上啐了一口,捏起李紅梅的下巴,譏諷道:“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甩開李紅梅,刀疤男轉身走出了廢棄竹屋。


  李紅梅眼眶濕.潤,麵頰泛著紅.潮,她用力擦拭著下巴上的紅印,看到躺在草堆上的梁十七,既怒又恨。


  “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委身給那樣一個男人,都是你!都是你!”


  李紅梅憤怒地揚起手,想狠狠扇梁十七一個耳光,但落下時又猶豫了。


  她怕把梁十七鬧醒。


  “罷了,隻要過了今晚,楊鴻雲就是我的了,嗬,嗬嗬……”


  梁家。


  梁十七去拿蠟燭許久未回來,崔鈺感到奇怪,便叫上林陽澤一起去新屋裏查看。


  正好,楊鴻雲也出來了,在找梁十七。


  他看到崔鈺神色有點擔憂,就問:“怎麽了?”


  “嫂夫人方才說去找蠟燭,但都過了一刻鍾了還沒回來,我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楊鴻雲聞言一愣,有種不祥的預感,視線猛地林陽澤對上。


  “難道……”


  楊鴻雲一把搶過燈籠。


  林陽澤罵了句髒話,二話不說跟上。


  “哎哎,你們等等我呀!”崔鈺提溜著衣擺,氣喘籲籲也跟著跑,還差點摔了一跤。


  門開著,燈光照進屋子,三四根蠟燭掉在地上,楊鴻雲撿起熄滅的火折子,慢慢收緊指尖。


  “伯晏,你看。”崔鈺從門背後找到一根木棍。


  “看來是有人把梁十七打暈帶走了。”


  楊鴻雲站起來,半邊臉隱沒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閃爍著暴戾的冷光。


  “伯晏?”崔鈺看到楊鴻雲的臉色,忍不住一陣後脊發涼。


  他少有發這麽大火的時候。


  這時,李大仁忽然跑進來,胳膊底下還夾著一個小孩,楊鴻雲認識他,是村裏一個老鰥夫的小孫子。


  “鴻雲,他說要找你。”


  被這麽多人圍著,小孩有點害怕,他從衣領裏掏出一張紙條給楊鴻雲,給了就想跑,被崔鈺提溜了回來,小短腿在空中蹦躂。


  崔鈺問他:“誰給你的紙條?”


  小孩捂住嘴,搖搖頭不肯說。


  崔鈺眯起眼,故作凶狠威脅他:“不說,信不信我把你丟山林裏去喂狼!”


  小孩經不住嚇,哇得一聲哭出來,口齒不清道:“我真的不知道嘛,黑不溜秋的,他給我糖讓我送信我就送了嘛,我不要去喂狼,嗚嗚,糖也不要了,我要回家。”


  李大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剛想問,但見楊鴻雲繃緊的下顎,還是覺得不開口比較好。


  楊鴻雲打開紙條,眼眸的寒光閃爍了幾次,冷眼看著上麵的內容:梁十七在西山竹林的廢棄竹屋內,讓楊鴻雲獨自前來。


  紙條背後,還貼著一縷發絲。


  應當是梁十七的,那人在威脅他。


  崔鈺和林陽澤也看過了紙條,問楊鴻雲:“你準備怎麽辦?”


  楊鴻雲沒得選,提起燈籠裹挾著一身寒氣而去。


  他順著記憶來到竹林的竹屋前,夜風陣陣,竹葉漱漱作響,猶如夜間鬼影群魔亂舞,令人戰栗。


  竹屋四周都沒什麽人,隻有屋子裏有道淺淺的呼吸。


  推開門,燈光逐漸透進屋內,楊鴻雲看到草垛上流光溢彩的水藍色衣裙,頓時欣喜萬分:“十七!”


  梁十七背對著他昏迷不醒,他大步走過去蹲下,伸手去扶。


  躺著的女人動了動,轉身露出一張豔麗的麵容,水潤眸光裏暈染上了一層曖昧,她對著楊鴻雲嫣然一笑:“鴻雲哥,你來了。”


  楊鴻雲鬆開手,冷冷地盯著她:“十七呢?”


  李紅梅跪坐起來,此時兩人的距離十分的近,近到李紅梅稍微傾身,就能靠到楊鴻雲的懷中。


  楊鴻雲厭惡地將她推開。


  李紅梅也不惱,她迷戀地看著楊鴻雲,張開雙臂在他麵前轉了個圈,問:“我美嗎?這身衣裳是不是我穿著比她好看?”


  “放屁。”楊鴻雲眼神冷冽,“我再問一次,十七呢!”


  李紅梅眸光轉動了一下,嘴角掀起,怨恨中透著一絲解氣:“她,估計在哪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啊!”


  話還沒說完,李紅梅一聲驚呼。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鉗住她的細長的脖頸,楊鴻雲冷清幽深的雙眸裏彌漫起殺意:“說,你到底做了什麽?!”


  “我,咯咯……”李紅梅雙腳逐漸離地,她掰扯著楊鴻雲的手背,胸腔內空氣被擠出痛苦到翻白眼。


  陡然間,一股奇異的香味充斥在屋子內,爭先恐後地湧入鼻腔。


  “你下藥?”楊鴻雲意識到後立即屏住了呼吸,但依舊吸入了不少,他甩開李紅梅,感覺臉龐竟微微有些發燙。


  “咳咳咳!”李紅梅像死狗一樣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她聞到香味後眼神逐漸迷離,爬到楊鴻雲腳邊胡亂地撕扯著身上的衣裳,“鴻雲哥,來不及了,你幫幫我,幫幫我……”


  楊鴻雲漆黑的眸光閃爍不定。


  楊鴻雲孤身離開後,崔鈺焦躁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沒敢告訴楊鬆和吳玉芝,怕老人家擔憂。


  林陽澤看他來來回回晃,腦袋一抽一抽的疼:“你能不能別晃了,看得我頭暈,夥計們不都去找了麽,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你先先消停消停。”


  崔鈺自責不已:“唉,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就應該多準備些蠟燭,也不至於害得嫂夫人被擄走,你說,萬一她有個……”


  “呸呸呸!別瞎說啊!”林陽澤拉過他坐下,歎氣,“這事兒跟你沒關係,隻是湊巧罷了,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藏進了屋裏,也不知道守了多久,我們那麽多人都沒能發現他,說明對方身手不簡單,是有備而來,他伺機而動,即使梁十七不去取蠟燭,他也會想別的法子把人擄走。”


  “不好啦,不好啦!”


  林陽澤話音方落,小二哥就嚷嚷著跑進來:“少爺,大事不好了,村裏的村民不知道從哪聽來的風聲,說楊夫人與村裏姓王的相公苟合,他娘子喊了村民要捉奸,現在正往竹林裏趕呢!”


  小二哥說完,何林又跑進來:“少爺,村裏在傳楊公子拐跑了村裏一個叫李紅梅的姑娘,她爹娘帶了裏正來討說法,途中碰到了王夫人,兩路人馬合並,都往西山竹林去了。”


  崔鈺和林陽澤互看一樣,同時罵了句髒話,到這時候他們還反應不過來是陷阱的話,這麽多年的書也算是白讀了!

  崔鈺對臉色發白的盧翠桃囑咐道:“你先穩住大叔大娘,別讓他們嚇到,大仁兄弟,這裏就拜托你們兩個了。”


  李大仁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認真應下:“你們放心。”


  “走!”


  村民舉著火把從田埂上走過,浩浩蕩蕩猶如一條火龍,村裏的狗叫個不停,整個村都被驚醒。


  穿過樹林,還未走近竹屋,風聲中便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女人底底的吟哦和男人的粗喘。


  走進後,還能聽到高腳樓竹木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動靜。


  裏麵發生了什麽,不用看也能猜到。


  王春花對自家女兒在熟悉不過,一聽便知裏頭的女人是李紅梅,她嚇得臉上血色全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造孽哦,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楊鴻雲那個殺千刀的,賠我女兒啊!當家的,你說句話啊,以後我們的女兒還怎麽嫁人?蒼天啊!我苦命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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