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菜豬油渣包子
待人群散去，楊鴻雲問梁十七：“你怎麽會來？”
“對了，我來是給你送飯。”梁十七一拍手，提起裙擺跑去撿回放地上的籃子，“你們不是出門前沒吃飯麽，我怕你們肚子餓，便做了幾個包子。”
她掀開遮在上頭的布巾，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包子整齊地堆在盤子中，放眼看去，幾乎每個包子的大小和花褶數量都一模一樣，既漂亮又可人。
“還好天氣比較熱，放了一會兒也沒有變涼。”梁十七笑眯眯地挑出一個給他，“你嚐嚐。”
“哇！”湊過來的楊小寶扒著籃子發出驚歎，指著其中的兩個小兔包對楊鬆喊道，“阿爹你看，小兔子！”
楊鬆看到後，會心一笑，也拿了一個。
一聽有吃的，李大仁立馬將方才李紅梅的事情拋擲腦後，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啃，早知道梁十七會送飯過來，他還吃什麽烙餅啊！
“唔，燙！”包子裏頭的肉餡兒還滾.燙，咬開鬆軟的麵皮，肉汁從裏頭溢出來，燙得李大仁直伸舌頭。
不過味道是真好，豬油渣本就香，還脆！
梁十七做的包子花褶清晰，皮薄餡大，比外頭賣的包子好吃多了！
除了包子，梁十七還帶來一壺涼茶，裏頭放了薄荷和糖水，清涼解渴，喝一碗渾身舒坦。
二十幾個包子，梁十七留下十個，剩餘的都拿去分給其他村民。
尤其是被她踩掉秧苗的那位田主牛福，她多分了一個，目露歉意：“我方才慌不擇路，不是故意的，您算算損失多少錢，我賠給您。”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牛福此前對梁十七印象不好，但見她這會兒是誠心賠罪，牛福心頭的氣便散了，揮揮手道：“既然收了你的包子，錢就算了，但以後別再來我地裏禍害了，咱們種幾株菜也不容易。”
“不會了。”梁十七保證。
楊鴻雲遠遠看著梁十七將包子一個個分出去，村民雖然板著臉，但也沒拒絕，不由得嘴角往上勾了勾。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你們夫婦倆可真行，一唱一和有夠配合，不出明天，這事兒肯定就會傳遍村子。”李大仁站在楊鴻雲身邊啃著包子一臉感慨，李紅梅惹誰不好，非要惹這一對黑心黑肺，最後雞飛蛋打，不但惹了楊鴻雲厭嫌，還毀了自己名聲，何必呢？
“她自找的。”楊鴻雲眸光微涼，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好似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李大仁想起李紅梅做的事，也覺得怪膈應人的。
梁十七分完包子，想起之前楊鴻雲所說的麥子問題，索性繞著田地走了一圈，時不時用手抓一把泥土撚開看看，越看越是無語。
“這種土能種出麥子那才是怪了……”
楊鴻雲聽她一個人蹲在那嘀嘀咕咕，忍不住湊近問道：“什麽這種土？”
“我去！”梁十七一哆嗦摔了個屁.股墩，感覺靈魂都嚇飛了一半，她忍住想罵髒話的衝動，眼神凶巴巴地看楊鴻雲，“你們一個兩個，怎麽走路都沒聲的？嚇死人誰賠！”
你們？
楊鴻雲俊眉一揚，跳過這個疑點，他伸手將她扶起，接著方才的問題：“你剛才為什麽說這種土種不出麥子？”
“這種土叫紅壤。”梁十七彎腰抓起一把土給他看，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土質的酸堿性，“嗯……不同的土能種的東西不一樣，比如沙地裏種不了棉花，但能種植西瓜番薯，而這種紅土不適合種麥子。”
楊鴻雲認真聽完，又問：“那能種什麽？”
“茶樹、甘蔗、柑橘之類的。”原本她想種植水稻，但這塊田對種植水稻的坡度太大，不好種。
依照青山村這一片的氣候來看，種植茶樹是最適合的。
楊鴻雲沉吟了許久，仍有疑惑：“那為何同一片山腳下，就隻有我爹的六畝地是下等旱地，而那邊的地卻是中等旱地？他們依舊能種出麥子，收成也不錯。”
“我想，大概是因為它吧。”梁十七指著將兩邊田地一分為二的那條略為寬闊的石子路。
如果她所猜不假，沿著這條路挖下去，底下應該都是岩石層，這解釋起來太過複雜，好在楊鴻雲也沒有多問。
他依照梁十七所說，捧著兩邊的泥土做對比，細看之下確實有很大的不同，對梁十七的說法已然信了七.八成，其他的等把麥子收割完之後再看。
兩人並肩而行，之後梁十七跟他說了許多關於茶樹的種植，楊鴻雲側耳認真聽著，時不時提出一兩個疑惑的點，氣氛很是和諧。
兩人一本正經地在討論，但李大仁卻覺得這兩人在太陽底下晃眼得很，連手裏的包子都不香了。
楊鬆看他一臉嚴肅，好奇：“大仁你在想什麽？”
李大仁目光幽幽，語氣帶著幾分酸味兒：“在考慮人生大事。”
“那是好事啊。”李大仁爹娘死得早，從小就是個野孩子，在村裏吃百家飯長大，直到跟退伍老兵學了身本事成為了獵戶後，日子才逐漸好過起來，隻是他孤家寡人一個，既沒田地也沒家底，村民嫌他窮，都不敢把姑娘嫁給他，楊鬆一直拿他當半個兒子那麽看，如今聽他有成婚的心思，還挺欣慰，“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叔幫你去打聽。”
“沒呢沒呢，我隨便說說的。”李大仁不好意思地搔搔麵頰，神情有些頹廢，“就我這樣，哪裏會有姑娘看得上。”
“妄自菲薄，堂堂七尺男兒有手有腳，沒家底可以掙，沒地可以買，說什麽喪氣話。”說話間，楊鴻雲和梁十七已經繞了一圈回來，恰好聽到李大仁說的話。
梁十七也附和道：“她們不願嫁你未必是你不好，每個人所求不同，世上女子那麽多，總有一個適合你，放寬心，緣分會來的。”
李大仁對上楊鴻雲和梁十七關懷的目光，內心流淌過一陣暖意，消沉的情緒隨之一掃而空，但他一個大男人被討論這些，還是感到有些難為情，他赧然地咳了聲，忙轉移話題：“你們說的都對，那什麽……我們麥子還沒割完，天色不早了，還是趕緊的吧。”
楊鴻雲三人沒戳穿他，也沒再提起這茬。
見他們要幹活，梁十七幫不上什麽，便不再多留，兀自拎了籃子回去準備晚飯。
天色漸暗，田地裏勞作的村民陸陸續續回家。
牛福挑著扁擔，笑臉吟吟地跟路過的村民打招呼，他裹著晚風和汗水踏進了家門，徐氏正在燒飯，兒子牛東聽到門外響動，樂顛顛地跑過來抱著牛福的小腿，仰頭糯糯地喊道：“爹爹。”
“欸，我的乖兒子。”牛福伸手抱起牛東，讓他騎脖子上在院子裏兜圈。
牛東抱著牛福的腦袋，直樂得咯咯笑。
徐氏見這父子倆玩得興起，拎起攤在地上的扁擔和籮筐，笑著打斷道：“好啦，別玩了，趕緊去洗洗你那身臭汗，洗完再來吃飯。”
“成。”牛福直接脫.下衣裳，隻餘一條褲衩，在院子外淋澡。
他洗了一半，屋裏頭徐氏忽然喊道：“阿福，你筐裏的包子是哪來的？還能吃嗎？”
包子？
牛福這才想起來中午梁十七給他的兩個包子，他沒來得及吃，一是他對梁十七有點厭嫌，不想吃她給的東西，二是他後來隻顧著幹活，忙忘了。
沒聽到牛福的回應，牛東又嚷嚷著要吃，徐氏便把包子掰開了。
一股油渣特有的香味散發開來，比肉香還要誘.人，徐氏聞著這股味道不禁口舌生津，忍不住吞.咽口水。
她自己先嚐了一口，頓時愣住了。
冷掉的包子味道不如剛出爐的包子好，可依然掩蓋不了它的美味，白菜甘甜，冷掉的油渣很是勁道，越嚼越香，徐氏不知不覺就吃完了半個，剛想把另外半個送進嘴裏，被一道軟糯的聲音打斷。
“娘！我也要我也要！”牛東眼饞，不停地拉扯徐氏的衣擺撒嬌。
徐氏對上兒子澄澈的眼神，不禁老臉一紅，忙把半個包子遞給他。
牛福換完衣裳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母子兩個吃得正歡快，眯著眼一臉的享受。
有這麽好吃嗎？
徐氏給他剩了大半個，牛福不信邪地咬了口，霎時睜大了眼。
這味道……
他三兩口把包子吞下肚，舔.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
原來梁十七有這麽好的手藝，太不可思議了！
詫異的何止他一人，被梁十七分到包子的村民回去後很是吃了一驚，他們不敢相信這包子出自梁十七之手，有人懷疑是梁十七花錢買的，但也有人覺得這味道比他們賣的包子要好吃多了。
有幾個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就在地裏吃掉，帶回家自己沒吃著半口，隻能聞著香味流口水。
更甚者差點沒為了一個包子跟自己兄弟爹娘打起來！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包子，太香了。”
“可不是，我到現在都還惦記著那味道，也不知道梁十七是怎麽做的，要說油渣我家裏也有，但吃起來就是沒她做的包子香。”
“唉，好想再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