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唱戲
梁十七一心放火，沒察覺到楊鬆回來，她覺得煙差不多了，便收起扇子，叉著腰往裏頭喊話：“竹竿子還給不給？”
楊柏最是怕死，立馬應和：“給給給，隻要你放我們出去！”
現在就放你們出來，豈不便宜了你們。
梁十七心中冷笑，肚子裏咕嚕嚕冒著壞水，她假意咳了兩聲，語氣悲壯道：“算了，做人不爭饅.頭爭口氣，那勞什子竹竿我不要了，大家同歸於盡吧！”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咳！咳！”楊柏跪在地上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不知道是真嚇哭還是被熏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楊興發和王氏畢竟年紀大，捂著嘴沒力氣喊，他們看不見外麵究竟如何，隻覺得燒了這麽久，怕是隔壁灶房都快要燒完了，心中一陣悲戚，對梁十七是恨極了，可他們還不想死啊。
他們心中倉惶，卻沒發現屋裏的煙霧盤旋在頭頂，也就楊興發抽了兩根煙杆子的量，哪能熏死人呢。
楊柏自己嚇自己，感覺呼吸都不太順暢，還以為自己真的快死了，哭道：“十七，侄媳婦兒，你快放我出去吧，求你了，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真什麽都答應？”梁十七見魚兒上鉤，眸光一亮，嘴角止不住勾起，“那你大喊三聲‘我是畜.生’來聽聽，喊得越響越好。”
命都快沒了，楊柏想都沒想就照做，鉚足了勁大喊：“我是畜.生！我是畜.生！我是畜.生！我喊了，你放我出去！”
梁十七又咳了幾聲，倚在牆邊摳指甲：“不還有另外兩個沒喊麽。”
王氏和楊興發臉色憋得青一陣紫一陣，不得已也喊了三聲“我是畜.生”。
喊完，門一打開，楊柏就先衝了出去，口中還不停地喊：“著火了，著火了，著……”
火呢？
不是著火了嗎？
地上倒是有一堆沒燒完的柴，上頭還架著一個藥罐。
楊興發和王氏出來後，也愣住了，因剛才楊柏大喊，還真喊來了不少鄰居，這會兒都圍在院子外看猴似的看他們。
而倚在牆邊的梁十七，還衝著他們笑。
“你、你……”楊興發一想到剛才自己罵自己是畜.生，還被這麽多人聽見，麵子裏子都丟光了，喉間瞬間湧上了一股腥甜，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當家的，當家的！”王氏扶著楊興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楊興發死了呢。
王氏抹著眼淚，她哪是真為楊興發難過，她是恨自己沒楊興發動作快裝暈過去，他倒好，兩眼一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留她一個人被鄉裏鄉親指指點點。
她恨恨地盯著梁十七，恨不得活扒了她的皮：“都是你，你陷害我們！”
梁十七一臉無辜：“祖母此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在外頭煎藥，什麽都沒幹呐，您不信就問問在場的鄉親們，我做什麽了？”
鄰居來的時候聽到王氏和楊興發爭著在裏頭喊‘我是畜.生’，梁十七就靠在牆上摳手指，連句話都沒有講，還幫他們去開了門，然後就看到楊柏瘋瘋癲癲地衝出來。
王氏指認梁十七陷害他們，好像有點說不通。
楊柏被梁十七顛倒是非的話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剛想扇下去，背後傳來一道怒氣沉沉的嗓音：“你敢打下去試試！”
楊鴻雲丟下鍋碗瓢盆，大步上前攬過梁十七將她護在身後，一雙黑眸寒光凜凜：“我不在，你們就是這麽欺負我妻子的？”
“我欺負她？”楊柏指著梁十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看楊鴻雲的眼神就像看見了鬼，“侄兒你腦殼沒壞掉吧，明明是她設計陷害我們，你看爹都被她氣暈過去了，我教訓她有錯嗎？”
楊柏話音一落，梁十七手指抹了下眼角，豆大的淚珠就這麽掉了下來，撲在楊鴻雲懷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帶著委屈的哭腔道：“相公我沒有，我在給娘親煎藥，我什麽都沒幹，你要相信我……”
說實話，梁十七長得胖，哭起來也不怎麽好看，但她沙啞著嗓子哭得情真意切，聽上去著實有點可憐。
楊鴻雲輕聲安撫她：“莫怕，我相信你。”
說罷，他又轉向楊柏，目露痛苦道：“二伯，祖母，就當我求你們，咱家已經分出去了，你們就莫在苦苦相逼了成麽？你們要是不解氣就衝我來，打我罵我都可以。”
王氏這麽會扣屎盆子的人都被他這番不要臉的說辭給驚呆了：“鴻雲，你胡說八道什麽！要不是梁十七這個賤人，咱家會分麽！”
她爬起來一臉憤恨地指著楊鴻雲：“鄉親們，你們可千萬別被這隻白眼狼給騙了，他們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毆打祖母，氣暈祖父，還逼得我們不得不分家，今個兒陷害我們不算，紅口白牙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反咬我們一口，虧得我們辛辛苦苦撫養他長大，送他去念書，沒想到啊……”
王氏閉了閉眼，滿臉的痛心疾首。
看戲的鄰居心裏的天秤一會兒向楊鴻雲傾斜，一會兒又向王氏傾斜，忙得嘞。
這時，梁十七從楊鴻雲懷裏抬起頭，雙目通紅，當著眾人的麵扯下那塊難看的紗布，露出高高腫起的半邊臉。
四周一片吸氣聲。
我的娘，這也打得太狠了吧，都淤血了！
梁十七吸了吸鼻子，淚雨如下，哽咽道：“昨晚上，祖母不讓相公吃飯，我心疼他便拿了兩個雞蛋給他補補，誰知被祖母發現，我……”
她捂著臉後頭語意未盡，但眾人會腦補啊。
青山村窮，可也不至於連個雞蛋都吃不起，再說楊家看上去也沒那麽窮，前幾天楊巧兒還在村裏跟其他姑娘炫耀買了支新簪子，那支簪子都能換一籮筐雞蛋了。
跟楊鴻雲一同回來的李大仁眼神怪異地看向王氏：“王阿婆，鴻雲和楊大叔這些年幹的活，為楊家賺取的銀錢，吃兩個雞蛋難道不應該嗎？您還不讓他吃飯，為啥？”
“放屁！你聽她瞎扯！”王氏氣得跳腳，怒不可遏，張口就是一連串汙言穢語。
梁十七撇開臉，楊鴻雲心疼地替她抹去淚水，夫妻倆不言不語，更顯得王氏太過咄咄逼人。
楊柏見狀不妙，忙拉住被怒火衝暈頭腦的王氏，壓低聲音道：“娘，你別說了！”
王氏一看眾人的眼神反應過來了，感情梁十七和楊鴻雲是在這兒演，挖坑給她跳呢！
她臉色瞬間變得灰白，滿肚子髒話被堵得說不出口，索性兩眼一翻也學著楊興發那樣暈了過去，隻苦了楊柏費力將兩人背回屋子。
他鐵青著臉關上門，將一切打探的視線都隔絕在屋外。
鄉裏鄉親看他們落荒而逃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一陣哄笑聲。
他娘的，梁十七你給我等著！楊柏躲在門背後暗罵。
“行了行了，大夥兒也各忙各的去吧，別看了。”李大仁在外麵驅散人群，這才拎著楊鴻雲買來的酒菜進門。
梁十七見人都走光了，瞬間從楊鴻雲懷裏跳出來，直奔回屋，連忙掬起木盆裏的水洗眼睛，但她忘了自己手指上還沾染著大蒜汁，便越洗越難受。
楊鴻雲看不過去，掰開她的手：“別動。”
他浸.濕.臉巾後一點點給她擦洗。
梁十七艱難地睜大眼睛，把方才發生的經過都說了，嘴上誇道：“幸好你反應快，我還怕你演不下去，這回有沒有感覺解氣些？”
楊鴻雲手上的動作一頓，幾不可聞道：“嗯。”
看到王氏和楊柏吃癟時他心裏確實解氣，而且他也不算演，看到梁十七落淚的刹那，他心尖兒是真的揪了一下，就是那股大蒜味兒壞了氣氛。
梁十七感覺眼睛裏有點發癢，下意識就想用手指去.揉。
楊鴻雲摁住她，皺眉：“讓你別動，馬上就好了。”
說話間，他靠的有些近，梁十七臉上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她睫毛顫動，耳尖微微發燙。
“鴻雲啊，那個菜放……”李大仁牽著楊小寶推開門，看到兩人的姿勢，嘴張大能塞得進一個雞蛋。
“對不住，打擾了，你們繼續。”他連忙捂住楊小寶的眼睛，一手關上門。
“有客人？”梁十七擦幹眼睛，剛才楊鴻雲擋著門口，她沒看到來的是誰。
“嗯，是村裏的獵戶李大仁，和我關係較好，我今天借了他的牛車去鎮上置辦物品，他沒收車錢，就想請他吃頓飯。”楊鴻雲想到李大仁落荒而逃的樣子，嘴角勾了勾，也沒打算給梁十七解釋他誤會了什麽。
“那是要好好感謝人家。”梁十七把臉巾撘在臉盆架上，“等我晾完衣服就去做飯。”
說完，她才想起來竹竿還在王氏哪兒。
瞧她這豬腦子！竟然給忘了！
沒辦法，隻能拜托楊鴻雲去後山砍幾根竹子回來。
梁十七話頭還未起，聽到屋外李大仁在跟誰說話，她打開門一看，牆邊倚著好幾根木杆子，還都是刨了皮的，光.滑幹淨也不怕衣裳會沾染上顏色。
她麵露驚訝道：“阿爹，你剛才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