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三章 倉皇

  劉維維伸手推開了破舊的房門，進去打開了燈，然後示意我進去。我低著頭鑽進去後，看清楚裏麵是個非常髒亂的所在，堆著很多垃圾，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流浪漢的狗窩。


  劉維維走到床邊，扒拉開一塊地方，請我坐下。我疑惑地道：“你這麽多年來，一直就住在這裏？”


  他尷尬地笑了笑道：“是啊，苟延殘喘，像豬狗一樣地活著，和你們的日子，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別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給了我一根後，一起點上，長歎一聲道：“我好懷念過去我們學生時代的生活啊，那時候我們是多麽的無憂無慮，現在卻為了生活而過得這麽艱辛，有時候真覺得或者沒啥意思，不如死了好。”


  我看著他那副頹廢的樣子，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畫麵，他背部朝上躺到在一片血泊之中，背後插著一把匕首，我心裏不由一驚。


  他卻似乎洞察到了我的心理反應一樣，笑嘻嘻地衝我道：“你想起來了？”


  我道：“想起來什麽？”


  他道：“你現在知道我已經不是個活人了，害怕了吧？”


  我搪塞道：“開什麽玩笑，你現在不是好好地在我麵前嘛，怎麽就不是活人了！”


  他嗬嗬一笑道：“你再想想，當初我是怎麽會死的，是誰殺了我？”


  我無言以對了，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說：“你別嚇唬我了，我完全不記得這樣的事情了。”


  他盯著我看了半天，好像最後決定放過我了，不再說這個事情，而是開始說起以往學生時代的一些美好片段，一些同學，一些趣事，一些情感，說的津津有味感慨萬千。我隨著他的敘述，腦海中也浮現出這些記憶來，但我當然清醒地知道，這些記憶都不是真實的、我的記憶，隻是這個幻境編造出來的。


  關於劉維維死亡的那個畫麵，我恍惚中有點印象，好像來源於以前我和黃美，調查那個持有黃泉令錢的吳軍時，曾經出現情景，現在這變成了我自己的故事，我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麽，還得等著看下麵的情況。


  聊了一陣之後，我忽然感到身心有點疲憊和虛弱，我對眼前這個劉維維有點厭煩了。於是我打斷他道：“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了，這些事情我們以後有機會見麵再說吧。”


  他站起身來道：“好，我送你回去吧，你應該之前已經迷路了，找不到你住的地方了，是不是？”


  我詫異地道：“你知道我住在哪？”


  他嗬嗬一笑道：“是啊，我當然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監視你，看著你從家裏進進出出的，我當然知道你住在哪裏。”


  我道：“你為什麽要監視我？”


  他道：“這個之前我不是說了嘛，我想知道，當初是誰殺了我！”


  我叫道：“你懷疑是我？”


  他嘿嘿一笑道：“我懷疑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不單是你。你回去幫我仔細想想吧，不要用失憶做借口，你要是想不起來，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我不想和他糾纏了，急匆匆邊走出門外邊道：“好好好，我會幫你好好想想的。”


  他不再說了，而是陪著我一路前行，這個時候外麵不知怎麽回事變得非常的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我完全看不到道路和周圍的房屋，隻能讓他扶著我走，像個盲人一樣。


  但是，我卻聽到周圍的黑暗裏有很多嘈雜的聲音，好像走在人擠人的鬧市中一樣，還經常有人撞到我一下，甚至還有摩托車從我身邊急速駛過發出的轟鳴聲，這一切都讓我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


  我問劉維維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晚上有這麽多人？”


  他道：“這裏的人就是這樣，白天都窩在家裏睡大覺，到了晚上就一起出來活動，我已經習慣了，你不用害怕，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傷害你的，除非你惹了它們。”


  我不再多問，任由他拉著我慢慢前行著，走了一陣之後，忽然前麵亮起兩道刺眼的亮光，然後是汽車急速駛來的聲音和喇叭聲，我不由自主地向旁邊閃躲，而劉維維卻朝我相反的地方閃躲去，我們兩人一下分開了。


  我就覺得自己摸到了一麵牆壁，等我剛站穩，那輛大卡車就帶著呼嘯的風聲急促地貼著我的身體開過去了，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等車子過去，我連忙大聲喊劉維維，可喊了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周圍都是一片嘈雜的聲音，把我的叫聲淹沒了。我隻能摸索著牆壁一路慢慢前行，不辨方向地順著牆拐來拐去，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心理充滿了喪失安全感的恐慌。


  走了一陣之後，周圍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好像那些人都都走遠了，消失了，而眼前的黑暗似乎也消退了一點，我依稀看到了一棟棟的樓房和幾處燈火，感覺我好像已經走回了自己的小區裏。


  這時前麵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搖鈴聲，我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昨晚的那個搖鈴老頭正搖晃著他的鈴鐺慢悠悠地背朝我向前走著。


  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連忙疾步跑上前去追到他身邊。他發覺了我，停下腳步側頭向我看著，我氣喘籲籲地道：“大爺，我迷路了，找不到12號了，你能帶我去嗎？”


  他審視著我，我看清他的麵容，是一張消瘦而精幹的臉，目光像是洞察一切的自信，片刻之後他低沉著聲音道：“跟我走吧。”


  說完他就朝前走去，我連忙在後麵緊緊跟上，心裏不經對昨天自己對他的態度有點愧疚。走了沒多遠，我們來到一棟樓門前，他指指門洞上的牌子對我道：“這就是了，你看對不對？”


  我看清燈光下確實是12號的門牌，再看看周圍，那種熟悉的感覺，然後確定這就是我昨晚回到的家的地方了，連忙道謝。


  他不再理會我，繼續搖著鈴一路向前走去了。我進了樓門，一路上到五樓，摸出鑰匙打開了501的門，進去打開燈，看清了確實是我的家，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沙發裏，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