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圓滿
第232章圓滿
那有什麽可瞧的！楚楚提不起來興致，“我這身份不怎麽合適過去。”這話也是做不得假的。她因為思凡被罰在凡間足足一百年，九重天上的神仙大多也都知道這事。
況且後來回了天宮她也依舊整日縞素，有好奇的仙友問起來她便說給亡夫守孝。
她師尊月老為此不知道說了她多少回，想來也是，締結姻緣本來是一樁喜事，可她倒好成日裏都是一身雪白，實在太不講究了。
幾個師兄也都明裏暗裏說過，她都是一笑置之。
鳳端那廝說話越來越不中聽，“你上來之前將那片桃林連同他的墳包包都燒了個幹淨，你嘴上說的輕巧，說你都要放下了。可我瞅著，你這哪裏是放下，分明就是放不下。”
她這幾百年下來性子是磨的越發好了，任旁人說破嘴皮子就是不回嘴。
雲倩是希望她能徹底放下的，“這都過了幾百年了，楚楚，你為什麽還不能放下呢？”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原因。當初燒光了那片桃林，他的白骨早就化成了灰，那一把火燒掉了她在凡塵最後一點旖念。她守了他一百年了，也該夠了。其實她也不是刻意的要去想著，在小世界裏潛行修煉的時候她並沒有一直想著他，甚至在某個點她都快要記不起他的模樣來。
也許終有一天她會徹底將他的模樣都忘了，連同一起經曆的那些事情。
“可我總是他的妻子，妻子為亡夫守節不是應該的事情嗎？”她對太子選妃的事情著實不在意。誰做都好，左右與她沒有半分瓜葛的。但是雲倩不依不饒，死活都要她去。
她再三逼問後雲倩才肯說出實話，“太子殿下身邊有一位神君長得頗為瀟灑，我不過是想去多見見罷了！但我好歹一個女兒家，傳出去有些不好聽，若你陪著，這興許好些。”
央不住雲倩再三懇求，楚楚隻能答應。雲倩高興不已，把自己壓箱底的好家夥全拿過來了，“這件是去年我過生辰織女送的裙子，你瞧瞧這料子，這花紋，你穿了定然豔壓群芳！”
“還有這頭麵，是東海三公主送的，這珍珠是不是很瑩潤！”
楚楚一一看過來，東西都是好東西，但她也不想穿，“我覺得我這一身也挺好的。還是低調些，我這好不容易才做了上仙，犯不著這時候去同她們別苗頭。”
此次太子妃的大熱人選是南海的六公主，出身顯貴，自己模樣生的又是絕色，就是天後也很看好。
其餘幾個也是九重天上能叫的出名的美人，且各個家世淵博。楚楚同雲倩就打算在宴席上多看看美人，多用些瓊漿玉液。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太子有意的，宴席過了大半正主都沒有到場。楚楚卻已經啃了五個蟠桃灌了三壺酒了，雲倩自然也沒能瞧見心上人，“他素來同太子殿下影形不離的，殿下不來，他也不會來了。”
跳舞的仙女都換了好幾個了，看久了也沒甚新意。楚楚打算先行告退了，雲倩卻還想再等等，“那你先回去，我一會再去找你！”
天宮裏的路她不大能認全，明明是按照來時的路走的，可居然也能迷路！她也真是服了自己！兜了大半圈也沒能找到回瀛洲的路，她氣的手叉腰站在路口生悶氣。
“仙友可是迷路了？”
她渾身冰冷，一瞬間周遭的時間都恍若靜止了一般，她不敢回頭，她怕這隻是自己的幻覺。
不可能的，那個人都死了幾百年了，骨頭都成了灰，天宮上怎麽還有人同他的聲音一樣？
她不敢挪動一步，身後的腳步聲緩緩逼近，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徐不疾的響起，“仙友要去往何處？”
她一手扶著樹幹，心跳的極快，嘴唇都在發抖，她極力壓著這種情緒，慢慢的扭過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映入眼前，那人眉頭微挑，嘴角一如既往的掛著漫不經心。
“阿璟……”她情緒翻湧，往前邁了一步，伸手就要去碰他。
“仙友似乎有些唐突了。”男人皺著眉退後不肯叫楚楚觸碰，而楚楚也醒悟過來，眼前的男人雖然頂著一張同夏侯璟一模一樣的臉，可氣度卻完全是兩樣的。
夏侯璟已然是天潢貴胄，眼前這位卻更加的貴氣逼人。頭上的白玉冠一瞧便是極品仙器，身上的白袍子上繡著金龍……龍？
“太子殿下！”她背後發涼，急急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小仙有眼不識泰山，請殿下見諒。”
嵐璟似乎是在笑，楚楚卻不敢再抬頭了，匆忙找了借口後就回了瀛洲。雲倩後來也沒來找她，指不定是去找心上人了，害的楚楚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最後迫不得已去找了隔壁鄰居鳳端，他前兩日下凡綁了一根姻緣線，將將才回來，正準備睡上一覺。楚楚砸開門後他一臉不得勁，“有屁快放！”
“師兄，你說人會不會死而複生？”
鳳端本來都想罵人的，這會也軟和下來了。他把楚楚拉下來，給她端了杯熱茶，好言好語勸著：“楚楚，你怎麽還放不下。他都死了幾百年了，忘川河裏連殘魂都留不住，他不會再回來了。”
杯盞微微發燙，一口熱茶下去驅走了一些寒涼，她卻覺得還是被燙著了。
鳳端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還想勸她，結果楚楚道：“我今天遇上了太子殿下，他竟然有一張同阿璟一模一樣的臉。你說是不是天道垂憐，叫他又回來了我身邊？”
明明知道那希望渺茫，可她還是抱了一絲期待，“你說阿璟會不會也是個神仙！就是下凡去曆劫的！如今曆劫歸來，他就是太子殿下是不是？”
鳳端不曉得要怎麽開口，他答應過師尊師兄，此事不得透露太多，可看楚楚這樣難過他又於心不忍。他這模樣落到楚楚眼裏就是坐實了，楚楚喜極而泣，“他活著，他真的還活著！”
“算了算了，大不了被師尊打一頓，我就實話說了！殿下下凡曆劫不假，可原先也不是個情劫，大約也是命裏合該同你有這段緣分。反正就是打亂了原定的計劃，連司命星君都改不過來那種！原先他曆劫歸來便是了，可居然又去了地府一遭，還跳下了忘川河，這魂魄在裏頭起起伏伏差點給厲鬼吞噬幹淨。天帝並幾個帝君想盡了法子從河裏撈回了元神，但他也沒討的了好，睡了幾百年才醒。“
楚楚頓時明了，“所以前塵往事他一概忘幹淨了？”
鳳端點點頭，“孟婆湯原料裏就有忘川河水，他在裏頭嗆了那麽久，可能忘情還殘餘了些，攪合在一起，他這記憶就缺了一段。”
凡塵的那段事情他全然不記得了。
“雖然他此刻是回來了，但你也別想得太好了。”太子妃的人選未必就能落到她頭上來。
楚楚點頭，知道他還活著這個消息已經令她很開心了。她拜別了鳳端回自己府邸了，她倒也沒有想著法子要去見他，總歸現在身份差的遠，他也不記得她了，不如遠遠瞧著就成。
小弟子清理姻緣樹的時候手抖，造成了幾樁不大不小的事故。楚楚便主動請纓自去下凡修正，月老大約也是不想她成日裏鬱鬱寡歡便也就同意了。
事情處理的十分順利，離回去倒還有一天功夫，她左思右想還是去了當初的那個溫泉莊子。
幾百年過去了，這裏成了遠近聞名的廟宇。當初一把火燒光了桃林，可如今整片後山都是灼灼桃花。風一吹，粉白色的花瓣洋洋灑灑，美的不似人間。
她漫步其中，從一棵樹繞到另一棵樹，想要找到當年那個墳包的地方，可過去了這麽多年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她索性放棄了，自尋了一棵樹橫下來小憩。她做了一個夢，夢中桃花香氣迷人，有一道白色身影隱在花中，她追在身後，那人驀然一回頭。
“謝楚楚，你休要再離開我一步！”
她從夢中驚醒，嚇的什麽旖旎思想都不敢有了。她那位情郎如今可是天族太子，天上地下都十分厲害的人物。凡間那一段荒唐往事卻是不能夠再提了，她也不好拿著以往的情分去求什麽。
“誒，也不知他日後會娶個什麽樣的姑娘。”太子大婚定然是要請九重天上所有神仙來觀禮的，屆時她討一杯酒水喝，還得違心的祝福他。
對她而言委實很過分。
“我想娶什麽樣的姑娘，你心裏沒點數嗎？”冷然的聲音在林間傳來。
楚楚一驚，酒壺都差點砸了。嵐璟背著雙手慢慢走來，一襲微風拂麵，桃花瓣落在他肩頭，他表情冷漠，可眼中卻有幾分惱怒。
“殿下怎會在此？”她要給他行禮，嵐璟擺擺手，她隻能作罷。
“這地方隻你可來？我便不能來了？”他此番說話的模樣跟當初做凡人時一樣欠揍，楚楚磨磨牙，極力忍耐下來。嵐璟打量這桃林，譏笑道：“你就隻有這點膽量？”
“隻會睹物思人，卻不敢到正主跟前說？”
楚楚錯愕，“你想起來了？”勁風掃過，她被壓在一棵桃樹幹上，正對上他的眉眼。楚楚心中慌亂，想看又不敢看，“殿下，你這實在是唐突了……”
“唐突個屁！你是我娘子，我有什麽不能做的！”他低頭擒獲住她嫣然唇瓣，惱怒的餘音消失在彼此糾纏的氣息裏，“你這個小騙子！”
後來？
後來自然是皆大歡喜了。萬年單身狗太子殿下老鐵樹開了花要娶媳婦，做爹娘的自然開心不過，楚楚這身份雖說不夠，但架不住兒子歡喜。
這樁婚事便成了。
“這是你們的緣分。當初女媧補天，剩下了一小把五彩碎石就丟在了靈河岸邊。後來被初初長成的殿下拾到了，偏偏途中就落去了三重天。冥冥之中早就姻緣注定，這幾百年也算是你們的考驗了。“
她是從月老宮出嫁的，師尊並十一個師兄送了她許多好東西，出嫁那日鳳端都哭了，“小師妹，若是以後他欺負你，你隻管回來！師兄一定為你做主！”
嵐璟忍了又忍才沒動手揍他，迎了楚楚就往外走。
那一場婚事辦的風光無比，四海八荒一片歡慶，等到夜裏賓客散盡才有了他們獨處的時光。楚楚靠在嵐璟懷中，從沒覺得像現在這樣快活過。
“在凡塵的時候我就說過，要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娘子。”他輕啄她紅唇，心裏也同樣的滿足，“楚楚，你再也逃不掉了。”
“不逃了，再也不逃了。”他在哪兒她就在哪兒。她猛地抬頭，又心疼他在忘川河中受了許多的委屈，“那河中戾氣十足，你定然傷的很重。”
說起這個嵐璟又長歎：“本來是救不回來的。若不是那一百年後你來地府，僥幸掉了一支簪子在河裏，隻怕我如今還在昏迷。”
簪子？她眼中浮起迷惑，嵐璟捏捏她鼻頭，“薔薇並非凡人，她是天道化身。這四海八荒都是她的，那支簪子上有她的力量，這在護住了我，叫我隻是沉睡。”
天道化身？她驚訝不已，“可是她不是死了嗎？天道也會死的嗎？”
“那不過是借口。她大約是在宮裏待的膩味了，想換個活法。隻怕現在正在哪個地方瀟灑快活呢！天道竟然有了七情六欲，也不知道是幸事還是壞事。“嵐璟是管不了那許多了，他心裏眼裏都隻有這麽個小女人。
長夜漫漫，這是屬於他們的洞房花燭。比起凡塵的一樁遺憾，往後他們還有很多的時光。他們可以每日一起看日出日落，任由萬物變遷，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了。
誰都不能再叫他們分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