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別開燈
李村長領著一行人到了他家,沈澤這一看,說是村長,其實也沒啥關係,住的和那半截人沒什麼區別,房間倒是大了不少。
李村長領著三人到了堂屋的西間,翻開那塊布之後,一股惡臭立馬撲鼻而來。
阿啞幾乎沒有猶豫,掉頭就走,李村長一看急了,連忙追了出去,忙說道:「先生,這是咋了?」
等離遠了,阿啞才轉過頭來,「味道,太濃了。」
「是啊,太沖。」言謹咳嗽了幾聲,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我那婆娘幾年沒出過屋了,能沒點味道嗎?先生多擔待,治好了,我送你們出這林子。」李村長著急的說道。
「行。」阿啞立馬答應了下來,李村長一聽,愣住了,但隨即立馬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沈澤和言謹不願再去聞那味道,便在門前抽煙等著,結果一等就是半個小時,等天色漸晚,阿啞才從那屋子裡出來。
沈澤聞著阿啞渾身散發著死老鼠的味道,便沒多問,這時候李村長也隨後走了出來,招呼著他們,說道:「吃飯吧。」
李村長說完,一個十三四的孩子從屋裡跑了出來,胳膊抱著個木桌子,便擺到了屋門前。
等菜上上來,他們就呆住了,一盤不知名的蟲子,另一盤沈澤倒是熟悉,用安徽土話來說,叫爬蚱猴。
李村長跟阿啞一點沒有問題的一替一個夾著,送進了嘴裡,但沈澤和言謹相顧無言,說不出話。
「你們這···還有別的嗎?」言謹問道。
「有倒是有,不過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了。「說著就轉身進了堂屋的東間。沒過一會兒,就從屋裡拿出了三四個罐頭。
沈澤和言謹一看,不由得驚訝了一把,但那李村長立馬就張嘴了,「當年在怒江打仗的時候,我們到是撿到不少這東西。」
沈澤一合計,那這裡的人住在這起碼有七十多年了,李村長看起來也頂多六十多歲,那他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批到這的人。
「你們,是怎麼到這林子里住的?」阿啞張嘴問道,沈澤一看,他已經把菜都吃的乾乾淨淨,盤子上除了一片菜葉子,啥都不剩了。
「這我也不知道了,但據說是我們這族人從古至今都生活在這。」李村長說道,看了看天空,「當初這裡的人口還是不少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這林子變得越來越怪,來換東西的緬甸人都不來了,後來我們才只知道,這林子一直在變。」
「那時候想出去已經太晚了,我們村子本來有上百人,其中六七十個出去找路,畢竟啥都不換,活下去都難,結果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說完嘆了口氣,「後來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到打仗的時候,倒是有不少人進了這林子,但沒有一個出去的,進來多少,就死在這多少。」
他說完指了指他自己的土坯房,「這房子是用槍和炮堆起來的,堆完了就在上面刷了一層黃土。」
阿啞一聽,立馬便問道:「你們這,有沒有進來過一個人,說話帶山東口音?」
李村長一聽,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便張嘴說道:「我哪知道啥叫山東口音。」
「那人有個特點,你碰見了,絕對會留意到。」阿啞說道,「他要是受傷了,傷口就合不上了。」
李村長聽完,立馬朝阿啞看去,「遇到過!遇到過!」他說完,便起身回屋,沒過多久,又拿出來了一件東西。
他把那東西鋪開到桌子上,那是塊布,但上面全是血,血漬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這是他剛到我們村子里來的時候帶過來的,說的是他就是在這林子里這麼走的。」
沈澤一聽,合著是拿著自己的血畫了個地圖,他上前仔細看了看,這血量不多,但畫的極其複雜,那些密密麻麻的線組成了一個骷髏的圖案,骷髏的兩個眼睛空洞洞的。
「地圖有什麼用,這林子哪一秒不在變啊。」李村長說道。
「後來呢?」阿啞追問道。
「後來他就走了,進了這林子,剛走出去兩分鐘,就找不到人了。」李村長說完一嘆氣,「我還勸他在這林子里呆著呢,我在這生活那麼多年,也不敢輕易走遠了。」
他們又問了一些細節,等問完,天色也黑了下來。
他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他們連村長的臉都看不清了。
「今天就到這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吧。」李村長說完,他們三人感覺黑暗中已經看不到人了。
言謹忙掏出手電筒,結果剛摸到,就感覺身旁突然出來了一隻手按住了自己。
他算了一下距離,是阿啞,他仔細一琢磨,不管阿啞是什麼意思,還是照他的意思做。
「那行,明天再問您。」言謹聽聲音越來越遠,慢慢的感覺身邊已經沒人了。
「回房。」沈澤朝言謹說完便轉身走了,言謹一看,一個個的位置都記得那麼清,便連忙跟上了沈澤。
等回到房間,一股沉重的力量便席捲了沈澤的腦袋,他感覺頭越來越重,慢慢的,一股熟悉的感覺迎了上來。
他心裡一驚,心想這他娘的不就是上次在孟定的感覺嗎?那接下來就該做夢了,他努力保持清醒,但耳邊已經傳來了言謹的呼嚕聲,平時這呼嚕聲吵人,但現在他感覺越聽越困,慢慢的,自己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半仙!半仙!」沈澤用力一睜開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極黑,他忙摸腰間的手電筒,結果還沒碰到,便立馬被阻止了。
「我看啞哥的意思,是不想讓我們開手電筒。」黑暗裡一個聲音說道。
「為什麼?」沈澤忙問道,心裡一陣驚恐,這黑暗壓的人透不出氣。
「不知道。」沈澤聽完,不自覺「嘖」了一聲,心說這阿啞比誰都神神叨叨的。
「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麼?」沈澤有些生氣的問道。
「這地濕了。」黑暗裡傳來言謹的聲音。
「你他媽沒找到廁所,也不能尿這啊!臊得慌!」沈澤罵道。
「你他娘的才屋裡如廁,這他娘的不對勁。」言謹說道,「睡覺前村長不是給了一桶水么,我看那水少,就把桶里的水全倒出來了,倒了滿滿一盆,然後又去接了一桶水。」
「所以?」沈澤不解。
「但水灑出來了,我問你,不是你弄的吧?」言謹在黑暗裡問道,用手拍了拍沈澤。
「不是,我沒碰過。」沈澤說完便起身,結果腳剛剛碰到地上,便感覺一股粘膩的感覺。
「真他娘的灑出來了。」他在黑暗中摸索著,跟隨記憶走向水盆,慢慢的,摸到了水盆的邊緣。
他剛剛一碰到水盆里的水面,立馬一個激靈。
「這水在動。」沈澤說道,結果言謹大罵,「你他娘的又說什麼鬼東西,這水還能動?」
說著沈澤感覺黑暗裡一個人湊到了自己身邊,然後就聽到了水聲。
「你他娘的才在動!」
「別那麼摸,等水面靜下來,然後拿手掌貼過去。」沈澤說完,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黑暗裡傳來了罵聲,「他娘的,這水真的在動。」
「難不成地震了?」沈澤說道,「雲南經常發生地震,這也沒辦法。」說罷就轉身準備繼續睡覺。
「這不對!」他聽黑暗裡言謹又叫了起來,「這不是地震,這是這架子在動。」
沈澤聽完,立馬摸了過去,他順著撐起水盆的架子摸了過去,慢慢的,感覺架子真的在動,他在黑暗裡用腳踢了踢架子,立馬說道:「地下有東西。」
他感覺黑暗裡有人快速的倒吸了一口氣,便在他耳邊極近的地方傳來了一個瘙癢的呼吸,「什麼意思?」
「這架子是在地底下的,你看,這架子動不了,說明它的根在地下比較深的地方,地下有東西在衝擊它,地面抵消了一部分衝擊,然後就是——水盆在晃了。」
他說完,黑暗裡除了寂靜什麼都沒有了,沒過一會兒,又一個貼著耳朵的聲音傳了過來,「會不會是那老席的兄弟?」
沈澤聽完,立馬恐懼了起來,「但是···為什麼?」
「你想想,他們說他們自古以來就生活在這,你覺得這麼偏僻的地方,能會說『話』?」
「你的意思···他們把老席的兄弟弄下來,就為了學說話?」沈澤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不是,是技術,當然我只是一個推測,保不準這老席的兄弟是發現了他們村子什麼秘密。」言謹說道。
「在這裡生活那麼多年不出去,保不定就是不想出去,但技術和知識怎麼來?能逮住一個活人既然不能放出去,而且——」
「有屁快放!」
「你覺得就那麼大點的地方,需要『村長』這種東西么?」
聽言謹說完,沈澤立馬有一種謎題解開的感覺,他心想怪不得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什麼時候,會出現這種比較有等級性質的東西?」
「爭取信任的時候···」沈澤回答道,慢慢的,他覺得黑暗裡到處都充滿了眼睛。
「下去看看?」
「怎麼下去···?」沈澤感覺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脫離一開始的計劃。
「如果是你,你會把入口放到哪?」
「自己房間里。」沈澤回答道,立馬一陣驚慌。
「嗯···」
沈澤仔細回憶了一遍來的進程,「要不要叫阿啞?」
「他估計早就不在房間里了。」
「此話怎講?」沈澤又一個驚訝,心說這阿啞不愧是個人精。
「從他在村長面前制止我用手電筒開始,我就覺得他是發現了什麼。」
「更何況那傢伙你除了在火車上,什麼時候見到他睡過覺?」
沈澤額頭出滿了汗,看了一眼外面,此時有了一些月色,微微能看清一點外面的樣子。
「出去看看,如果是那老席的兄弟,老席知道怎麼出去,撕破臉不成問題。」沈澤說道,便貓腰慢慢的打開了門。
誰知剛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吱呀呀」的聲音便叫了起來,沈澤頓時頭皮發麻,這時身後一個手突然伸了出來,按住了門。
「你起來,我來開門。」
沈澤感覺那人按住門,跟自己的姿勢一樣,但用力極大,這才讓門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天空中懸著的雲慢慢移開,這時月亮才亮了出來,沈澤看了一圈,能見度依然極低。
「禁止用手電筒。」沈澤一回頭,看到言謹把拿著手電筒警告他,黑暗中看不清言謹的臉,但總覺得有股陌生的感覺。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朝半截人的房間摸去,沈澤轉了一個彎,一下跟一個人撞了一個滿懷。
他抬頭一看,那人正是李村長。
李村長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倆,黑暗中沈澤看他張了張嘴。
沈澤一想,來不及了,便先張了嘴,問道:「這床板太硬,我來看看這李哥房間里有沒有軟點的東西。」
沈澤看黑暗中李村長點了點頭,他正想走,李村長卻開口說話了。
「你回去吧,那個叫言謹的,剛從我房間拿走兩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