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錯誤
沈澤說完便自顧自的點上了煙,完全不顧一旁震驚到說不出話的言謹。
只見他點起煙,用力嘬了一口,然後憋了一口氣,慢慢走到了那被纏在樹根里的人,等靠近了,才慢慢的吹出了一口氣。
這煙極淡,沈澤一看,自己的肺過濾能力太強了,要找個老煙槍來,還沒等他轉過頭去,就看言謹已經抱著胳膊站在了他旁邊,頓時嚇了一跳。
「操!」沈澤大喊了一聲,便用力的喘了幾口氣,然後心說這整什麼幺蛾子,走路都沒聲的,等冷靜下來,拿著手電筒照在了煙頭上,然後把煙燃著的部分慢慢靠近那屍體的鼻子。
煙頭燃的很慢,從煙灰中慢慢飄出一絲煙來,這絲煙就那麼朝著頭頂上飄去,在這封閉的環境里,直直的戳向上頭。
等靠近了那屍體的鼻子,這煙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東西吸引住了,但隨即那股力量又消失了,但這一個細小的變化沒躲過言謹的眼睛。
「有···有變化了。」言謹說著,頓時往後退了一步,「得虧是我眼尖!這是個活人!」
「嘖。」沈澤聽完便輕輕吹了一口氣,「這人又出不來,怕什麼!」說完便繼續拿著煙湊近那人的鼻子。
「剛剛說不定只是風···」沈澤說著,心想自己都不信,於是靜靜的等著,只見這煙絲慢慢朝上飄去,直的不行,就那麼四五秒過去了。
「看吧,意外意外,多試幾次就有了。」沈澤說道,就像轉頭去安慰言謹,誰知視線還沒轉過去,那煙絲又輕輕斜了一下,沈澤頓時大驚,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意外?」沈澤自言自語道,長出了一口氣,又走上前去,把煙搭了上去。
足足有十分鐘,言謹沒敢靠近,遠遠的看著那煙絲,過了一會兒,只見沈澤轉過頭來。
「一分鐘,呼吸一次。」沈澤說道,繼續用手電筒照著那死人,光從他的身體里透了出去,直接找到了身後的樹根上。
「一分鐘一次···這跟鯨魚···」言謹說道一半,就被沈澤打斷了。
「那是心跳,而且鯨魚心跳每分鐘還十幾次呢。」說完便直直的看著這屍體。
「你說,他是怎麼活下來的?」言謹問道。
「誰知道,是不是活著還沒個准數,如果真的活著,怕不是身體從來一動都不動,降低自己的消耗,連呼吸都那麼輕微,才勉強活下來。」沈澤說道,用手電筒照了照盤在他身上的樹根。
「會不會他跟著樹根連在一起了?」言謹問道,他剛剛說了一半,沈澤便看向他。
「比起那個『區』和夢相通,我覺得你這個更靠譜一些,要是這屍體一直在汲取這樹的營養,他本身消耗極低,所以活了下來?」沈澤說道,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屍體。
只是指尖靠近,便感受到一股無比悲涼的感覺,直接戳進了他的心裡。他立馬把手指收了回來,「這···」
言謹見狀也走了過來,看沈澤神色不對,便仔細看了看屍體的眼睛,只是一看,便覺得有蹊蹺。
「他瞳孔都沒渙散,這是···」他拿著手電筒靠近,話只說了一半,便立馬跳了起來,「這人是重瞳啊!」
沈澤聞聲立馬靠了過去,仔細看了看,的確,這屍體是重瞳。
所謂重瞳,就是兩個瞳孔,平時看著,只是感覺眼睛極其有神,而且很亮,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有兩個瞳孔,歷史上重瞳的人往往都是大人物,造字的倉頡、春秋的晉文公、西楚霸王項羽、南唐後主李煜,都是重瞳。
等言謹科普完,沈澤就皺起了眉頭。
「倖存者偏差吧,只是那些大人物被注意到了,按你那麼說,重瞳都是大人物,我還能說雅典奧運會是為了慶祝我20歲生日呢。」
「你這啥意思?」言謹一臉不明白。
「你看啊,歷史上的大人物那麼多,總有幾個比較特殊的,我光是活了這二十幾年,千年一遇的災難,百年一遇的地震,見過多少了,並不是說我幸運,而是災難太多了。同理,這不是瞳孔的少,而是大人物太多了。」
沈澤說完言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沈澤看他像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再去看那屍體,重瞳確實不足為奇,但一出來就遇到個屍體,再加上還是重瞳,概率就低了。
「重瞳跟血緣有沒有關係?」言謹突然說道。
「這···我也不太清楚,但應該是概率高一點吧。」沈澤說完,便不在理言謹,他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屍體的每一寸露出來的地方。
屍體和樹根幾乎已經連為了一體,但露出來的地方太多,再加上樹根的厚度和複雜度,很難看清具體的情況。
「要不要弄開?」沈澤轉過頭去問言謹,一看,才發現言謹好像還在思考剛才的事。
「先別管那個了,把屍體弄出來吧。」沈澤說道,「你那把藏刀呢?」
「給。」言謹把到遞了過來,沈澤一看,他握著刀把兒,刀刃直直的指著自己。
沈澤擺出一副極其無奈的表情,言謹立馬明白了過來,把刀一轉,遞了過來。
沈澤先把所有比較細的樹根全部割斷,光是這一步,就弄了有半個小時,等弄完,才看清了這屍體具體的情況。
只見有幾根極其粗壯的樹根纏著屍體的胸膛和腰,把屍體稍微吊離了地面,屍體兩根胳膊朝外翻著,已經成了一個負度數,胳膊肘已經斷了。
言謹一看,心想這就怪了,什麼情況下,才能成這種姿勢。他上前查看了屍體的肩膀,心想這要是真的從高處掉下來,那肩膀受力,應該錯位了,但他轉念一想,這屍體都那麼長的年數了,要是錯位了,也不知道是從高處掉落拉的,還是長期保持這個動作被樹根卡出來的。
「怎麼樣了?」言謹問道。
「很難講,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這好像不是個中國人。」沈澤說道,指了指屍體的衣著。
只見上面寫了一些認不出的字,衣服的風格也極為奇怪,像是直接穿了一塊兒布在身上。
「有種說相聲的感覺。」言謹在旁邊說道,指了指屍體的腿。
「這是裙子?」言謹用手抓住屍體衣服的下擺,抖了抖,這一抖立馬又把手收了回來。
「怎麼了?」沈澤問道,看言謹表情極為不對,像是在夜裡突然碰到一條蛇一樣,被那東西嚇到。
「我碰到幾個『殼』。」言謹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沈澤說道。
沈澤看他像是還沒回過神來,便拿起一根樹根,把手電筒朝屍體的腿部照去,這一照,立馬驚出了一身汗。
屍體下身的「裙子」里,像是有著什麼東西,在不停的蠕動,一會兒一團,一會兒又成了一片。沈澤見狀,立馬怯了。
他握住樹根的一頭,用另一頭輕輕的挑起了裙子的下擺,一瞬間,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東西。
起碼有上千個蟲子,抱成一團,一層蟲子上面還有一層蟲子,這些蟲子六根腿,一離近了,立馬就傳來無數根腿顫動的聲音。
「這他娘是什麼東西!」沈澤說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感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裡無比躁動,立馬不能靜靜的呆上一秒鐘。
他原地踱著步,一會兒看看屍體,一會兒就撓撓頭。
「這···」他好像不是說給人聽的,張了個嘴又到處走來走去。
「你怎麼不說話。」沈澤兩句話沒隔一秒鐘,便問言謹。
「我好像碰到那東西了。」言謹說著,臉上滿是沒反應過來的表情。
「這東西應該沒毒,別讓它咬到就行。」沈澤說著,拉起言謹的手,拿著手電筒照了一圈。
「這不沒東西嗎。」沈澤說完便想放開,這是言謹突然發力,阻止了沈澤的手。
「手背,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在走···」言謹說道。
沈澤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立馬就慌了,這時候放開手也不是,繼續握著也不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咬你了嗎?」沈澤說道,腦袋裡快速閃過了無數的畫面,這深山老林里,要是中毒了,怕一點救都沒有。
「不知道。」言謹說道。
「呼···」沈澤長長出了一口氣,正要把手收回來,突然感覺手指上有個東西慢慢探了過來他猛的一驚,立馬抽過手來,把那東西用力的甩了出去。
等把那蟲子甩出去之後,他估摸著,朝著那個方向用手電筒照了過去,只見水面上起了一個波紋,那蟲子一驚消失不見了。
「指甲蓋大小,還能沉水裡?」沈澤自言自語道,便轉頭看言謹。
他看言謹還那麼木訥著,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便走過去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事,已經沒了。」沈澤說道,但自己也感覺自己的話一點用也沒有,自己比言謹喘的厲害,還慌,心撲通撲通的跳,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嗯。」言謹回答道。
「先不管這屍體了吧,找老席要緊。」說完便走到了屍體的背面,用手電筒照了照腳下的路。
「有光!」沈澤喊道,他前面漆黑一片,但在很遠的地方,能看到一束光從頭頂上的投射下來,像是別的地方也有一個坑。
那束光下面,是一個石頭洞,洞前面也包裹著一片巨型的樹根。中間的那根,卻斷了。
「看來老席他們進去了。」沈澤說道,回頭卻沒有看見言謹的人。
他饒了回來,見言謹還在對著那屍體發獃,心想這是著了魔了嗎?
「怎麼了?」沈澤問道。
「剛才你說的很有道理。」
「什麼很有道理?雅典奧運是為了慶祝我生日?」
「嗯,很有道理。」言謹又重複了一遍。
「什麼意思?」沈澤一看這不太對勁,言謹好像發現了什麼,他話裡有話。
「你發現了什麼?」沈澤又問了一句。
「我覺得,我們一開始或許就想錯了,如果這人壓根就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呢?」言謹說道。
沈澤一聽,立馬懂了,「你是說,是這樹根把屍體給吊起來了?」
「對!如果這屍體一開始被人埋在了地里,然後這樹根越長越深,把他給頂到了這地下面呢?」
聽完了言謹的分析,沈澤想起了一開始屍體身上的泥,立馬一拍大腿,「有道理!」
「那這人的死,壓根就不是意外了。」言謹補充道。
沈澤聽完,先是驚訝,立馬就感覺到了一個無名的恐懼,這恐懼從心底里升起來,像是埋了很久,終於被沈澤挖對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