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敵見麵
“巧合?”挑了挑眉,清顏似乎對她的回答頗有幾分意外。能讓堂堂的周國皇後在這樣的夜晚出現在這裏,她原以為肯定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在的,沒成想居然隻是巧合。
“是啊,一個巧合。”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阿史那靈將視線自清顏身上移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喃喃著:“他每每發呆之時都會撫著胸口的那個傷疤,臉上的神情偶爾還溫柔帶笑;每年年關將至的時候,他都要一個人獨處一天,坐在禦書房裏看雪,畫同樣的美人圖;偶然發現宮人中有穿白衣的,即使明知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他還是會忍不住多望上兩眼……”淺笑著再度望向跟前不遠處滿臉驚愕的女子,阿史那靈的嗓音無奈而低沉:“這樣的一個人,你說是不是傻子?”
“他……真的……”苦澀地開口,清顏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喉嚨裏就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給生生堵住,她連簡單的一句話都問不完整。
他胸口的那個傷疤,是拜她在洛陽城下的那一劍所賜,每年年關將至的那幾天,是她當年在黃河邊上和他一起度過的歲月,至於白衣……她微垂了頭,遮住眼底潛藏的情緒。那是她當初最喜歡的顏色,隻是自從嫁給長恭之後,她便很少再碰了。
“打從新婚之夜看見他,我便覺得他是一個清冷到了極致的人,對著不相幹的人或事根本連半點情緒都欠奉。可因為這些異樣的細節,卻又讓我不得不對他重新進行審視。”並沒有太過在意她的答複,阿史那靈依舊自顧自地敘說著:“就在方才,我看著他一臉欣喜和迫切地追來,我就知道這大概是我能夠知曉他秘密的唯一一次機會了,果然……”
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清顏的臉孔上流連,一寸一寸,像是要將這副容顏鐫刻至心底。若不是她在無意中瞥到了宇文邕書房裏尚未來得及收好的一軸畫卷,她恐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那樣一個冷情冷性的淡漠男子心裏,居然還住著這樣一個絕世的女子。而在她對這個女子的身份進行過秘密調查之後,她心底的詫異徹底變成了震驚。
蘭陵王妃鄭元柔,那個終結了她少女時代所有美好幻想的女子,那個讓她即便是在出嫁之後都忍不住滿心羨慕和嫉妒的女子,她名義上的丈夫,心裏記掛著的,竟然也是她。
不是沒有恨意的,在最初的時候,她怨恨上天不公,讓她與傾心相許的男子擦肩不說,就連好不容易開始有了期許的丈夫都被同樣的一個人給奪去了心。在固執地鑽了牛角尖的那一刻,她甚至想過如若有機會,定要親手除去鄭元柔,拿回那屬於她的一切。可當腦海中無意識地閃出她和那個絕美男子在突厥草原上夜談的那一幕,她的心便再也不允許她作出那般狠辣的決定。
“得她為妻,是三生有幸,愛她護她,是責任所在,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承諾,我隻許她一個,也隻為她一個人辦到。”她的長恭哥哥是這麽跟她說的啊,他那麽愛鄭元柔,如果她動了手,那她跟她自小所憎惡的父汗的妾室們又有何差別?她阿史那靈,是突厥草原上最尊貴的公主,驕傲如她,又怎麽可以讓她珍藏在心底的那份愛變得卑微甚至被玷汙?她不但不能殺鄭元柔,她還要讓她好好活著,她要讓她知道,她的愛比所有人能給的都要光明和磊落。
從對宇文邕的複雜情感中回過神來,觸及阿史那靈略顯黯淡的眼眸,清顏大抵也能了解她的心境。當下躊躇了一會兒,她終於是緩緩地出言安慰,雖然那話語,連她自己聽來都是那麽的蒼白無力:“無論如何,你已經是他唯一的妻子了,而我,或許今生今世,也不會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年少輕狂的衝動終究抵不過白首相攜的持久,你若有心,定然是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是麽。”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阿史那靈似乎也是沒有了交談的欲望,策馬轉身,她卻是不期然地突兀道:“隻是,我卻沒有了你這樣的運氣,能夠得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頓了頓,她的聲音在噠噠的馬蹄聲中漸漸遠去:“父汗派了人出來搜尋,此地不宜久留,你自己小心吧。”
“多謝。”也不在意她是否能夠聽得見,清顏衝著那颯然離去的背影微笑出聲,正欲往齊國邊境之地而去,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貌似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問題。
長恭說過會在邊城之外的小樹林裏接她,而剛剛宇文邕追了過去,這兩個人……
“糟了--”心頭一凜,清顏揚鞭一甩便是絕塵而去:“駕!”
而此時的邊城之外,兩騎對峙的局麵也是同樣上演著,隻是不同於清顏和阿史那靈之間微妙不可言的氣氛,長恭和宇文邕的對視,充斥著濃濃的敵意與殺機,在尚算明朗的月色下,逸出絲絲點點的陰寒與森冷。
“沒想到聞名天下的戰神蘭陵王竟是長了這麽一張姿容絕世的臉,真叫世間多少女子都是自愧弗如啊。”冷笑著開口,宇文邕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之間的諷刺與譏嘲。
說實話,盡管他和高長恭有過數次的交手,可那都是在後者戴了麵具的情況之下,所謂真容,除卻洛陽城下的遙遙一望,還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一想起清顏就是為了這個人而屢屢對自己出手,他的心底就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澀,不得不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不怒反笑,長恭慵懶地高踞於馬背之上,眼底的神情卻是冰冷而不屑的:“彼此彼此,周國皇帝陛下也是容色驚人,否則又是如何能夠贏得突厥公主芳心的呢?”
天知道他有多討厭別人拿他的容貌說事,可偏偏這宇文邕就硬要挑戰他的底線。哼,比牙尖嘴利是麽,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隻會上戰場的武夫不成!
被他不動聲色地還擊回來,宇文邕的眉眼頓時沉了下去,唇角微揚,他的嗓音冷得好似九秋寒霜:“你不配她,終有一日,我會讓她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