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急如焚
清顏已聽不清那被藍氏派來的丫鬟隨後所說的話,耳邊一陣轟鳴,她甚至不知道恒伽拉住自己說了些什麽。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上衝,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衝出了斛律府,翻身上馬,直奔皇宮而去。
夜風呼嘯,夾雜著夏日特有的熾熱氣息,但卻怎麽也溫暖不了清顏已經開始發冷的身軀。
孝瑜被高湛召進皇宮赴宴到現在未歸,據說還因行為失當被高湛當眾罰了酒……這一幕場景,多麽的熟悉,若她沒記錯,這不正是史書所載的河南王的死因麽。
不!她不能讓孝瑜出事!她不能讓長恭歸來,看見的隻是兄長冰冷的墓碑,她發過誓要守護好他們共同的家人!所以,不能有事,不許有事,不可以有事!
“高孝瑜,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堅持住,等著我……”咬著牙低吼出聲,清顏反手一鞭狠狠地摔在馬臀之上:“駕!”
一路奪命狂奔,直到在宮門前被侍衛攔下,清顏才縱身躍下馬背。而此時,孝珩與孝琬也恰好趕到,三人碰麵,臉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河南王酒量不佳是人所共知,高湛當眾罰酒不算,竟還特意動用了地方進貢的海量金杯,這種懲罰措施,擺明了是要孝瑜的命啊。雖然並不清楚為何一貫對孝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高湛突然如此翻臉無情,但他們絕不能坐視不理。
“本王有事要進宮麵聖,都給本王讓開!”來不及多做寒暄,陰沉著臉的孝琬直接對著守門侍衛咆哮而開。
“河間王恕罪!今日皇上在宮中設宴,特意吩咐沒有手諭的,不可入內!”垂首抱拳,那侍衛雖然懼於孝琬氣勢,但仍舊是硬著頭皮死死攔住。開玩笑,這話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和士開大人親口所說,他們打死也不敢違背聖意啊。
“事出緊急,實在是迫於無奈。若有罪責,本王一力承擔便是。”冷聲開口,素來淡然如風的孝珩此時看起來寒意逼人。顯然,這次的事已經觸犯到他的底線了。
很少看見這兩位王爺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領頭的侍衛總管愣了一下,卻還是隻能苦笑著搖頭:“廣寧王爺就不要再為難小人了,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誰?!”
告罪的話還沒有說完,侍衛總管眼風掃過之處,隻覺一道黑影鬼魅般的電閃而過,下意識地厲喝出聲,卻發現那道身影瞬間已經了然無蹤,好像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這……究竟是人是鬼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門口的一幹侍衛麵麵相覷,這才發覺原本還在一旁站著的蘭陵王妃此刻已消失不見。登時,一個直叫他們無法接受的猜測緩緩成形:方才進去的神秘人影,居然是……蘭陵王妃?
有些驚悚地吞咽著口水,負責攔截的侍衛再也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隨後的兩位王爺各自展開身形,向著深宮急速掠去。
而此時設宴的長樂宮中,奉命前來的大臣們基本上都已散去,月光從雕刻精美的窗欞中照射而進,灑下一地的清冷寂寥。和士開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坐在上首自斟自飲的絕世男子,神情複雜。
“哎喲,蘭陵王妃您慢點,皇上還在裏麵休息呢,您別驚擾了聖駕……”姚內侍尖細的嗓音突兀地在宮門口響起。和士開眼尖地注意到,在那個名字出現的一瞬間,那高座上恍若雕塑般俊美的人影都是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到底是一掌扇開了那礙事的太監總管,清顏一臉鎮定地跨進宮門,向著高湛遙遙一禮。然而眼角掃到那明顯是宴席已散的場景,她的心都是忍不住往下沉了沉,還是來晚了麽。
“免禮吧。”抬眸看向那似是遙不可及的纖細身影,高湛的眼底閃過一抹幽光:“你急急忙忙地闖進宮中可是有事麽?”
“母親聽聞河南王被宣進宮中赴宴,似乎還飲了很多酒,心中很是記掛,所以特意讓臣妾進宮來看看,不知皇上能否告知臣妾大哥去向?”極力壓製著心底暴湧的焦躁情緒,清顏幾乎是咬著唇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如昔。既然闖了進來,那她便沒有了反身即走的道理,縱然知道沒有時間跟麵前之人幹耗,她也隻得硬撐過去。
高湛定定地凝視了她一會兒,反常地沒有開口,然而眼底的暗芒卻是愈發地耀眼起來。
“蘭陵王妃可是來得不巧,河南王方才已經出宮了,想是走岔了宮門,沒有遇上吧?”麵對著兩人無聲的對峙,和士開也隻得笑著出來打圓場。不是他為人圓滑,而是實在承受不了如此低氣壓的壓迫,再這樣下去,恐怕高孝瑜沒出什麽事,他就得提前窒息身亡了。
“是嗎?”冷冷地挑唇,清顏如刀鋒般淩厲的眼神掃向和士開:“那便多謝和大人告知了。”一語罷,她再不停留,腳步微動,身形便是再度如同鬼影一般消散而開,讓得殿中兩人都在頃刻之間錯愕出神。
一刻不停地朝著皇宮北門而去,清顏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焦灼到了極點。她記得曆史上的高孝瑜是投水而死,縱觀鄴城皇宮的幾道宮門,唯有北門最接近護城河,若她所料不錯,肯定就是這個方向!
“清顏……”隨後趕來的孝珩和孝琬見到她在夜色中狂奔,雖然不明就裏卻也知道她是為了救孝瑜,當即也不多問,修為全施之下便是緊緊跟上,生怕錯過了一寸一裏。
三道身影交錯而開,黑發飛揚,幾乎在風中逼成了一條直線。這般速度之下,一行三人很快便出了北門,一路沿著護城河迅疾奔跑,出了宮門五裏左右,便是聽得不遠處隱隱有人聲傳來。
“高孝瑜!”低吼出聲,清顏身形再快,一個眨眼間便已出現在了那動靜分明之處。隻是一眼望去,入目的,隻有一輛裝飾古樸的犢車,車邊,站著滿臉惶恐的一個女子和一個車夫。
“盧芷月!我大哥人呢?!”狂吼著撲上前去,孝琬的一雙眼睛幾成赤色,揪著那女子的衣領將她生生提起,周身的戾氣恍如野獸。
“在……在那裏……”被他瘋狂如斯的模樣嚇到,又苦於咽喉被製,氣息不勻,胡氏表妹的聲音幾乎都抖成了篩子,指向護城河水麵的手也是戰栗個不停。
“什麽?!”孝珩和孝琬同時驚叫出聲,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瞥見身邊一道人影已然迅捷如電地躍入了護城河中。
“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