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對上
“外麵這麽亂,可能臨時被調過去了吧。”另一個清冷的聲音無情緒地響起,饒是清顏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握著短匕的手也是忍不住緊了又緊,居然連宇文邕都在。
看出清顏的異常,恒伽也暫時沒有出手,隻是那看向清顏的眼神卻是明顯地透露著詢問。他和宇文邕、宇文憲也僅僅隻是打過照麵,根本就談不上認識,更別說通過聲音辨識了,因此下並不知曉究竟出了什麽事,自是不敢貿然行動。
且不說藏著的那兩人心情如何的複雜,就說宇文邕此時麵對著這有些怪異的場景,還是不禁皺了皺眉:“雖說齊國現在正和我方交手,可難保不派人偷襲,這裏的防備如此鬆懈,卻是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四殿下所言極是,屬下這就去調遣人手!”跟著宇文兄弟巡視軍營的副將得令,立時躬身退下。雖然這軍營裏是宇文護說了算,但宇文邕的建議卻是極其中肯的,作為忠於周國的軍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
看著那副將離開,宇文憲的臉色卻不是那麽的好看。轉頭望向兩軍交戰的地域,他那張年輕的臉龐之上逐漸暈染出絲絲的憧憬:“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上戰場,而不是站在這裏當看客。”生為宇文家的人,他骨子裏流淌的是鮮卑人好戰的血液,正是年輕氣盛之時,不能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聞言,宇文邕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上戰場豈是那麽兒戲的事?”說著,他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那片火熱的戰區,黑眸之下暗流深藏:“蘭陵王高長恭,真是越來越令我刮目相看了。”
聽得那兩人的注意力均不在此,清顏也是由衷地鬆了口氣,要她毫不猶豫地對他們下殺手還真是有點困難。現在隻希望燒毀糧草的那把大火能夠在這兩人離開之後燃起,否則這事情就難辦了。
可惜上天似乎並沒有聽到她內心的禱告。因為這想法才剛剛從她腦海中滑過,糧草儲備營那邊已是火光乍起。澆了火油,再借助風勢,烈焰幾乎是憑空而起,瞬間就吞沒了半個營帳。
“四哥,糧草營著火了!”被這邊的動靜驚擾,宇文憲甫一回頭便見到了這駭得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不用他提醒宇文邕也看到了,當下便是一聲斷喝:“有人襲營!快救火!”話音剛落,他足尖一點地麵,便風一般向著在火光曳影映襯下奔竄而出的三道黑影席卷而去。
宇文憲動作不慢,看到方才的副將已經帶人奔回救火,隨即也不再猶豫,緊隨其後就追了過去。能夠趁亂混進營中放火,顯見不是等閑之輩,宇文邕以一敵三隻怕會吃虧。
眼見形勢發展到這一步,縱是再不好出手也不能藏著了。清顏當機立斷,衝恒伽一揚下巴便鬼魅一般地閃身而出,手中短匕淩空一劃,恰到好處地阻住了宇文邕追擊的腳步。
冷不防身前又殺出一個黑衣蒙麵人,宇文邕的步伐霎時凝滯。腰部用力,他在空中猛地扭轉身形,堪堪躲過那狠厲的一記突襲,自己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哥!”看到宇文邕出現險情,宇文憲情急之下驚叫出聲,手中長劍立時毫不留情地刺向那招式用老、餘力不足的黑衣刺客。
然而還不等長劍近到那人周身,一把短刀便是從斜刺裏穿插而出,兩下相碰,發出清越的交擊之聲。宇文憲隻覺得自己手臂一麻,長劍便是被一股勁力挑開,不過眨眼,已是失了準頭。定睛一瞧,卻是另一個黑衣蒙麵人的傑作。
“走!”注意到周邊火勢愈大,清顏知道此行成功,當即一扯恒伽就往後疾退。那三人在前頭不斷放火開路,他們這兩個殿後的也得跟上,不然這周營可不就白闖了。
“想走,沒那麽容易!”宇文邕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個暗虧,失了先機心中已很是惱怒,此刻哪裏還允許對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騰身躍上戰馬,他一抖韁繩就直追而上:“駕!”
而另一邊,清顏和恒伽在因四處起火而亂成一鍋粥的營地中飛速冒進。夜風中,隻隱隱看到有兩道身影在模糊的光亮中一閃而過,快的幾乎讓人捕捉不到,即便偶有“路障”,也是會在瞬息之間被那兩人一記絕殺。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恒伽隻回頭瞥了一眼便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宇文邕追來了。”他們速度再快也跑不過馬,能堅持到現在不過是仗著地勢之利而已,前麵可快出周國營地範圍了,再跑下去隻能被射殺。
清顏頭也沒回,隻低聲吩咐:“分開來跑,在營地集合!通知長恭撤軍!”說完,她也不顧恒伽反應如何,自己腳步一錯就往一旁閃去,看樣子是打算把宇文邕給引開。
“你……”恒伽來不及出口的阻止就堵在唇邊。看了眼她離開的方向,他也不再遲疑,腳下一轉就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與此同時手臂一揚,一道響箭劃破天際,乍然鳴響。
“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勒住馬頭,宇文邕抬頭望了望晨光熹微的天空,神情恍然。目光轉向那兩人分別逃竄的方向,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縱馬就朝先前那攔截自己的人而去。若非此人,那三個縱火犯豈能輕易得逞?拿下他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清顏此刻奔逃的方向正是兩國戰場所在。逆風而上,她隱約間聽見了撤兵的鼓點,看來長恭已經知曉這邊的情況了。嘴角上揚,清顏的眼眸透出淺淡的笑意,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此刻正被人緊盯著,恐怕她會抑製不住地笑出聲來。看來所謂的名將韋孝寬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一樣被人耍得團團轉。
正這般想著,卻聞身後風聲驟緊。多年的特工生涯培養出比尋常人更為強悍的爆發力,清顏就地一滾,一枝白羽箭幾乎是擦著她的頭皮而過,“鐸”地一聲釘在了她身前不遠處。
好淩厲的準頭!清顏暗歎一聲,半眯了眸子看向那穩坐馬背之上正在引弓搭箭的人,心卻是漸漸地沉了下去:看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啊。想著,她挺直上半身,看似保持了半蹲的姿勢,實則可隨時一躍而出。
宇文邕麵無表情地拉滿弓弦,再度瞄準那半蹲在地上的黑衣人,卻於此時莫名地覺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那個身影,似乎……心中念頭閃過,手下的動作就慢了一拍,再看,那原本該束手待斃的人竟是再次奪路而逃。
“該死。”看著前方那靈巧得如同兔子一樣的身影,宇文邕一邊縱馬趕上一邊毫不留情地就是一箭射出。他怎麽會覺得那人熟悉,怎麽可能?真是昏了頭了。
利箭帶著破空的風聲直刺背心,清顏幾乎可以感覺到那銳利箭頭的冰冷觸感。沒有猶豫,她猛地側身讓過一箭,卻被擾亂了步伐,生生慢下許多。而不等她有應對的時間,宇文邕那廂又是一箭射出,力道之大,勁頭之準,比起剛才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箭若中,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