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權力去處
又過了些時候，景洛軒一直都不發一言，兩側頭發擋住了麵容叫人看不清神色。
夏思瑾擰起眉頭，試探著開口喚他：“洛軒，你還好嗎？”
景洛軒渾身猛地一怔，像是剛從夢中回過神來，他有些愣愣地看著夏思瑾聲音方向，隨後恢複神色一片清明，露出笑容道：“無事，隻是覺得我不過與這裏隔絕了不到半個月時間，卻像過了半輩子一般。”
“洛軒，你真的沒事嗎？”
夏思瑾依舊是滿目擔憂，但景洛軒卻是又擴大了唇邊的弧度，一臉溫潤笑意。
“沒事，不用擔心。你們去做你們的吧，不用一直守著我。”
“真的不用我們陪著你嗎？”
“不用，我真的很好。”
夏思瑾對景洛軒的話將信將疑，有些害怕他一時間接受不了這麽多事情想不開，但也不好駁了他的話頭，隻能順著景洛軒的意思開口。
“那，那我們就先出去了，你小心著身上的傷不要隨意亂動，如果有需要的話就叫一聲，屋子外頭一直都有侍衛和宮女守著。”
“好，我知道了，麻煩你們了。”
景洛軒依舊是溫柔笑著，一如夏思瑾記憶中那般，似乎方才那些事情對他並沒有造成太多的影響，就像夏思瑾說的那些是別人家的事一般。
待屋門關上，景洛軒臉上的笑開始褪去，隻剩下淒涼與蕭瑟，像深秋的古井，經年已久。
景洛軒知道景洛澤命不久矣，他也知道太後和賀語柔遲早會死，還知道星睿遲早會改朝換代迎來新生，但卻從未想過，這一切會來的這樣快。
先皇隻有他們三個兒子，公主也隻有夏思瑾一人，身邊子嗣單薄，他和景洛晨兩人感情向來好，景洛澤作為太子與他們關係不鹹不淡，但作為兄弟也還說得過去。
他本以為，景洛澤的死對他並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可真當事情發生了，他卻覺得心裏頭空落落的，就像缺了一塊一般。
坐在床上靜默了許久，景洛軒才歎了口氣，閉上雙目，感受著眼底的幹澀，卻無半點淚意。
他錯過的這段時間，真像過了半輩子一樣。
夏思瑾和巫墨軒退出屋子以後，隻在門口滯留了片刻，便歎著氣離去。
路上，夏思瑾依舊是放心不下景洛軒：“墨軒，你說洛軒心裏頭，到底是怎麽想的？”
說話間，夏思瑾的手極其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這個動作，讓本來就並不平靜的巫墨軒，心尖兒又顫了顫。
他眸色暗了些許，張開手握住女人的小手，淡淡開口到。
“思瑾，你是覺得，景洛澤是他皇兄，就算感情不算太好，但總歸血脈相連兄弟一場，明明是件難過的事情，可他不但看起來沒有一點情緒，反而比之前還要柔緩許多，怎麽想都不正常吧。”
“是啊，洛軒向來是個重情的人，這個反應，真的很不對勁。”
夏思瑾頗有些讚同地抬起頭重重點了點，又垂下去繼續思量，怎麽想，她都覺得不正常。
巫墨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寬心莫著急：“放心吧，我認識洛軒也不是一天兩天，那小子心裏頭指定是傷心的，但又害怕我們擔心，所以不肯表現出來。等他一個人想清楚、緩過來了，自然就沒事了。”
夏思瑾抿著唇抬起頭，眉心微微卷著：“可，我還是放心不下。”
“要相信他。他可是能幫你隻手攬過朝廷重權的人。”
話音落下，巫墨軒看著夏思瑾勾起唇挑眉輕笑，夏思瑾無奈聳聳肩，咧嘴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
接著夏思瑾又歎了口氣，她想起了景洛軒的眼睛。
還得趕快回去吩咐玄溟去查才是。
巫墨軒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接下來兩日，夏思瑾一邊督促玄溟和箐藤去查中毒的線索，另一邊則是一有空就拉著巫墨軒去看景洛軒，生怕他一個人想不開或者憋壞了。
但景洛軒一直都帶著笑，並不見任何異常。
夏思瑾中間反複問過幾次，都聽著景洛軒說沒事，這才慢慢把提著的心放下來。
景洛澤的屍體送入皇陵這天，景洛澤作為新皇，要帶著文武百官送棺一直送到城門外。
本來景洛軒有傷不必參加，可他卻堅持要去，說什麽，“皇兄最後一麵我沒見著，但現在去送送他我都不行嗎”。
話都到這份上了，夏思瑾也不好再拒絕，隻能多派了幾人跟著，生怕他路上出事。
不過還好，景洛軒穿得厚，又揣著暖玉，一路上雖然起了些風，但也不覺得冷，身體也不見異常。
巫墨軒一直以鳳欒王的身份待在星睿，所有待遇都是宮中最好，這次送葬，他也親自跟了來，一是表示自己真心的哀悼之情，二來，也是為了陪著夏思瑾，怕路上出什麽意外。
城中四處一片潔白，許多人家外頭掛著白色燈籠與白色束花，就連衣著，也皆是淡色。光是看著，都讓人心裏覺得一陣堵得慌。
這次棺木送往皇陵，景洛晨派了夏刑親自前去，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出任何意外。
這會兒夏刑帶著棺木已經出了城，天上飄著白色的紙錢，銅鈴聲若有若無地傳來。夏思瑾望著那對人馬，忽地覺得有片刻恍惚。
回去路上，巫墨軒走在夏思瑾身邊故意拉著她落後些距離，身後跟著箐藤與玄溟四人，這樣的環境，說些私下裏的話再合適不過了。
“思瑾，如今景洛澤的棺木已經送去皇陵，你離開的日子差不多要提上日程，你打算什麽時候同洛軒開口說那件事？”
夏思瑾雙手攏在袖子裏，手裏握著個巴掌大的雕花紋暖玉，聽見身旁的聲音，眉眼抬了抬，目光卻依舊直視前方，朱唇微啟，聲音刻意地壓低了幾分。
“我正想著這事呢，我本打算明日同他商量。但你既然問了，便今夜就與他商議吧。”
巫墨軒臉上燦爛一笑，眼底閃著光，麵上多了幾分歡欣喜色，看著夏思瑾道。
“甚好。洛軒雖然不近朝堂，但也心係百姓，他一定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