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找茬不成就咒罵
“放心,姨媽就是看看,絕對不做出一模一樣的,讓你心裏不好過。”
薛氏笑得像一顆在風中來回亂擺的仙人掌,還是幹癟的,失去水分的那種。
初茗心中冷笑,薛氏的心思,可真是沒幾個人能比了。
做著讓別人厭惡的事情的同時,還要用她尖刻的唇舌數落著,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惹人厭煩。
薛氏側身站著,以免初茗趁機奪走木盆。
她伸出一根指頭,勾起木盆中的衣服,拎了出來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轉動著,一對眼睛快要粘到那衣服上,生怕放過一點兒蛛絲馬跡。
“一件單衣沒什麽刺繡,不必這麽費神的看。”初茗在一旁淡淡的說道。
薛氏聞言,幹瘦的下顎微微一顫,略顯尷尬的笑了。
這不是明著罵她沒長眼睛嘛,好你個死丫頭。
“我不過是隨便看看,這盆中不是還有一件嘛。”薛氏噘起嘴巴,朝木盆一努,仿佛她的嘴可以指揮她的腦袋一樣。
“嘖嘖嘖……”薛氏咂著嘴,單手挑出木盆中的另一件衣服,滿是嫉妒的說道:“這麽好的紵絲真是難得一見啊。”
“不過是去年年節的時候,父親寄送的東西裏,放著這麽一匹罷了。姨媽若是喜歡,我這裏還有剩下的,可以奉送給姨媽。”
初茗大方舒展的笑了笑,不僅是麵上,更是心裏。
薛氏聽到初茗的話,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可沒一個是好看的。
方才燕夫人在自己麵前顯擺就算了,現在初茗又在麵前上眼藥。
一個外任的官兒有什麽了不起的,過年就給妻女送匹料子而已,值得說嘴嘛。
還要將自己穿剩下的料子送給她,呸,誰還沒穿過好衣裳。
薛氏盯著那件比甲,雖然上麵還淋著水,可依然還感受到衣服柔軟的麵料,一點也沒有撒手的意思。
“姨媽可看清口中說的刺繡了?”初茗悠悠的說了句。
這件比甲是單色暗紋的,並沒有任何繡花。
薛氏聞得此言,臉上略暗了暗,不過她做的事說的話,自個兒打自個兒臉的,也不是單這一回。
因此,她隻是撇了撇嘴,便將衣服朝地上丟去,若不是一旁站著的仆婦接得快,剛剛漿洗好的衣服又得重新洗了。
“小孩子家家的,穿這好的衣料可不是什麽好事。”薛氏沒了找麻煩的由頭,一邊絮叨著,一邊朝椅子邊走去。
初茗不想理會薛氏滿是嫉恨的饒舌,而是別有意味的看了看跪著的金盞。
方才在薛氏從木盆中拿出第一件衣服時,金盞伸手悄悄拉她襖裙下擺,對自己微微搖頭時,初茗便明白了大半。
雖然不知道這木盆中本該是沈渡是外衫,為何突然變成了其他衣服。
不過最糟糕的事情,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初茗不由得嘴角向上一彎。
“你們都下去吧,屋子裏麵無須站著許多人。”
初茗一句話畢,不等薛氏有所動作,跪著的金盞、端著木盆的丫鬟、拿著衣服的仆婦紛紛快步走了出去。
薛氏這會兒,就是不想讓她們走也是無法。
一來自己折騰了大半日一無所獲,二來自己也不是燕府的人,不好多說什麽。
可憋著的這口氣,到底沒能好好的順下來,薛氏便想著借機說些什麽。
“好的衣服啊,得有福氣的人穿,就像好首飾,得有福氣的人戴一樣,這一個不留神啊,是會折了自己命數的。”
薛氏想到方才那衣服的麵料和做工,像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一樣,心裏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無法平息片刻。
她還沒穿過這麽好做工的衣服呢,初茗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就這麽大大咧咧將東西放在她麵前,這不是故意讓她生氣嘛。
初茗聽到薛氏惡毒的詛咒,心裏不起微瀾,反而故意看了看對方的衣服和發髻上的簪環,很讚同的點點頭。
“姨媽經曆的多懂得也多,因此比我更多些人生的經驗,不然怎地如此簡素。”
初茗見樊氏的臉色變了變,繼續說道:“俗話說人各有命,這惡意咒罵,最是容易短命的。”
薛氏聞言,登時白了臉,眼中含著怒火,隻差沒有破口大罵。
她好歹是長輩,初茗出言不遜就算了,竟然詛咒自己活不長。
薛氏腮幫子鼓起,倒是將她幹癟的臉頰撐了起來,兩隻眼睛直直瞪著,活像一隻圓圓的河豚。
雖然滿心滿肺都是怒火,薛氏卻不得不吃了這個啞巴虧。
她若是將初茗的話接下去,不就是直接性的自個兒罵自個兒嘛。
看著這樣的薛氏,初茗的心裏實在生不出半點內疚。
諸如薛氏這樣的長輩,當他們在占盡便宜、以大欺小、賣弄唇舌的時候,便會吆五喝六的以長輩自居。
若是晚輩提出一句半句的異議,那必然按上一個不敬的大罪。
當這些所謂的長輩自己做錯了事情,好一點兒兀自閉了嘴不吭聲了。
可更多的便是薛氏這種無理還要辯三分的長輩,他們辯解過了,比晨起打鳴的大公雞還要叫的響亮。
他們若是辯解不過,那也必然要臉紅脖子粗的搬出一大堆自認為正確的道理,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不為別的,畢竟在這些長輩的眼中,他們的臉比天還大。
屋內的氣氛陷入一種不由分說的壓抑,薛氏氣得近乎昏闕,樊苒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究竟力不從心。
“時候不早了。”初茗對屋內的仆丫鬟說道。
薛氏見初茗下了逐客令,心裏越發地不痛快了。
自己才坐下便要趕人嗎?這般無禮,真是一個晚輩說樣子都沒有,太不像話了。
可就算她想以此為借口責備初茗一兩句,但對方這話是說給燕府的家下人的。
若是此刻薛氏說上一句,多少是有點不對勁啊。
這搭了話不僅自降身份,而且還正中燕初茗的下懷。
可這不搭話……
薛氏看著已經移步朝內室走去的初茗,覺得還是自己把自己的臉麵圓上,方能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