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為什麽？
羅小雨睜大眼睛，在心裏呐喊，他想抓住田息的衣領，惡狠狠的問，到底為什麽？
可他沒有。
他從來都是懦弱的。
他隻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大力的推開了田息，轉身回了臥室，快速的鎖上了門。
然後，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田息沒有防備，或者說，他也快堅持不下去了，所以羅小雨一推，他就直接摔坐在地上。
田息強忍著內心的悲傷，用冰冷冷的聲音說。
“這門我今晚打不開，但不代表我明晚，後晚也打不開，你必須離開這個世界，我一定會親手送你走。”
田息的話字字入耳，清晰又透徹，羅小雨捂著嘴，大氣都不敢喘，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田息的話如同惡魔下的最後通牒，像是一把已經上好子彈對著你的槍，不管你怎麽做，最後的結局，惡魔已經幫你定好了。
離開，這個世界？
不就是要殺死我嗎？
月色無邊，田息爬在陽台上，夜晚星星閃爍，他有點想躺下，閉上眼睛安心休息，什麽都不在想，忘記這一切。他對羅小雨說的話，無形之中變成了一把利刃，一下下剜著他的心。
…媽的。
真的下不去手了。
田息煩躁的扯了扯衣領，解開上衣的前兩個扣子，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煙，又收回了手。田息很焦灼，他想狠下心，盡快的解決羅小雨把自己從這場折磨中拉出來，又怕結果他根本就接受不了，想在拖的久一點，不管怎樣，至少現在還能看到羅小雨。
但是，必須要硬著頭皮做下去。
什麽叫做厭惡自己？白天的田息深有體會。
終於等到月亮徹底消失在天邊，白天的田息占據了身體。
田息在客廳的鏡子前看著自己。
明明衣冠整潔又幹淨，就算一夜沒睡也沒有黑眼圈，麵容白皙俊郎，田息卻覺得自己身上蒙了一層說不出的落魄。
田息沒有去打擾羅小雨，轉身去了廚房，精心的做了一份完美的早餐。
已經是上午八點了。
羅小雨也終於從臥室裏出來。
“剛好，早飯已經做好了，來吃飯吧。”田息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說著。
羅小雨沒說話，一步一頓的走到田息身邊，聲音特別小。
“你能不能抱抱我？”
田息看了羅小雨幾秒，心裏的防線也終於被衝垮，伸手抱住了羅小雨。
羅小雨一夜沒睡，眼神呆滯的看著地板，到最後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就覺得身邊都空蕩蕩的，冰冷冷的，一直挺到現在，放鬆了繃緊的神經，也終於忍不住了。
羅小雨哭的很大聲，他用力的抓著田息的衣角，這樣才能確認真的有一個人在他身邊。
“為什麽啊？到底…為什麽啊…”
羅小雨不懂，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是個瘋子，根本就沒有原因。”田息說著。
“所以，”羅小雨滿臉淚水，看上去很狼狽，眼睛卻死死的看著田息，希望田息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騙我的嗎？”
明明，是真的，羅小雨明明看到了那個人的眼淚，明明看到了連那個人都不曾察覺的笑容，他們明明擁抱過，明明，當時連星星都是粉紅色的。
“嗯，都是騙你的。”田息說著。
田息眼神堅定，又帶著著冷漠，他恨極了夜裏的自己，為什麽要把事情搞成這樣的局麵？還說什麽把羅小雨送回去的屁話。
“我不懂，”羅小雨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他推開田息，向後退了一步，沒站穩坐在地上，也許是疼痛，也許是難過，眼淚突然又決堤，他仰著頭看著田息“我不懂，所有的笑容都是假的嗎？是我自說自話的錯覺嗎？可為什麽不早早的殺了我，為什麽還要讓我做一段海市蜃樓的美夢？我就是不懂，就是想不通，如果早早就想殺了我，為什麽要難為自己陪我看星星看月亮…”
羅小雨低下頭，一下一下的擦著眼淚。
“為什麽，要懂，要想通？”田息蹲下身，雙手抓住羅小雨的肩膀問。
羅小雨抬起頭，楞楞的看著田息，不懂田息再說什麽。
“你在想什麽啊？”田息的聲音有些顫抖，又很低沉清晰，一字一句都傳入羅小雨的耳朵裏“他要殺了你啊，你為什麽…為什麽不跑啊？”
羅小雨愣住了。
對啊，自己，為什麽不跑啊？
自己在等什麽？等到一把刀捅入自己的心髒嗎？
為什麽…不跑？
小客廳裏，終於安靜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田息伸出手擦了擦羅小雨的眼淚，拉著羅小雨站起來，坐到餐桌前。
“先把早飯吃了吧。”
羅小雨已經很久沒有吃飯了。
之前沒覺得什麽，看著一桌精致的早飯他才突然想起來。
有…多久沒吃過飯了？人，可以幾天不吃飯的？不對，我根本就…沒餓過啊。
想到著羅小雨有些錯愕，轉頭看著周圍。
小客廳還是安安靜靜的，可突然有些安靜的不真實，窗外的陽台上，一隻小麻雀立在陽台的護欄上，羅小雨總能看到這隻小麻雀，他覺得很可愛，也沒在意太多，現在是…九點整，上次看到這隻麻雀，好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
“想什麽呢？”田息的話打破了羅小雨的胡思亂想。
羅小雨拿起筷子，一點一點的往嘴裏送。
也對，想什麽呢？剛剛的想到也太天馬行空了，怎麽可能，可能是自己哭的有點狠了，大腦有些缺氧所以看什麽都有點陌生吧？
田息看著羅小雨，雖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但一定是夜裏的自己又做了什麽，看來平靜已經徹底結束了。田息就靜靜的看著羅小雨，他不知道這場戰爭到底誰會贏，所以在有限的時間，他一定要記住羅小雨的一舉一動。
窗外是暖陽，陽光潵在大地上，卻永遠照不到鬼魂的心裏，風兒瀟瀟，也永遠吹不亂鬼魂們的一縷發絲，他們是孤獨的，是難過的，卻再也不會有人為他們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