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明不明白不重要了。
羅小雨又暈了過去。
白天的田息占據了身體。
按理說,田息應該冷靜的。昨天一整天,田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羅小雨離開了,可沒有,羅小雨還好好的躺在沙發上,沒有回到人間。
他應該慶幸的。
可他沒有,他還在顫抖,控製不住的心跳,瘋狂抖動的手,慢慢的把刀抽出來,他好像真的活過來一樣,久違的感覺血液都衝向他的頭部,腦子裏渾渾的,包紮,擦拭身體,在把羅小雨抱回臥室,這一係列的動作,也沒能讓他緩過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田息不像羅小雨,遇到事情能躲就躲,他一向習慣處理爛攤子,可以次,他束手無措。
羅小雨還在昏睡,田息緊緊的抓著羅小雨的胳膊,羅小雨還活著,因為田息清晰的看到羅小雨的手腕被他抓的發白,羅小雨本來就白,而他抓著的位置更白,白到近乎透明,這刺眼的膚色更是戳中田息的心。
他沒了辦法。
在賭最後一次。
田息想著,如果不行,他就讓羅小雨逃,逃的遠遠的,等他解決了夜裏的自己,在去找羅小雨。
對,就這樣,在賭一次。
田息想著。
羅小雨腳腕的紅繩出現了。
那紅繩分外刺眼,那紅繩有些年頭了,不是那麽鮮紅,顏色有些暗沉,襯著羅小雨瘦弱白皙的腳腕,那紅繩,怕是比羅小雨都要年長好多好多,看著突兀的不行,一看就不像是羅小雨的東西,一看就不屬於羅小雨。
也不屬於他。
田息狠了狠心,起身去客廳,拿了一把剪刀,回到臥室,把羅小雨腳腕的紅繩剪斷。
紅繩脫離了羅小雨瞬間化成灰,消失在空氣中。
田息仿佛看到了羅小雨消失一般,再也撐不住,丟了剪刀,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嗚咽了起來。
安靜的臥室。
愛別離小區樓下,不知那對情侶終於見到了對方,男人興奮的拉住女人的手,大喊喊著。
“我愛你!”
喊了好幾遍。
卻傳不進田息的耳朵裏。
愛別離,謂常所親愛之人,乖違離散,不得共處,是名愛別離苦。
不行,田息不想這樣。
按理說,羅小雨到了陰界,到了他的身邊,田息應該離開這個小區的,可沒有鬼差和他說他應該換小區,所以除了他,所有的鬼都不覺得他們會在一起。
田息突然想起那個買燈人說的話。
“不行,違背天命。”
“他是上天的恩人,就該一世平安。”
所以,羅小雨他高攀不起?
田息越想越難過,這難過變成一攤黑色醜陋的泥潭,田息一動都不動,掙紮都變的沒了力氣,就這麽看著自己越陷越深…
“嗯…”
羅小雨緩緩的睜開眼睛,暈過去前的一幕還曆曆在目,田息看著他,那個眼神,明明還是那麽溫柔,明明沒有一絲冰冷,可拿著刀的手越一抖不抖。
“小雨!”田息聽到了聲音,迅速的衝過去,看著羅小雨睜開眼睛,心裏的那塊大石頭才輕了些許。
羅小雨沒說話。
可他清醒的很,從沒這麽清醒過。
“田息,”羅小雨看著天花板,聲音柔弱,卻很清晰“你昨天說,夜裏的…把我鎖在房間裏,為什麽?他對我做過什麽?他又為什麽這麽做?”
田息聽著,心涼了半截,可他一個也答不上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
不知道和不能說差太多了。
那些他明明知道的事,卻要死死的憋在心裏,半個字都不能告訴羅小雨,壓的他快說不出話了。
從小到大,除了那一次被憤怒衝昏了頭,他再也沒瞞過羅小雨什麽。
他知道羅小雨的病,也拿這件事威脅過夜裏的自己,現在輪到他了。
他能做的隻是安慰。
田息坐到羅小雨身邊,一下又一下的拍著羅小雨的手背。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我會保護你的。”
羅小雨麵無表情,坐起身,看著白花花的牆壁,牆壁空蕩蕩的,像他空蕩蕩的腦子。
“為什麽啊?”羅小雨說著,聲音也越來越哽咽“為什麽啊?到底為什麽啊?”最後羅小雨還是經不住鼻子一酸,哭出了聲。
田息慌了神兒,小心翼翼的環住羅小雨瘦小的身體,不敢用力。
“我就是不懂,”羅小雨邊哭邊說,模樣可憐的不行,像是個找不到家的小孩子“我就是不懂,到底怎麽回事,明明,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羅小雨控製不住眼淚,哭的說不出話來。
田息也難受,強忍著眼淚,可眼睛裏起了霧水,看著羅小雨在他的視線裏變得越來越模糊。
中午,天色大亮,太陽升到了最高處,把極樂城的邊邊角角都照的透亮,可秘密,不是一點陽光就能顯露出來的。
羅小雨愣神兒,不知道在想什麽,也可能他什麽都沒想,因為他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來。
整整一天,羅小雨再也沒說一句話。
田息看著他,也難過的不行,可他沒有辦法了,他隻能想盡辦法冷靜下來,一個下午都悶在書房裏,瘋狂的查找僅有的資料,想找到一點點希望的曙光,可還是一無所獲。
如果有,哪怕是隻能解決今晚的辦法也好。
沒有。
一點也沒有。
絕望,如同他剛死的那段日子一樣。
看不到曙光。
日落來臨了,不同於日出,日落平靜極了,夕陽的餘暉灑在整個大地,安靜又祥和。
田息出了書房,跑到羅小雨的房間,說了一句鎖好門,就回到了書房。
夜裏的田息也出現在書房裏的一麵小鏡子上。
“你…你到底想幹什麽?”田息冷著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我想幹什麽,你不知道嗎?”夜裏的田息不緊不慢的說著“我和你說過的吧?羅小雨不屬於這裏。”
“他可以熟悉!”田息控不住的喊出了聲,又意識到羅小雨在對麵的房間,壓低了聲音說“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吧?你不能把小雨當成實驗品。”
田息試圖用激將法,想從夜裏的自己嘴裏探出一點口風。田息也不是亂問的,兩次了,一次開車,一次用刀,可羅小雨沒有消失,說明夜裏的自己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解決方案,田息無從下手,說不定夜裏的自己也是這樣,就像不知道密碼,卻在亂試的愣頭青。
“嗬,”夜裏的田息不為所動,眼裏全是諷刺“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