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倩女幽魂
三日後，陸謙背著一個大包裹，走出大門。
進入暗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上空無數寒鴉飛過。
一隻碧眼黑鴉停在樹梢上。
“何人？請出示下山令牌！”黑鴉聲音沙啞。
陸謙拿出一枚寫著‘幽’字的玉佩。
這枚玉佩背後寫著‘七月七日，鬼門關開；投水問路，真仙迎來。’
樣式正是當日陸謙憑之入門的牌子。
此牌名為下山令牌。
若是陸謙在外身死，撿到此機緣的人也可憑此入門。
驗證無誤之後，陸謙隨之離開。
通幽觀外鬆內緊。
整座山脈縈繞的漆黑薄霧似乎是一種陣法。
出山的人唯有通過接引使者才能出入。
當然，也有不怕死的人，找到時屍骨都涼了。
走了許久，來到一條溪流前。
溪水潺潺，色呈漆黑。
其上陰雲籠罩，宛如幽冥。
不一會，一艘柳葉船駛來。
船上站著身高一丈、頭戴鬥笠的漁夫。
以陸謙現在的眼界來看，這些接引使者應該是一群鬼物。
遺憾的是，不是上次接引自己的使者。
一路無話，船隻一陣翻騰，來到岸邊。
走出陰雲籠罩的溪流，眼前一陣白光刺目。
“好久沒見過如此熱烈的陽光了。”陸謙伸手遮住太陽。
皮膚蒼白的像是陰間爬出來的鬼物一般。
通幽觀終年陰霧，又處森林當中，門人大多數都是這德行。
驀然一見日光，陸謙心裏竟有一絲欣喜。
在山下辦事處領了一隻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通體血紅，鬃毛順滑，高八尺，神駿非常。
這馬在凡間價值連城，在通幽觀隻能當做普通代步工具。
聽說靈化齋有各種各樣的異種寶馬，日行千裏隻是基本功能。
這些才是真的價值連城。
陸謙心裏隻是羨慕，根本沒錢買。
這種寶馬像是前世記憶中的保時捷勞斯萊斯，窮人隻能仰望。
道士也有階級。
窮的道士就是他一樣，靠手藝賺取道功，給人當打工仔。
家世背景深厚的道士，騎的是異種，住的是福地，修的是神功。
一出生就在別人仰望的終點。
“駕！”陸謙飛身上馬。
寶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飛奔如電。
陸謙身形伏在馬上，狂風吹起衣裳，兩邊景色飛速倒退。
飛馬踏春，瀟灑快意。
許久沒有如此暢快過了！
汗血寶馬日行五百裏。
白陽府在四百多裏外，加上休整的時間，大概兩天就能到了。
連續趕路六個時辰，陸謙麵色沒有半點疲倦。
丹田真氣充足，漆黑真水不斷衝刷穴位，體質反而增強不少。
殘陽如血，夜幕降臨。
天空陰雲滾滾，似乎要下雨。
此地乃是荒郊野嶺，汗血寶馬是凡種，若是淋雨生病，說不定得耽擱行程。
陸謙沿著官道走了一會。
前方忽然出現一破廟。
“風雨欲來，必有破廟。前世記憶誠不欺我。”陸謙心中莞爾，“夜黑風高，說不定還會遇到怪事。”
推開門，一股沸騰熱氣撲麵而來。
廟中眾人嘻笑聲驟然一窒，轉頭過來。
眼前是一個麵白無須，道士打扮的瘦弱年輕人。
眾人打量著陸謙的同時，陸謙也在打量著他們。
篝火旁圍著十幾名大漢，鍋裏煮著肉湯，汗流浹背，一個黑臉刀疤大漢隱隱是眾人的頭頭。
另一邊的茅草堆中還躺著一個窮書生。
“諸位可曾方便？在下夜行不便，特來找個休息的地兒。”陸謙拱手笑道。
“方便，出門在外就得互相照顧，兄弟沒吃飯可以過來一起。”黑臉大漢咧嘴一笑。
陸謙將馬牽到後屋裏係上繩子。
眾大漢見到這匹馬，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好俊的汗血寶馬！
“大當家，這寶馬價值連城啊！”瘦的跟猴子一樣男子低聲對黑臉大漢說道。
大當家眼睛戀戀不舍從寶馬身上離開，說道“月黑風高，敢單人行路，要麽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要麽藝高人膽大。
那個人包裹很沉，搞不好都是銀子。小六，晚上你去詐一詐。要真是個草包就殺人了。”
行走江湖，三種人不能碰出家人，小孩和女人。
陸謙一副道士打扮，但是年紀太輕，手腳沒有老繭，反而像是夢想著行走江湖的富家少爺。
深夜，狂風順著縫隙穿入廟宇，發出“嗚嗚”響聲。
宛如鬼哭狼嚎。
小六身形敏捷，像是一隻靈猴，偷偷潛入陸謙的房間。
陸謙旁邊是那個窮書生。
此人膽小如鼠，說話大聲點都能嚇到他，身無分文，連小六這種剪徑強人都看不上他。
潛入屋中，陸謙半躺在茅草堆上，仿佛睡死了一般。
小六心中暗笑，果然是草包。
解開包裹，赫然發現裝滿了金子。
金燦燦的光芒，把人心中的貪婪勾了起來。
“這起碼有幾百兩，若是全部是我的，那還當個屁山賊。”
驟然見到一大筆財富，小六也亂了陣腳。
原本想殺人滅口，可卻下不了手。
他當山賊也沒多久，原先是小偷，年紀輕輕，自然沒有殺人膽量。
連忙背起包裹，直接趁夜翻窗離開。
小六暗暗決定私吞跑路，再騎上汗血寶馬，大當家等人定然追不上。
到時找個地方捐個員外郎，買幾千畝良田，豈不是瀟灑快活。
走出門時，無意一撇，場景令他亡魂大冒。
隻見，大殿中陰霧朦朧。
破敗山神像若隱若現，齜牙咧嘴，邪異非常。
山賊眾人昏睡不覺。
忽然，窗外飄來一陣淡綠鬼火。
一身著青黑長袖，烏發披散的女子飄來。
女子麵白如玉，眉眼勾人，淡淡輕啟的櫻桃小嘴，勾人魂魄。
絕世佳人輕啟朱唇，大當家眾人頭頂飛出一根紅色細線，沒入女子口中。
眾人不一會變成了一具具幹屍。
小六死死咬住手掌，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害怕得忘記了呼吸。
幸虧女人沒注意到他，而是徑直飄入陸謙的房間中。
小六入夢初醒，偷偷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了十幾裏才停下來。
方才見到的事物，震碎了他一輩子形成的固有認知。
幸虧得到一大堆金子，這一趟不虧。
“我錢呢！！”
小六解開包裹，旋即頹然坐倒在地。
金元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燒給紙人的元寶。
“原來道士也是高人，估計在戲耍我，或是看我沒有殺過人，所以救我一命。”
小六心中凜然，對著廟宇的方向深深鞠一躬。
高人法術高強，說不定是專程來殺鬼。
此事之後，小六決心走正道，後來真當了員外。
因此際遇，頗為喜愛收集誌異故事。
後來編寫了一本誌異大全，故事令人深醒，廣為流傳。
故事中的道士大多是遊戲風塵的高人，便是以陸謙為藍本。
今日之事，還被他腦補成一則蕩氣回腸的故事，名為倩女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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