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節 人人皆會離別
第一百九十五節 人人皆會離別
江月和黎均背著自己約會的事,被手下的小兄弟看到,在這麽嚴密的監視下,兩人幾乎沒有秘密可言,王智賢感受到背叛的羞辱,他沒有馬上采取行動,很多細節看出兩人不是簡單的約會。
這次被盯緊的不單是江月一人,還有黎均。他騎車去火車站買票也被全程跟蹤,夾在教材裏的火車票,也被王智賢看到了,所以這個消息,他連夜打包做了人情送給張卉。
寒窗苦讀三年,許多人都在等待這一天,他想不出黎均為什麽選擇這一天離開,對江月來說這是不公平的,如果江月參加考試,對自己來說也許未必是好事,離開這裏,江月還可能回來嗎?離開這裏,外麵的世界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隻要留下來,他可以陪著江月,一直陪著她,無論她怎麽折騰,都逃不開自己的視線。
沒有參加考試,對江月來說,會成為一生的痛,這種痛現在都記在黎均身上,他以後就不能再回到江月身邊。
此刻,江月無法言說自己內心的痛苦,她想起《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一句台詞:離別是如此甜蜜的憂傷。江月沉浸在甜蜜的無比痛的憂傷裏,她一直不能取舍的關係,她被折磨著被寵溺、無比信任的人,今天終於拋棄了她,留下她在陌生的車站,周圍都是要離開的人,從這裏出發,可以去很多地方,很多不再回來的地方,這次她沒有走掉,以後可能就沒有勇氣走了。
炎熱的七月,烈日將車站的房頂曬透了,吊扇在頭頂呼呼地旋轉,隻是無力地將一陣陣熱風加工成更熱的空氣。汗水密集地掛在額頭,滴落下來,像眼淚那麽濕鹹。
王智賢坐在身邊,他的目光陰冷地投在地麵上,雙手交扣著,一語不發。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蒸騰著熱氣的火車站,誰也沒有說話。
一個上午過去了,誰也沒有感到饑餓,一天過去了,等待終於熬成了毫無意義的賭氣。
夜色來臨,混雜著不同人的汗水和體味的空氣,慢慢被微涼的風吹散,夜裏的火車站突然安靜下來,空蕩蕩的。
黎均下了考場,被司機小劉接走,安排住進招待所,母親和他擠在一個房間裏。江月如果找過來,憑著外麵的腳步聲,他也可以判斷出來,可惜從他住進來開始,外麵的走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四周都是安靜的,就連他去的考場,人也很少,周圍都是外校的學生,好像被所有人孤立一樣。
好在隻有三天,三天後,他就自由了,沒有人再阻止他和江月在一起,以後他們可以更加自由,為了以後,他在考場上,幾乎超長發揮,他要爭取,縮短和江月的距離,想到這裏,他才稍稍感到安慰,急切煎熬的心平靜片刻。
火車站大廳裏,響起夜裏十二點的鍾聲。王智賢終於按耐不住,他沒有和江月商量,抓住她的手,冷冷地說:“走,回去吧。”
迎著他冷冷的目光,江月無法知曉離開這裏還能去什麽地方,學校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家,想到王智賢的家,她的冷汗都出來了。
江月固執地坐在那裏,王智賢俯下身勸道:“跟我回家吧。”
“你回去吧,你沒有義務留在這裏,這是我個人行為,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江月看著他,想到他沒有參加考試,可能僅僅因為陪著自己,她就內疚的難受。
迎著她膽怯的目光,王智賢冷冷地笑了:“以後,誰也別想讓我們分開。”
江月不再說話,滑落下來的手,重新回到自己懷中,貼在胸口,絕望正從那裏慢慢湧遍全身,她不想做任何過多的考慮,沒有拒絕,也不敢拒絕,此刻她沒有力量戰鬥了。
賴子過來送水和食物,看到他,江月模糊地意識到,他們提前知道了自己和黎均要走的消息,這裏麵一定發生了什麽,可惜,沒有人會告訴她。
在王智賢身邊坐下來,賴子聲音低低地說道:“江海江濤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黎均參加了考試,下了考場就坐他爸的車走了。”
“先不要告訴江海江濤,讓他們安心考試吧。至於黎均,隨他去吧。”王智賢說話的時候,並不避諱江月。
聽著這些消息,江月心裏念叨一下黎均的名字,他們之間可能再也沒有什麽關係了,他參加了高考,而自己卻失去了考試的機會,所有的可能都變成了絕望,最後,她不得不確信,他們之間擦肩而過了。
現實不斷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阻礙重重,眼下更是重重阻礙,江月絕望地感到自己無力翻越了。
接過賴子手裏的食物,撕開包裝,王智賢將保鮮的牛肉放在江月嘴邊。遲疑著,忍住內心的痛苦,江月輕輕地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隻是讓口腔感受到食物的味道。王智賢將水遞到她嘴邊,江月也隻是濕了濕嘴唇。
剩下的水和食物,王智賢吃出了凶相,每一口,他都眼露凶光,一副胸有成竹,誌在必得的模樣。
江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避開他的視線,保持著孤立的坐姿。
第二天,江月依然沒有離開車站,她的固執不僅僅因為希望有什麽奇跡,她不知道自己去那裏,還能去那裏,以前學校是自己安置靈魂的地方,有江海江濤還有黎均圍繞在身邊,給她很大的勇氣,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難道應該跟著王智賢離開這裏嗎?
沒有想好自己該何去何從,江月隻好留下來,留在這毫無意義的卻不會驅趕自己離開的火車站。
一直等了三天,王智賢表現的很冷漠,沒有強硬地勸她離開,他清楚三天後,江月將會失去所有內心的希望,她別無選擇地歸屬在自己的懷裏。
他願意陪著她,在悶熱髒亂的火車站,憑自己最大的耐心,等待著,目睹江月眼中的希望暗淡,消亡,整個人變得脆弱無助,悲傷從她眼中投射出來,在他麵前逐漸變得無依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