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節 人在最沒出息的時候
第一百十一節 人在最沒出息的時候
白天和黑夜一起折磨著黎均，自從江月從家裏走出去，他沒有得到過片刻安寧。江月沉默的背影，似乎能嗅出孤絕的氣息。
每天從睡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入睡，睜著眼睛等到鬧鍾響起，一到學校，就忍不住向江月教室偷望，期待遇見她，卻一次沒有。江月如果不想見他，是有本領一次也不會讓自己見到。這就是江月。
黎均搜腸刮肚地想辦法，卻苦於措手不及。
晚上吃飯時，母親說單位發澡票，她已經攢了幾十張沒用出去。黎均央求給自己幾張，他的小心思，張卉很清楚，慷慨地給了他十張澡票。
幾天來，黎均第一次感到一絲輕鬆，拿著澡票到學校後，他將澡票交給江海。晚自習，江海坐到他身邊，突然將手插進他口袋，小聲說道：“澡票，還給你，江月不願去。”
看著他離開，黎均眼神落寞地移到窗外，對這件事，他已經失去承受的能力。江月不明白他的心事，比起父親那件事，他更不願意江月和王智賢走太近，現在，他連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了，想想，他是可以接受江月和王智賢這種友好的關係，可惜，自己將這件事搞砸了。
果然，他病倒了。情緒抑鬱，吃不下飯，抵抗力下降，天氣又冷，感冒，吃藥不見好，住院輸水。
江海江濤來看過他一次，黎均將目光投在兩人身後，結果隻是深深的失望。
雖然沒說什麽，兩人還是感受到黎均痛苦的心情，回去後，江海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江月，問她：“你又作什麽妖？黎均住院你不知道嗎？”
江海眼睛裏冒著火花，看得江月心虛，搞不清楚自己和他是兄妹還是黎均和他才是親兄弟。她決定去看看黎均，到底什麽情況。
縣裏醫院不多，黎均住在縣醫院，他奄奄一息的時候還在要求醫生住到江月上次住的病房，賴子姐姐調到別的科室，這是他感到最失望的一件事。
江月推門進來，一進門就到黎均像個危重病人一樣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幾片肉，眼睛呆滯地盯著天花板，手背上能看到清楚的血管。
黎均掙紮了一下坐起來，看著江月，咬著牙忍受著一下子湧出來的思念之痛，強撐著，隻覺得胸口堵得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月坐過去，盯著他，也沒有說話，想硬著心腸不和他說軟話，長痛不如短痛，黎均已經這樣了說不定硬著心，他挺一挺就過去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江月發現自己並不反感他，好像更放不下他，看到他這樣，心裏也很難受。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迎上去抱住他，感覺到他單薄的身子板，困惑地問：“你怎麽病的這麽嚴重？”
黎均左手紮著針，右手攬著她的腰，將頭靠在她肩上，聽到江月的話，他突然不冷靜了，什麽叫病的這麽嚴重。
黎均坐直了身體，想將自己健康的一麵表現出來：“我沒事，身體好著呢，一點感冒。”
江月從上到下地打量著他，疑惑地問：“你確定嗎？我怎麽看你像要怎麽樣啦。”
黎均血往頭上衝，他懷疑江月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不想自己好了。
“你看我像要怎麽樣？我告訴你，我這樣和你有很大關係。”
江月心疼地說：“你非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嗎？”
黎均低頭打量著自己看起來瘦弱無力的身體，很不滿意地說：“我就是離不開你。”
“你怎麽樣我都陪著你。”江月說。
還沒有抬起頭，黎均被江月堵住嘴巴，他很快就眩暈起來，江月歉意又主動的認錯方式，讓黎均怎麽也料想不到，他抱住她的腦袋，貼在自己臉上，一刻不肯分開。
此刻身體突然充滿力量，原來那都不舒服，現在什麽都好了，渾身舒坦。
江月推開他，笑著說：“黎均，我知道你好了，沒什麽事，這麽大力氣，你是準備謀殺我嗎？”
看著她紅撲撲的臉上，一貫的沒心沒肺，說話還是這麽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好在，他習慣了，也學著她的口氣說道：“你都想著我不行了，我怎麽舍得留你一個人在人間。”
江月斜睨著他：“黎均，留我在人間不好嗎？”
兩人正在說話，有人不敲門直接走了進來，江月回頭一看，原來是黎均媽媽過來送飯。
看到江月坐在床上，幾乎要靠在黎均身上，她稍感驚愕，眼睛裏恨得冒火，狠狠地走進去，將飯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江月笑著喊她：“張卉阿姨，好久沒見你了，你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你叫我什麽？”張卉第一次聽見一個晚輩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她吃驚地注視著江月。
江月好像沒聽到她的話，已經走到床頭桌前，拿起飯盒打開，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誇張地稱讚：“好香呀！”
張卉煩惱地瞪一眼黎均，他正一臉幸福地看著江月。
“那是給黎均做的病號飯。”張卉沒想到江月會這麽厚臉皮。
“阿姨，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這麽多，黎均一個人也吃不完。”江月自以為是地說道。
“媽，我吃不完。”黎均壓根沒看一眼飯盒裏的飯。
“看見你們煩透了。”張卉不願意多待上一分一秒，扭頭走了出去，腳步快的像逃避瘟神。
黎均看著母親的背影，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江月將半碗飯遞在他手裏。黎均接過去，他看著碗裏的排骨蓮藕湯，雖然隻有一塊排骨，他已經完全可以果腹了。
江月端起飯盒，坐下來，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裏，味道清淡，鮮香無比。
“好吃。”江月嚼著肉，滿足地說道。
看著江月美滋滋地吃飯，黎均竟有些恍惚，他很久沒有看到江月這麽好胃口地吃東西，能讓她感到美味的食物，應該味道不錯吧。
黎均細細地品著碗裏的排骨湯，果然味道很好，最後才吃下那塊小的可憐的排骨，味道好像和平時不同，鮮美可口，回味無窮。他想多吃一塊，卻不好意思跟江月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