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節打破平靜
第六十一節打破平靜
這一天是江家有史以來最忙碌的一天，江海家隔壁牲口棚有三間房子，靠著大路，沒有遮攔，現在正好空著。大嫂找到村委會要回來準備用作門麵，此刻大家一起打掃起來。
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就等著大哥拉物資回來。江月和黎均一起跟著大哥去了物資局，到大門口的時候，黎均膽怯沒跟著進去。江月陪著大哥簽合同辦手續，物料的配發都是經過物資局提前開會研究的，作為第一個幫扶的個體，領導也是特別重視，這件事，張卉做了擔保。
物資比較多，架子車顯然拉不完，江月讓大哥租了一輛停在外麵的手扶拖拉機。好不容易將物資運回去，到家算了算，大哥身上隻帶了租手扶拖拉機的錢。大嫂比過年都喜慶，臉上笑容堆得像盛開的牡丹，這些年她潑皮使混地過日子，賣頭賣臉地爭利益，此刻才算真正看到曙光，這件事，她打心底感謝江月，也服氣江月。
沒有貨架，物資堆了一地，江海找來一塊木板，用毛筆寫下後溝村代銷點幾個大字，釘在門口的牆壁上。消息很快傳得一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爭先恐後地過來看熱鬧。村長一直不相信江家能幹出這麽大事，第一個跑過來，心裏暗暗歎息，還是有文化好，什麽事都能辦下來。
代銷點開業的第一個月，江月基本上都在幫著大哥賣東西，農藥化肥比較受歡迎，村裏人舍不得買吃買喝，卻舍得買種地的物料。江月告訴大哥，價格要和別的代銷點相同，這樣大家才會願意在這裏買。
江月讓江海江濤記著點兒家裏的貨物名稱，挨家挨戶推廣推廣。很快生意就變得繁忙起來，一直到開學，人來人去，隻要開門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臨走那天，大哥看著江月直毛頭，他沒有信心能頂下來。大嫂還好，自信地說：“你們走吧，你大哥不行，還有我呢。”
大家這才放心返校。
回到學校後，大家都擔心這件事被王智賢知道，王智賢卻像個大傻子一樣，天天隻要空閑就會過來找江月，江月不理他，他就圍在她身邊刷存在感。
回到家，母親問他：“在學校見江月了嗎？”
王智賢悶悶地說：“見是見了，她不理我。”
母親點點頭，無聲地笑了。
王智賢沒有多想，隻顧悶著頭想主意。
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母親突然氣衝衝地從外麵回來，看到王智賢就劈頭蓋臉地罵起來：“老娘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丟一次不夠，還要丟兩次，有你這麽蠢的孩子嗎？”
王智賢被罵的一頭霧水，看著母親，困惑地問道：“媽，我怎麽惹你了？說這麽難聽的話？”
母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氣呼呼地說道：“這件事，也不瞞你了。暑假的時候，你不是答應給江月大哥辦一個代銷點的營業執照嗎？我也是好心，這件事沒跟你商量，就給她辦了，但是她也答應我了，以後不和你來往。”
王智賢站在母親身邊，聽到這裏，肺都要氣炸了，拍手跳腳地喊道：“我說怎麽回事，原來是你搗的鬼，憑什麽呀？憑什麽讓她不理我。你就不能看我好。”
看到兒子這副樣子，母親冷笑一聲：“你聽我說完再發火，這件事還沒完，找我辦的營業執照，找黎均媽媽簽的代銷合同，你知道嗎？代銷，全縣第一家，用的什麽方法？一個女兒許兩家，你說這算什麽事？”
王智賢耐著性子聽完，他可不像母親這麽生氣，冷冷地懟道：“什麽許兩家，還不是一家都沒許。”
母親瞪著眼睛看著他，隻吐出一個字：“你——”
王智賢甩頭走出去，他明白怎麽回事，江月不理他，他不生氣了，這件事，他對江月有了新的看法。江月聰明，不是一般的聰明，看來自己眼光不錯。
再見到江月的時候，王智賢笑著說了這件事。
江月非常不理解地看著他：“你就不生氣嗎？”
王智賢嗬嗬一笑：“生什麽氣？”
江月指點他：“我欺騙了你呀。”
王智賢咧著嘴，更加開心了：“江月，我服你，隻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別管打不打招呼，隻管用。”
江月向後傾著身體，“啊——”了一聲，長長鬆了一口氣，覺得這小子肚量倒可以。
這件事很快就在校園裏傳開了，王智賢那幫兄弟無一例外地統一了觀點，老大對江月，那是真愛。
就連許老師都知道了，這件事改變了她對王智賢的印象。事情公開後，比江月的聰明更讓人津津樂道的卻是王智賢的大度。黎均很不舒服，王智賢人格的升華，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畢竟會剝奪江月對自己的專注。
學校裏越來越熱鬧了，大家討論前途，也討論愛情。
等到周末的時候，江海江濤三人急著回家，黎均沒有跟江月說上話，他隻好悻悻地獨自回家了。
這天到家的時候，夕陽的餘輝格外燦爛地灑滿村子的角角落落，在牲口棚門前的空地上堆滿了剛進的物資。一見麵，大家相互問起家裏的情況，大哥說：“第一批貨，已經付了部分貨款，這次去進貨，都是張主任跑前跑後安排的。”
江海江濤一個勁兒地說：“見到黎均，一定要好好感謝感謝他媽媽，怎麽感謝好呢？要不就將江月嫁過去算啦。”
話一落音，江月追著二人打起來，大哥站在一邊，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江海。”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江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緩緩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江海嗓子一熱，喊了一聲：“爹。”
江月和江濤愣在那裏，什麽也說不出口。
“我娘呢？”江海問。
眼前的老人，瘦弱卻很精神，邋裏邋遢的頭發和胡子，眼神裏閃動狡黠的光芒，麵對江海的詢問，他嘿嘿一笑，隨口說道：“走丟了，不管她了，又瘋了，看不住，愛去哪兒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