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雜麵條不好吃嗎
第二十九節 雜麵條不好吃嗎
“你傻呼呼地想什麽呢？”看到黎均發呆，江月用指甲撓他的掌心。
“江月，今天我跟媽去縫紉店拿衣服，你知道嗎？那個沈師傅說我媽沒閨女就想著給自己兒媳婦做衣服，你知道我媽聽了什麽反應嗎？”黎均腦海裏反複回憶這件事，江月問起來，他索性說出。
“阿姨什麽反應？”江月被勾起好奇的饞蟲。
“我媽說孩子小，看起來很緊張，路上還一直對我發脾氣。”黎均對母親的態度一直耿耿於懷。
“阿姨什麽意思呢？”江月也感到困惑，黎均的媽媽到底喜歡不喜歡自己，她對自己到底什麽態度。
“你別管我媽什麽意思，你是什麽意思？”黎均捏住江月的手。
被他這麽一用力捏，江月才意識到黎均作為一個文弱的男生也是蠻有陽剛之氣的，此刻他向自己拋出的問題，不正是想著法子套話嗎？江月歪著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黎均，認識了一個學期，兩人不說朝夕相處，差不多天天見麵，怎麽沒發現他有腦子這回事呢？沒錯，黎均是個聰明孩子，不過他不經常用腦子想事，他的腦子經常處於留白狀態，用起來也是很好用的，要不這會兒怎麽把自己套進去了呢？
“黎均，我才發現你原來這麽聰明，可以呀，學會給我設圈套了。”江月想想都覺得激動人心，長期沒有對手，她渾身都是懶蟲。
沒想到江月一眼就識破了自己的心事，黎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說：“江月，你就不能按我設計的路線走嗎？”
“我也想呀，可是我做不到呀，前輩。”江月捧起自己粉嘟嘟的臉蛋，眼神無辜地輕聲說道。
黎均狠狠地瞪起眼睛，眼睜睜地被她捉弄卻無可奈何。麵前的江月真是讓人又恨又愛。他低下頭，不敢繼續看江月的模樣，很多事都是模糊的，擺在兩人眼前的路，是無形的又是具體的，朝著一個方向延伸，這個方向並不具體指向那裏，一片希望的柔和之光，好像從心裏長出來，帶著他們往前走。這就是前程嗎？黎均第一次發出連自己都感到可怕的靈魂之聲。
兩人發呆的功夫，江海和江濤回來了，兩人帶回一個瓦盆，平時用來裝菜的，為了保溫，兩人索性拿來盛飯。
“黎均，快來吃麵條，還熱乎著呢。”江海一進屋就招呼黎均吃飯。
黎均好奇地跟著他走到桌子前，看著那個顏色很深做工粗糙的瓦盆，皺著眉頭問道：“怎麽用這麽大一個盆？”
“保溫呀，端著碗過來都涼了。”江濤跟在後麵，笑容憨厚。
說實話江海江濤兩人都很實在，如果說這個家裏誰心眼最多，估計大家不約而同指向一個人——江月。
“黎均，你快點吃吧，看看外麵的天氣，說不定晚上暴風雪就來了，吃完飯趕快回家，別讓阿姨擔心你。”江月好心提醒。
“你催什麽催？還不是為了給你送衣服才跑的這一趟，你不知道路上多冷，我是又冷又餓。”黎均雙手捂著溫熱的瓦盆，想到一路上不僅顛簸還小北風吹著，渾身掉進冰窖一樣，要不是江月換成別人打死都不會出來。
“黎均，我們真的很感謝你，還沒遇到像你這麽好的人。”江海說的真心話，他回去給大哥大嫂說了黎均過來給江月送衣服的事情，大哥大嫂非要過來謝謝黎均，要不是兩人拚命攔著，這會兒黎均熱乎飯都變成感謝會了。
黎均掀開瓦蓋，看到裏麵幹菜葉雜麵條，手擀麵特有的味道散發出植物的香氣，黎均深深地吸了一口熱氣，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江濤一直擔心黎均嫌棄自己家的飯不好吃，看到黎均狼吞虎咽的吃相，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落到肚裏了。黎均人不賴，沒有城裏人的架子和嬌氣，不管對江海還是江濤都富有真誠的同情心，別看長得斯斯文文，卻不失一個男孩子的勇氣和堅強。
顧不上跟江海江濤說話，黎均埋著頭，一直將瓦盆裏的麵條吃得一幹二淨，不是瓦盆太大，他都能將裏麵的麵湯喝得一滴不剩，說實話餓歸餓，麵條是真的好吃，比母親做的好吃，黎均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吃了一瓦盆麵條，身子暖和了，渾身也有了力氣，他用手背摸了一把嘴，起身坐到江月身邊，滿足地看著她說：“我吃飽了，你們家的麵條做得真好吃。”
江月鄭重地點點頭，深有感觸地回應他：“你說的一點兒沒錯，我每次都能吃兩碗，除了我大嫂誰也做不出這麽好吃的手擀麵。”
“小姑，你又開始吹牛了。”江濤吃著這樣的麵條長大的，他天天想的就是將雜麵條換成白麵條。
“江濤，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吃這麽好吃的飯還不滿足。”黎均非常不理解江濤的話，他覺得江月說的沒錯。
看著三人鬥嘴，江海隻是嘿嘿一笑，他越來越喜歡眼前的黎均，他甚至不反感黎均和江月的眉來眼去，黎均不會看不起他們的家庭，這對江月來說是公平的。江海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生活的麵貌，唯有希望將來能走出去，就算三人不能全部走出去那也要走出去一個是一個。江月是女孩子，她和黎均如果在一起，也算走出去了，就算不能上大學也是幸福的，當然憑江月的成績考上大學沒問題，可能將來還會遇到比黎均更好人。想到這裏，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麽還這山望著那山高呢？江海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瞬間就清醒過來。
“黎均，你要不早點回去吧？天黑得早，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江海提醒他。
黎均馬上急了起來，瞪著眼睛，指著江海生氣了：“江海，你什麽意思？成心的是嗎？你就這麽不想我待在你家？昨天是誰？死乞白賴地讓我來的？怎麽啦？用不著了是嗎？你也太不夠意思。”
“小叔，你讓黎均明天走不行嗎？”江濤看到黎均生氣，趕緊跟江海求情。
江月看到黎均的小脾氣一陣一陣的漲，心裏不高興了，這家夥看來不能慣著，不就是來送件衣服嗎，一說就生氣，欠收拾了，江月拉著他的胳膊，皺著眉頭說：“黎均，你幹嘛呢？吃槍藥了是嗎？怎麽動不動就生氣？還讓不讓人說話了？江海也是為你好。天黑得早你不知道嗎？上高中的人啦，這點常識都不懂。”
被江月一頓機關槍掃射，黎均反倒沒了脾氣，人頓時老實許多，無奈地說：“我知道他是為我好，我不生氣了，行嗎？我不就是想和你們多呆一會兒嗎？”
黎均臉上委屈的表情，讓江海江濤於心不忍，不滿地看著江月，發現這丫頭不僅人又懶又滑，嘴巴也是凶的很，一個女孩子太過分了。
“看我幹什麽？”敵意掃射過來，江月從鼻子裏發出不滿的聲音。
“算啦，我還是回去吧。”黎均覺得沒趣，起身向外走。
江海跟著出來，推著自行車去送他。
江濤走到院子裏，滿眼善意地看著黎均：“這裏也是你的家，隻要你不嫌寒酸，隨時歡迎你來。”
江濤的話讓江月忍不住笑起來，她拍著江濤的肩膀，讚許地說：“江濤，看不出你還這麽會說話。”
“那當然，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江濤一本正經起來。
“我走了。”黎均也笑了，他有些依依不舍地跟著江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