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矛盾

  藍漓被迫迎上他的眼,那晶亮的眼眸之中,藍漓看到了自己身影的倒影,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臉上的平靜。


  她忽然道:「你錯了什麼?」


  白月笙嘆息,「我知道你一直介意三哥的事情,這件事情,是我沒處理好,好多時候也太少顧忌你的心思,我只是覺得我們是夫妻,是一體,我以為你能理解我,所以今日的那些話說的有些重了……」


  藍漓離開離開之後,他將前後發生的事情又重新理了一遍,站在藍漓的立場上,她的確是有惱火的理由。


  白月笙又道:「我知道你關心大哥,關心家人,更關心我,是我的錯。」


  藍漓沉默了一會兒,「你錯了,然後呢?」


  白月笙滯了一下。


  「是要我和你一起去沁陽王府,像三哥道歉,還是說清楚?」藍漓不等白月笙回應什麼便道。


  「你聽我說。」白月笙握住藍漓的手臂,「福伯固然有福伯的不對,三哥也是御下不嚴,但……這些年的情義……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聽這些,我自小與三哥一起,相互扶持,感情極好,但我也明白,即便是再好的兄弟之間,也難免會生矛盾,起嫌隙,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相親相愛。」


  「所以?」藍漓挑眉,白月笙的話在理,也中聽。


  「所以上次之後,我並未想這主動去修復關係之類,就是因為我心中明白,無論如何,你和孩子才是陪我一輩子的人,三哥固然重要,卻總也不及你們重要。」


  「當真?」藍漓看著白月笙,彆扭了一整日的心稍微舒服了一些,「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一遍遍的對我說那件事情?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做的事情,只是自保,我不想事情發生了之後再去追悔莫及。」


  「我知道。」白月笙又是一嘆,「福伯那裡有些蹊蹺,我也是明白的,但現在並不是挑明的好時機,現在……三哥處境堪憂,這麼多年了,他幫我許多,如今我即便是不能與他如同以前那樣,我也不希望他腹背受敵再有什麼危險,所以我想幫他,可你也清楚,三哥的性子,若與他關係緊張,那他必定不會讓我出手助他,所以我才這麼急切……」


  藍漓默默的聽著他說著,對他說出自己和孩子最重要,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關於白月辰的事情,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自從梅若華的事情之後,關於白月辰的事情就一直梗在她的心間,她想起當時先入宮去的封少澤,想起來不及救治的梅若華。


  不是她小心眼,而是那些不確定的種子早已經種到了她的心底深處,她始終覺得,對白月笙而言,白月辰永遠是重中之重,只是以前並未有過這樣深刻的體會。


  「你質問我。」藍漓慢慢道。


  「我……」白月笙無奈,「我當時沒控制住情緒,並不是針對你。」


  「往往下意識說的一些話,才是你心裡深處想著的。」


  「……」白月笙無語,也敏銳的感覺到,藍漓的心情不好,似乎並不全是因為白月辰那件事情。


  他分神的瞬間,藍漓已經轉身向內,進了裡間。


  白月笙停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藍漓換了身輕便簡單的衣服,像是要出去。


  「才剛回來,這是要去哪?」白月笙問道。


  藍漓轉到了外間,「今晚約了朋友接風。」


  「接風?」白月笙微微眯起眼眸,「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水家人到了京城的事情嗎?」藍漓態度淡淡,「我知道了。」


  白月笙一怔。


  「我今日出去的時候,碰巧遇到了水伯承。」她解釋。


  「碰巧?」他問。


  「是碰巧。」藍漓淡淡開口,「無論如何,我當初在渝林五年也多虧他們的照顧,水伯良還在京城救過我,他們來京城這裡,我避而不見,始終不好。」


  白月笙沉默良久,才道:「你在怪我?」


  藍漓卻沒有應聲。


  她不想繼續和他說下去,如今二人心中都有氣,都不舒坦,再說下去,說不出什麼結果來,還有可能說出互相傷害的話來,所以她徑直轉身往外走去。


  「等等。」白月笙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說過,我不喜歡你見水伯承,你也答應過我。」


  藍漓將自己的手腕抽回,緩慢但堅定,「是,我是答應過你,我也已經盡量對他避而不見,但這些……說到底,我對他並沒有那份心思,也早已和他說的明白。今日我並非是單獨見他,還有水伯良和水清幽二人。」她看著他,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你有兄弟情深,難道我就沒有義氣為重的朋友?渝林多年,我都多虧水家照應,接風而已,都不可以?」


  白月笙僵住,不僅因為藍漓此時的口氣,更因為她話中的意思。


  那話語,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卻明顯帶著幾分賭氣成分,讓人覺得不舒服。


  藍漓不語,看著白月笙,在等他放手。


  僵持半晌,白月笙終究鬆手,放開藍漓手腕,秀雅的手指,縮回到了衣袖之下,「我讓戰英送你。」


  藍漓沉默著,一句「不必了」在喉間繞了好幾次,終究沒說出來,一言不發的出了水閣。


  看著藍漓僵直的背脊,白月笙長眉皺起,許久都沒有鬆開。


  ……


  晚上,藍漓在客來居招待的水家兄妹。


  水伯承還是白日里見到的樣子,客氣但不疏離,關懷的話語和眼神,也像是真的在對待水家義女,沒有了當時在綠涼時候的熱切,恰到好處。


  至於水伯良和水清幽,氣氛卻有些奇怪,整個席間也沒說多少話。


  水伯良本是商人,為人心思深沉,藍漓習以為常,倒是水清幽,雖瞧著冰冷,但卻是外冷內熱性如烈火,她這麼安靜,藍漓著實有些不習慣,本欲問問,卻不想話題不著痕迹被水伯承給轉移了去。


  藍漓自然不好多言。


  一頓飯吃下來,倒是吃起了藍漓幾分好奇心。


  千煙最是了解主子心思,回程的路上,千煙便將最近水家的事情稟告與藍漓知道。


  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有水伯良和水清幽,自從回到渝林水家之後,相互之間變得十分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藍漓問。


  千煙道:「水清幽原本對水伯良十分憎惡,每次見面必定毫不客氣,但自從上次回到渝林之後,卻下意識的避著水伯良,水伯良也似乎有了某種默契,只要水清幽可能出現的地方,他絕不會出現,這三個來月,二人雖同在一個屋檐下,但幾乎沒見過面。」


  「哦?」藍漓挑眉,「玉家的事情完了也有一陣子了,千沙最近閑著吧?」


  「嗯。」


  「讓千沙留意一下,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屬下知道了。」


  千煙退出了馬車,但藍漓的好奇卻沒消退,有關水伯良的身世的事情,她心知肚明,難道水清幽也發現了他的身份,所以不再找他的麻煩?


  她雖與渝林五年,但說到底,當初救她的人是水家二老和水伯承,她自然不能讓水家陷入危險境地,她不是水家人,那便幫水伯承盯著,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的,也好能及時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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