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痴纏
「嗯。」彩雲點點頭,忽然道:「那這件事情,不必告訴戰英吧?」
藍漓沉默下去。
「我……我是不是顧慮的太多了?」彩雲敲了敲額頭。
半晌,藍漓才道:「不必,你親自去查,我會傳信千煙和千沙配合你。」
「嗯。」彩雲慎重點頭,不告訴戰英,就是不讓白月笙知道,王爺和沁陽王關係那樣好,小姐有所防範也是應該的。
彩雲如是想著,悄然退了下去。
……
皇宮朝華殿
白月川下了朝,處理了政務之後,前來看望謝貴妃,這是他最近每日必做的事情。
謝貴妃身子已經恢復了許多,臉色也沒了原來的慘白不堪,每日里有一兩個時辰還能下床活動一番,為了不讓白月川擔心,她一般都是選在白月川前來看望她的時候下床走動,此時亦如是。
「小心!」白月川難得嘆了口氣,上前從宮娥手中將謝晚雲扶了過來,「你沒恢復好,就不要逞強。」
謝晚雲笑道:「時常躺在床榻上,都快躺出病來了,所以要多走動走動,當時華陽王妃不也是這樣說的嗎?」
「她說什麼你都信。」
「她是京中公認的神醫聖手,臣妾自然信。」
白月川並不接話,謝晚雲便也不多言,與白月川閑聊起來。
謝晚雲是謝丞相的掌珠,才學不俗,而且心思靈巧,與白月川素來很能聊得到一起,但今日不知道為何,白月川看起來興緻缺缺,狀態一般。
謝晚雲慢慢沉默了會兒,知道白月川這般,怕是因為葉靜美離宮的事情。
她和白月川之間,可以聊任何話題,哪怕偶爾說起朝政上的一些事情,白月川也未見有什麼芥蒂,但唯有葉靜美,卻是任何人不能碰觸的禁忌,即便是她,也不敢隨意提起。
她不懂白月川到底怎麼想,既然那麼喜歡,為何不帶入宮中來,時刻放在自己的眼前……但……也許就是因為太喜歡,所以才不願將葉靜美也變成這深宮之中的金絲雀吧?
有時,她也會羨慕葉靜美,但有時,她又覺得同是可憐人罷了。
「葉姑娘……」悠悠的,謝貴妃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她很好,皇上又何苦和她置氣——」
一道冷芒從白月川眸中飛射,謝貴妃下意識住口,「臣妾失言了。」
白月川不言語,卻一直看著謝晚雲,只看得謝晚雲有些心驚,卻還要努力保持神色溫和如常。
許久,白月川才慢慢道:「她哪裡好?」
「這……臣妾雖沒怎麼見過葉姑娘,但這些年,對葉姑娘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的,葉姑娘如夜來芬芳,獨立特別,自是極好。」她把不穩白月川的心情,因此說話也是十分的委婉。
白月川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眼眸之中卻閃過一抹陰翳。
是啊,葉靜美的確是好,她對別人是真的好,為了幫藍漓,都把自己清白的身子交出來了,怎麼不好?
可那是他珍之重之,想要留在最美好的時刻才去觸碰的,她為了藍漓,為了葉老爺子,當真是什麼都能捨棄,還要依著葉老爺子的吩咐,和封少澤成親,那自己終究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他並未再說一個字,起身,拂袖而去。
謝晚雲也連忙起身相送,因為站的太急跌倒在地,但白月川走的很急,根本沒多看一眼,往常,他不會這樣。
「娘娘,您沒事吧……」等白月川離開,宮娥連忙上前將主子扶起。
「沒事。」謝晚雲面色如常,心中卻是苦笑,看了這次葉姑娘和皇上這矛盾是鬧得大了,宮中怕是又要陰沉許久了。
猶記當年,皇上對梅映雪行為舉止曖昧,曾被幾個宮人撞破,只是到底梅映雪卻也沒能入宮,死的還凄慘,這次又納明妃,那明妃據說長了一張和梅將軍一般無二的臉,宮中便有人說起當年舊事,覺得皇上是心裡想著梅將軍,這才有了明妃這檔子事情,但謝晚雲瞧著,卻覺得皇上的心思漂浮不定的很,後宮之中的這些事情,只怕也只是皇上想讓別人看到的樣子而已,他唯一真正上心的女人,只有那位葉姑娘吧?
……
白月川帶著王進出了朝華殿,大步便朝著御書房而去。
「萬歲爺,您慢點呢,小心絆著……」王進跟在後面小跑步,還不停的擦拭著額頭的水珠,不知道是冷汗,還是因為跑得太快冒出來的。
「哎呦——」
忽然,白月川停住腳步,王進怕撞到白月川,急忙往旁邊跳了一步,踩到鵝卵石小徑上的凸起處,摔倒在地。
「蠢貨!」白月川冷聲罵道。
「是是是,奴才是蠢貨。」王進舔著臉笑著,手腳麻利的站起身來,「萬歲爺……」
「婚期是哪日?」
忽然,白月川沒頭沒腦的問。
王進愣了一下,趕緊道:「下個月初三……」
初三……豈不是還有一個月不到了?
白月川眯起眼眸。
王進低聲道:「恐怕是葉老爺子身子不爽快了,所以……那日子也不敢推的太晚了去……」
「是嗎……」白月川冷冷一哼,「好歹也是相識一場,她要成親,朕不得備一份厚禮么……」
王進心尖兒一顫:「老奴去準備……」
「不必。」白月川冷冷丟出兩個字,大步離去。
王進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他伺候了多年這位萬歲爺啊,除了葉靜美,也再難有人能激起他如此情緒了,只是這禮物……王進下意識的渾身一冷,只怕會讓葉姑娘……不好消受啊……
……
夜晚如期而至。
葉靜美從葉老爺子的院子中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沉沉一大片,竹月跟在葉靜美身旁,擔憂的道:「主子,晚膳時辰早都過了,您好歹吃一點啊……」
「沒胃口。」葉靜美一邊往自己綉樓走去,一邊道。
竹月嘆了口氣,也沒多勸,但還是低聲吩咐身後的小丫頭一聲,等主僕二人到了綉樓之後,葉靜美開始看最近送來的賬冊,批註一些外地送上京城來的商鋪文書。
一碗清粥放到了葉靜美的面前。
葉靜美手下一滯,抬頭,竹月溫柔的笑道:「小姐,還是吃一些吧,你真的好久沒好好吃飯了,人也消瘦了不少,再這樣下去,不說老太爺如何,您這身子,怕是要支持不住了,到時候怎麼照顧老太爺?老太爺可是明眼人,看在眼中,必定也是擔心的不是?這是清粥,什麼都沒放,應該對您的胃口。」
葉靜美無法拒絕,放下筆,端起碗。
竹月鬆了口氣,聽得外面有腳步聲,回頭一瞧,「封先生來了,快坐。」然後吩咐小丫頭上茶。
葉靜美很快喝完,將碗放下,「封先生。」
「嗯。」封少澤瞧了那碗一眼,眸中露出一抹放心,才道:「針灸結束,葉老爺子已經睡下了。」
「嗯。」葉靜美抬眸,「封先生,你告訴我,爺爺的病到底能不能好?這次好了,又能堅持多久?」
「葉老爺子的身子……」封少澤沉吟許久,終究還是道:「雖然王妃給了最新的治療辦法,但葉老爺子的身子這些年來拖的太久,以至油盡燈枯之境,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
葉靜美身影踉蹌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一個月……」她最親的親人,如今也要離她而去了嗎?
封少澤心中一痛,想上前扶她,但終究忍住了衝動,只道:「我會儘力。」
葉靜美蒼白著臉色,怔怔的瞧著窗外那輪圓月,許久,忽然開口道:「明日開始準備婚禮。」
封少澤唇角動了一下,許久才道:「好。」
少頃,封少澤便離開了。
葉靜美坐在金絲楠木的書案面前,眼前所有的東西,都看不下去,只覺得渾身無力,全是疲累。
她遣退了竹星竹月還有在身邊伺候的婢女,獨自入了內間,倒在了床榻之上,裹緊了被子,卻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忽然,她猛地睜開眼睛,「你——」面前,那穿了一身素色華服的男子如同魔魅,不知何時到了她的面前,正用一種冰冷而莫測的眼光看著她。
她連忙坐起身來:「你……你來做什麼?」說著便要站起身來,「竹——」
可她卻是什麼都說不出的,因為,白月川直接傾身上前,重重吻住了她的唇瓣,那吻繾綣的很,和他以往每次吻她的時候都不一樣。
葉靜美背脊一涼。
她聽到白月川靠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要成親……可以,但你這裡——」他的唇擦過她的耳背,後頸,「這裡——」他的手拂過胸前,順著腰線下滑,「還有這裡——」一直滑到了禁忌之地。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慢慢說道:「都是我的。」
葉靜美回過神來,用力的推他,「你走——走開——」
可她的推搡,終究全敗在白月川的柔情攻勢之下,這個男人,實在太惡劣。
葉靜美雖年歲不小了,但與男女之事上,只是稚嫩新手,怎架得住他勾調引誘?終究落入了他柔情攻勢之中。
「你是我的。」他霸道的宣布,唇瓣在葉靜美白玉似的肩膀上呵著氣,眼神危險,對她做著最邪惡的動作,而她卻只能緊咬下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窗外,王進深深深深嘆了口氣。
……
藍漓回府之後,千煙千沙和彩雲先後出去都未曾歸來。
戰英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專門詢問藍漓,藍漓道:「安排了一些別的事情讓他們去辦了,王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戰英面色微微凝滯,才道:「沁陽王來了……」
「什麼?」藍漓挑眉。
這幾日她忙著藍爍的傷勢,白月笙也忙著規避白月辰的猜忌,二人雖同住水閣,但幾乎也沒顧得上說幾句話。
戰英低垂眼眸,道:「據戰狂大哥說,咱們離開水閣前往藍宅的時候,沁陽王便來了,如今和王爺在寒月軒待了兩個多時辰了,連晚膳也沒用。」
藍漓抿唇不語,這白月辰,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然而,她並沒有疑惑很久,因為一炷香之後,戰狂來報,沁陽王離開了,白月笙也隨之來到了水閣。
藍漓回的早,但等著白月笙一起用晚膳,所以此時才吩咐擺飯,飯擺好,白月笙正好回來。
不知和白月辰說了什麼,白月笙微微皺著眉,眉心的褶皺不深不淺,讓人無法忽視,臉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是一直沉默著。
戰英幾人對視一眼,先後退了出去。
藍漓本就是心思細膩的人,如何能看不出此時狀況?她放下筷子,視線平靜,「怎麼了?」
白月笙看向藍漓,抿唇許久,才道:「你派人查的三哥,是不是?」
他雖然是在問藍漓,但這口氣和態度,顯然是確定了。
下意識的,藍漓只覺心口一堵,出口的話便也冷了兩分,「是我讓星閣的人查的,怎麼?」
「你……」白月笙深吸了口氣,「你為什麼查三哥?」
「他手下的人想要算計汝陽公主的性命且間接傷害了我大哥,我不該查嗎?」
「飛花閣並不是三哥指使的。」
「可就是在他手中,不是嗎?」話說到這裡,藍漓反倒是越發的平靜了起來,當日不讓戰英知道,的確也是不想讓白月笙知道,因為白月笙在白月辰的任何事情上,都會少了平日的果斷,而她與白月辰本身沒有那麼多的交情,判斷也不會摻雜感情,更何況現在白月笙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她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哎,我並沒別的意思。」白月笙聽出藍漓話中冷意,「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情,你為什麼不與我商量?是飛花閣的人動的手,你完全可以告訴我的。」
藍漓沉默良久,「告訴你,然後呢?」
白月笙也沉默下去,半晌才道:「三哥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哪樣的人?」
「不是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犧牲別人的人,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你今天跟我說這個想表達什麼?」藍漓的心涼了一截,唇角卻下意識的一彎,「你倒是很信得過你三哥。」竟第一時間為此事來質問她!
白月笙滯了滯,「我沒有別的意思,今日三哥前來見我,就是說明當日的事情,是福伯擅作主張,他已經斥責了福伯……」
「與我何干?」藍漓笑意越深,眸色卻是越冷,「我只知道,這飛花閣,不但謀算白笛的性命,這好長一段時間,都暗中監視藍府一舉一動,盯著我大哥……阿笙,你是別人眼中極厲害的華陽王殿下,權傾朝野,你告訴我,若別人對你這你這般,你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