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春天來了

  白笛伸手,想將那盒子要過來。


  藍漓忽然後退一步,道:「好了,我幫你送,大哥這幾日也曾找我,問起你的傷勢,你知道這宮中事情複雜,若非是你,我不會隨意入宮。」


  白笛一滯,這麼說,藍爍也在關心她?

  「你便安心吧,東西我一定交到大哥手上。」藍漓上前,拍了拍她肩頭安慰,這話可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


  白笛聽著心中咯噔一下,滯了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好……」


  停了會兒又道:「多謝七嫂。」


  「你安心養著吧。」藍漓又交代了一句,才轉身離開了芙蕖殿,出了內殿走到院內的時候,她瞧著那合歡樹,腳步略微一停,雖然還不到春天,可這合歡,似乎已經將要發出嫩綠的新芽了,這一日,自己身邊,當真也都是好事。


  藍漓笑意加深,帶著彩雲和戰英出了芙蕖殿。


  彩雲和戰英也瞧著那合歡樹一會兒,卻是有些迷惑,並不懂得這合歡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離開了芙蕖殿,劉嬤嬤為怕節外生枝,親自送藍漓等人離開宮中,劉嬤嬤在前帶路一邊和藍漓隨意的聊著一些白笛的事情,看來這嬤嬤也是照顧的很是盡心。


  藍漓交代她一些,關於白笛身子要注意的事項,她都一一記在心中,還專程和藍漓道了謝,感謝藍漓對白笛的照顧和關於。


  幾人閑話著,經過御花園的時候,忽然遠遠瞧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穿著北狄的服飾。


  戰英低聲道:「是蕭明秀。」


  藍漓想了想,道:「那走這邊吧。」


  這個蕭明秀,從一開始渝林初相見她覺得人還不錯,到了今日,她已經不想和蕭明秀深交什麼,或者說並沒有照面的必要。


  劉嬤嬤應了一聲是,帶著藍漓朝著另外一邊走去,豈料走了一會兒,卻聽到前面傳來爭吵之聲。


  那裡是一處迴廊轉角,地方比較隱秘,若非是藍漓他們走這條路過來,尋常也沒什麼人經過這裡,而且那爭吵的聲音有些奇怪,嘰里咕嚕的根本聽不清楚。


  戰英上前,低聲道:「北狄人。」


  藍漓皺了皺眉,蕭明秀不是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嗎?怎麼……


  藍漓正要吩咐往回走,還是避開他們,結果話還沒出口,一人從迴廊之中出來,正是蕭明秀,藍漓迴避不得,還好彩雲和戰英反應極快,一人拉著藍漓,一人拉著劉嬤嬤,閃到了假山之後。


  這個位置尚可,不會讓人發現,卻能看到外面來往的人。


  蕭明秀大步走在前面,很快,一個健碩男子追了出來,那人也是做北狄人打扮,卻不是別人,而是蕭明謙。


  蕭明謙到底也是北狄凌王,葉赫王不能將他永遠軟禁,只等他那幾日的暴躁過了之後,終歸還放了他自由,今日白月川傳召葉赫王和蕭明謙進宮飲宴,蕭明謙本是絕不會出現,但因為蕭明秀一直在宮中,所以才勉為其難入了宮。


  二人拉拉扯扯之間,一直用北狄語交談,聲音壓的也有些低,旁人根本聽不懂,不知蕭明秀說了什麼,蕭明謙忽然僵硬住,然後蕭明謙反唇相譏說了別的話,蕭明秀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一言不發,便轉身離開了。


  蕭明謙想追,卻終究沒抬步去追,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只等的別的北狄人找了過來,才神情僵硬複雜的離開了。


  假山之後,幾人又停了好一會兒,才從其中出來,藍漓吩咐:「今日的事情權當沒看到。」


  劉嬤嬤躬身道:「老奴明白的,王妃這邊請。」


  「嗯。」藍漓點點頭,幾人很快穿過御花園,到了東華門下,劉嬤嬤看著藍漓三人上了馬車,才轉身回宮。


  馬車之內,藍漓問道:「戰英,我聽說你熟知各地的土語,懂得北狄語嗎?」


  彩雲驚訝的看向戰英,「你居然還有這本事?」


  戰英不好意思的道:「懂得一點。」


  「那方才他們二人在說什麼?」彩雲又是好奇又是期待,「快說快說!」她自一開始便不喜歡蕭明秀,如今看蕭明秀這般,越發的厭煩起來,但到時對蕭明秀的事情還是很好奇的。


  戰英道:「似乎是說,明笑玉入宮為妃的事情,蕭明謙覺得是蕭明秀故意的,明秀公主則說都是巧合,凌王是自己的兄長,卻那麼不信任她,一心想讓她和親,問凌王,自己和明笑玉到底誰更重要,凌王一時無話,後來明秀公主又說,她所做的都是父王吩咐的,為了北狄好,之類的話,凌王這才說不出話來,中間還牽扯了一些北狄內政的事情,他們說的太快,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原來如此。」藍漓點點頭,想起那日白月笙與她分析過北狄人的那些事情,如今只覺得一切撥雲見日十分的清楚了,但這些事情,終究和她關係不大。


  一路之上,藍漓再未多說關於蕭明秀的任何事情,倒是關心的問起了戰英與戰坤的事情,這二人成親也已經快大半年了,不知道有什麼進展沒有,哪知戰英支支吾吾半晌,嘆了口氣,有些話不必多說,藍漓心中也便清楚了。


  彩雲有感而發,想起自己的心情,垂下眼眸,半晌沒多言。


  藍漓瞧著眼前這兩個丫頭的神情,也禁不住一嘆,這兩個丫頭年歲都大了,如今卻要麼沒有好歸宿,要麼有了等於沒有,都是自己身邊的人,她還需要好好操心呢。


  回到王府之後,藍漓看了看小思兒,便囑咐戰英將東西給藍爍送去,但想這白笛當時的情況,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工部走一趟,只是沒想到還沒出門,倒是藍爍自己找上門來了。


  差不多是午膳剛過的時辰,藍爍瞧著來的有些匆忙,進了水閣之後藍漓問起,竟說還未曾用過晚膳。


  藍漓無奈又嘆息,「當真這麼著緊,連午膳都不吃便追到這裡來詢問了?」


  藍爍面色微微一滯,「不是,是工部的事情太過繁忙,我心中煩悶,也沒什麼胃口。」


  藍漓調侃,「心中煩悶什麼?大哥素來做事認真,便是工部的事情繁瑣一些,那也難不倒大哥,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怎會煩悶?難道是為別的事情煩悶?」


  藍爍語塞,「你……你這丫頭,怎麼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藍漓笑道:「我一直便是這樣的,只是大哥原來不曾注意罷了。」


  「你原來可不是這樣。」藍爍看著她嘆了口氣,「原來可是乖乖巧巧,說話很客氣的,如今竟然來調侃我,你說不說吧,你若不說,我便走了,沒得在這裡讓你看我笑話。」


  藍漓笑意加深,道:「大哥有什麼笑話可讓我看?嗯?」


  藍爍目光躲閃。


  藍漓道:「是不是情誼深切的表露了心聲之後忽然發現人家燒糊塗了,後來還根本忘記了當日所有事情所有細節?」


  「你——」藍爍僵了一下,「她忘了?!」然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果真是被藍漓調侃了,臉色忽紅忽白,「你不與我好好說便算了,我這就走了,工部那裡的事情還多著,都要等我處理。」歧視性心中卻是涼了大半截,那樣情真意切的話說了一遍,她居然忘了?!


  他現在心裡憋悶的緊,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白笛忘記,還是氣藍漓調侃。


  藍漓見他是真的惱了,連忙道:「大哥別走,別生氣嘛。」她幾步到了藍爍跟前將人拉住,道:「她有東西給你。」


  「什麼……」藍爍下意識的一問,又僵住聲音,怕藍漓再次調侃,只是瞧著藍漓神情帶笑卻沒調侃的意思才鬆了一口氣,好奇起來,「是什麼東西?」


  藍漓將那木盒子交給藍爍,道:「喏,就是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大哥回去慢慢打開看吧。」


  藍爍將那木盒子接過,握了握,道:「那我先走了,工部的確事務繁忙,改日再來看你。」


  藍漓挑挑眉,看著藍爍的背影,「看我?」見色忘義,鬼信!


  藍爍大步離開了華陽王府,到了華陽王府門口上了馬,縱馬離開,等回到了工部,直接入了自己平素做事的房間之內,關上了門,又是期待又是躊躇的將那木盒子拿了出來。


  他將木盒子放在桌面上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衝動,將那木盒子打開,卻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動作,靜靜看著那木盒子之中的東西,眼眸之中情緒複雜,像是激動,像是高興,還帶了幾分笑意在其中。


  那盒子之中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隻東珠髮釵。


  這支髮釵,藍爍十分的熟悉,原本就一直在他懷中放了許久,後來在摘星樓暗巷之中丟失,又被白笛給撿了回去。


  再到後來,白笛著急見他,沒了辦法,從工部官所的狗洞鑽進去,被他帶到雙桂街那處藍家宅邸之後,想將髮釵送還給他。


  那時候他心思深沉複雜,拒絕了她的髮釵。其實當時拒絕的,哪裡是髮釵,而是她的情義,上次也是再摘星樓之中,藍爍說起髮釵,亦是變相的表白,可是時過境遷,白笛成了和親公主,便又狠心將他拒絕。


  那日他與白笛之間……那樣之後,豈料白笛是發了燒,後來回到宮中更是沒了音信,他都懷疑她燒糊塗了吧,到底記得多少。


  這幾日來也因為這件事情心思惴惴不安,做事也便不那麼認真,這兩日實在是有些等不及受不了,怕白笛還是一心和親到時候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所以才去找了藍漓入宮幫忙看看,沒想到給他帶來這樣的好消息。


  這東珠髮釵不是什麼隨便的髮釵,而是她所有的情義,這一次,他必珍而重之的對待。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髮釵從木盒子之中取出,那髮釵擦拭的十分的乾淨,上面的東珠又大又亮,他想這還是將這釵隨身帶著,但遲疑了一下,還是用絲帕包著,放到了木盒子之中,盒子小巧的很,正好放到了袖袋之中隨身帶著。


  藍爍轉頭,正看到窗口微開了一個縫隙,陽光從縫隙之中射入,少了冬日裡的冷寒和低迷,照的人和暖舒服,便是心情,也美妙起來。


  果然是春天到了。


  藍爍站起身來,心情舒暢的起身往外走去。


  門口處,魏延年正有事要與他說,和藍爍對了個正著,瞧著他臉上那藏不住的喜色也是納悶的很,「你幹嘛這幅表情?要陞官了嗎?」


  「什麼表情?」藍爍挑眉。


  魏延年哼了一聲,「一副紅鸞星動的表情唄,真不懂你,才堵了狗洞,你居然還能這麼高興,哎……對了對了,你趕緊告訴我,你上元你那日到底去做什麼了?竟然將和我約好的工部要事都給耽擱了,快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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