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急色鬼
謝嬤嬤渾身無力的跌倒在地毯之上。
白月川眼眸僵冷,「你這老刁奴,華陽王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謝嬤嬤怔怔失神的道:「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老奴……老奴自知愧對貴妃娘娘,那私拿貢品的事情貴妃娘娘似乎已經有所察覺,為防被發現之後牽連家人,老奴也是萬不得已啊——」
幽風和霜花等人臉上現出驚怒神色,這謝嬤嬤,在謝貴妃這裡儼然就算是半個主子,底下的人也對她十分的敬重信服,沒想到這次發生貴妃娘娘性命攸關的事情會是她所為!
白月川冷厲道:「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簡直萬事難書其罪!」
謝嬤嬤跪在地上不斷的叩頭,「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但這些事情本是老奴一人所為,尚幸貴妃娘娘完好無缺,老奴……老奴願意以身抵罪,只求皇上開恩,不要牽連旁人,求皇上——」她不斷的叩頭,地面上雖然鋪著地毯,但用力之下,等同於額頭重重撞擊地板,片刻便頭破血流。
太后坐在很遠,瞧著謝嬤嬤不斷叩頭,冷冷道:「這樣吃裡爬外背主的刁奴,又有什麼資格求情?你謀算謝貴妃,還將華陽王妃也算了進去,你知不知道今日若是稍有差池,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後果?
今日若是謝貴妃真的出了事,這一屋子的奴才,按照白月川的處事風格,自然沒有活命的可能,而她作為殺害謝貴妃的直接「兇手」,就算不死,必定也要白月笙耗費多方能耐才能保住,勢必從此以後白月川白月笙兄弟之間嫌隙猜忌更大。
藍漓真的想不通,都是親生的孩子,為何如此區別對待?只因為白月笙和白月辰自小交好?
藍漓冷冷問道:「你倒是很會計算,前後時間也計算的分毫不差,但我卻不信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伺候謝貴妃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貴妃娘娘寬厚是宮中出了名的,即便你做的事情唄貴妃娘娘發現,她又豈會真的要你性命?你怕是被什麼人拿住了把柄脅迫所為吧?」
藍漓這話說的十分的大膽,幾乎已經是直接指向太后了。
因為這宮中,能脅迫得了謝嬤嬤對謝貴妃下手,而且一石二鳥想將她也拉下水的人,唯有太后。
太后對她殺心早起,並不會因為年深日久而消磨殆盡,反倒是因為她如今在京中風頭鵲起越發的深刻起來。
謝嬤嬤連連搖頭,「沒有人指使老奴,一切都是老奴自己所為,老奴被豬油蒙了心,老奴對不起貴妃娘娘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嚎啕大哭,忽然乘著眾人不備,竟撞了一旁的宮柱。
這一行為,當真出乎意料之外。
藍漓怔了一下,別過眼,不願在看。
白月笙也適時上前一步,擋在了藍漓面前,道:「好了,沒事了。」
宮娥和奴才們有的嚇得失聲驚呼,但因為白月川再次,又立即噤了聲。
內殿之中,傳來謝貴妃虛弱的聲音:「嬤嬤……」
白月川走了進去,「別急,你身子還弱著,那奴才……自己做錯了事情,如今也是自盡謝罪了,你好好養著,朕每日都會來看你。」
謝貴妃雙眸含淚,重重點了點頭,事實區直到底如何,誰也不是傻子,心中怎能不清楚?
到了此時此刻,她亦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好。
內殿之中,王進指揮那些太監迅速將謝嬤嬤的屍首處理乾淨。
太后冷眼瞧著,神情冰涼。
藍漓的視線慢慢掃過太后的臉龐,太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但那雙眼眼眸之中略略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卻是沒能逃過藍漓的眼睛。
太后察覺有人看她,轉眸對上藍漓的視線,明明的淡淡的一眼,卻似乎含了刀光劍影在其中一樣。
太后笑道:「華陽王妃還真是好能耐,看來哀家以前對你的了解太少了。」那眼眸之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藍漓淡淡道:「多謝太后誇獎。」
今日這一招,也可算敲山震虎,經歷的太多,她早不是當初可以由著他們隨意拿捏,自己也分毫不在意的藍漓了。
之後出宮回王府的路上藍漓都十分的沉默,白月笙便也陪在邊上一起沉默,沒怎麼開口說話。
到了王府水閣,自己熟悉的地方,藍漓才深深吸了口氣,徹底放鬆了自己,「好險。」
「是好險。」白月笙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頭,「不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做的極好。」
「是嗎?」藍漓笑了笑,今日若是失之毫釐,還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白月笙道:「是,你放心,不管是今日還是以後,你若失手,我就在你身後,你不必擔心,嗯?」
「嗯。」藍漓重重的點了點頭,這種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當真極好。
……
這一日的插曲,並沒有怎麼影響到藍漓的心情。
明笑玉住在了王府,每日里藍漓都要前去為她診脈針灸,因為那水靈芝到了位的緣故,明笑玉的身子恢復的極快,第三日的時候,已經可以起身下床小走上兩步。
只是從明笑玉過來的時候便一直帶著面紗,整個病間從未摘下過。
江夢琪的身子,自從那日有所好轉之後再次歸於沉寂,沒了動靜,藍漓習以為常,只希望這樣的好轉可以慢慢延續,總有一日,她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而不是如今呆呆傻傻。
若說這一段時間一來唯一讓藍漓有些疑惑頭疼的事情,那便是藍爍和蕭明秀。
蕭明秀苦戀追逐藍爍的事情,在京中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自從上次蕭明秀獵場獻舞之後,不知道為了什麼,她便在也沒有追逐過藍爍,平素出現也變得沉穩不少,可這才過了多久,竟然又是故技重施,而且比上次更為猛烈,什麼夜探秘書院只為見藍爍一面,每日盤桓在工部官所門前等候藍爍忙完瑣事出雙入對等等,搞得藍漓也是一頭霧水。
「這蕭明秀到底是想做什麼?」
戰英低聲道:「據說今晨藍大人剛下朝,明秀公主便等在了宮門口上,藍大人的馬不知為何不願前行,又有急事要趕去工部官所,明秀公主本說和藍大人共乘一騎馬,被藍大人嚴詞拒絕之後,只得將她的馬借給藍大人……」
藍漓聽得有點頭疼,「後來呢?」
「後來……明秀公主挾恩以報,讓藍大人請她去摘星樓吃飯,現在摘星樓下看熱鬧的人,都快將街道給堵上了,摘星樓的生意也是出奇的火爆,位子全給頂了出奇,連周邊的幾家酒樓都人滿為患。」
藍漓點了點額頭,「以前只覺得蕭明秀是不願和親所以壞自己名聲,如今這行為是不是有點過了?還有大哥……到底怎麼想的?」
和白笛的事情還沒扯清楚,如今又和蕭明秀說不清楚。
「主子……」戰英低聲道:「前幾日,藍大人和汝陽公主似乎在摘星樓見過了,還說了會兒話,只是不知道藍大人說了什麼,後來兩人氣氛很僵硬,不歡而散。」
「說……」藍漓滯了滯,她忽然反應過來,她那位大哥平素瞧著溫厚,但其實骨子裡卻是個鋼鐵直男,當初拒絕白笛的時候必定也是沒怎麼留情面,那日自己與他說過之後,看他神情應該是想明白了一些,但只怕說話的時候又是不知道迂迴轉彎,將事情給辦砸了吧?
藍漓只覺得額角抽疼,最近的事情太多,她竟然將那茬給忘記了。
「主子,現在怎麼辦?」
藍漓拍著額頭道:「算了算了,管不起,不管了,只要那蕭明秀對大哥沒什麼壞心眼便是,你讓春蟬仔細盯著,順便再派兩個星閣的人暗中看著點,有什麼異常早些稟告也便算了。」
「好。」
「彩雲回來了沒?」
「按照彩雲姐姐的腳程,應該是快回來了。」
藍漓點點頭,道:「若是她上元之前回來的話,你便休息兩日吧,你這裡的事情讓她接下就是。」
「這……」
「去吧,要是再不花點時間搞定你家坤哥哥,不定他跑到哪裡去呢,我曉得輕重。」
戰英只得憨憨的笑了笑,「多謝主子。」
……
寒風又是吹了一兩日,明笑玉的身子見好,除了有些虛弱,其餘一切基本已經恢復正常。
藍漓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這明笑玉也是心懷感激,專程前來向藍漓道謝。
她的氣色好了許多,雖還是蒙著面,但如今因為知道了,瞧著她那眉眼之間,的確是和梅映雪有八分相似,只是梅映雪冷到了骨子裡,而她卻柔柔的像是江南最舒爽的春風,看著便讓人心情很好。
藍漓並沒什麼怪癖,至於救明笑玉,也幾乎全是為了白月笙,也沒什麼心思和明笑玉拉什麼關係,表面客氣的對過去,也便是了。
蕭明謙對藍漓自然也是千恩萬謝,還讓人準備了許多北狄特產和玉石送來,便這樣住在了華陽王府,接治病為名,暫時拖著不回國賓館。
中間蕭明秀來看過明笑玉一次,蕭明謙全程冷著臉,蕭明秀也有些端不住,匆匆離開了。
上元的前一日晚上,彩雲風塵僕僕的歸來,一見藍漓,二話不說直接抱著藍漓無聲的哭了起來。
這一次藍漓前後出事可真是將她給嚇壞了,偏生她人在渝林又是不能兼顧,還是藍漓安慰了好一陣子,才止住哭聲。
藍漓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跟個小孩子一樣,真是……」
彩雲撇著嘴,「我擔心小姐啊……要不是傳了信說已經好了,我真恨不得立即從渝林飛到京城來。」都怪王爺,小姐身子不適還將她支到了榆林去,自然,這話她也就敢在心裡想想。
「渝林怎樣?」
彩雲正了正神色,「小姐是問水家一切吧?水家什麼都好,船運的事情也進入了正軌,和葉家的合作也已經達成了,等過了年,三四月的時候,水大公子會親自到京城來為葉家組建船隊,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水伯良和水清幽很奇怪,也不知是怎麼了。」
藍漓滯了滯,水清幽和水伯良這二人,是上次在綠涼的時候就有些不對,但手頭的事情太多,她著實也是沒顧上。
「何處不對?」
「說不上來。」彩雲搔了搔腦袋,「算啦算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聽說明日上元要去藍府了?帶家軒和小小姐去嗎?」
「自然。」
彩雲又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她和藍漓自小長在藍府,多少對哪裡也是有些感情的。
藍漓道:「好了,你快去洗洗,早些睡,等上元節的事情完了,我再為你專門接風洗塵,嗯?」
彩雲有些不願,她還有好些話想跟藍漓說,只是還未開口,卻瞧見白月笙從外面漫步而入,登時就知道,自己今日是沒時間說了。
彩雲嘆息一聲,「那小姐早早休息,彩雲先退下了。」
「好了,去吧。」
等彩雲一步一回頭的退出去之後,白月笙才失笑道:「這丫頭,是想和我搶你的節奏嗎?還不願走了,早知道不將她招回來了。」
「別鬧。」藍漓也是無語,「她自小與我膩在一起,這次你讓她去渝林她便去渝林,總算是聽話,也對你信服,否則她才不會聽你的呢。」
「是嗎?」白月笙挑眉,「我該高興嗎?」
「難道不?」
白月笙淡淡一笑,將藍漓抱起,「高興,怎麼不高興?我家心兒的人,如今我也能使喚的動了呢。」
藍漓低笑一聲,「這麼大人了還愛鬧。」
說笑聲中,二人滾到了床榻之上,跌的有些重,但有人做肉墊,藍漓也是不痛不癢。
白月笙翻身,將她壓下,吻便要落下。
藍漓連忙擋住他的唇,道:「上次大哥說小心太後上元節發難,我們去宮中為貴妃診病她雖發難一次,但可不是上元節,明日才是上元。」
白月笙挑眉,「你是怕上元再橫生枝節?」
「當然。」太后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如果原本就打算對他們動手,那宮中的事情必定只是前菜,而關鍵是宮中那件事情,白月笙和藍漓贏的漂亮,太后灰頭土臉,若是記恨上了,只怕上元的時候下手會更狠。
白月笙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擔心也是徒勞。」說著唇瓣又湊了上來。
藍漓有些惱,「急色鬼,事情都還沒說就知道——呀!」她輕呼了一聲,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只聽白月笙埋在她頸間含糊不清的道:「認真點。」
藍漓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思緒被接下來翻江倒海的雲雨填滿,再也無暇考慮其他。
……
第二日是上元節,也許是應和這個好日子,天氣很好,少了往日那不停的寒風,太陽極大,照的人心情也十分的美妙。
白月笙起得早。
雖受猜忌,但京城安防的有些事情還要白月笙去過分,等布置好了安防一切回到府上的時候,藍漓帶著兩個孩子正在用早膳,少見的是肅親王也在水閣吃用。
白月笙剛進水閣,便聽到肅親王哼了一聲,「都不待見幹嘛還要回去,沒得討不自在。」
藍漓道:「到底是親生的父母,這些年來他們對我也是極好呢,前幾日您不是還勸我嗎,怎麼現在又說這樣的話。」
「行了行了,當老夫沒說,去去去,趕緊滾過去。」
「您不去嗎?」
肅親王之瞪了藍漓一眼,「不去!」
藍漓滯了滯,「為何?」中秋不是也去了么?
肅親王冷哼,「你那藍老頭小氣的很,你們一家團聚我又冒出來,他心裡豈不是要酸死了,這倆孩子又跟我親,我怕他禁不住打擊酸了過去!」
藍漓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有那麼嚴重?」
肅親王又是一聲冷哼,「中秋那次老夫可是看的清楚的很,這次老夫不去了,在府上睡大覺。」